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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玫瑰

    陆实推开街尾小酒馆的门,本想就着昏黄的灯光和夜色浅酌一杯,却被眼前的热闹着实吓了一跳。

    平日里宁静的小酒馆像是沸腾了般,久违的热闹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这才发现这平平无奇的小酒馆被人包了场。

    喧哗的中心是一位女士,她十分潇洒地坐在酒吧的桌子上,盘起的头发肆意的散落着,像是朵妖艳优雅的黑玫瑰,在昏暗与尘埃里熠熠生辉。

    陆实对这样的热闹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是点了一杯果酒,在角落里小口喝着。

    冰块在玻璃杯里透着凉意,周身却是愈来愈喧闹,陆实微微蹙眉,去吧台打算付完钱便走人。

    “您无需再付,今夜已经有人买过单了。”调酒师以为这人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和他解释起来。

    陆实却只是把钱给对方扫了过去,在对方质疑的眼神里准备往外头走。

    可偏偏,他的衣领被一股力量提溜起来,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这位先生,为何执意不接受我的慷慨。”

    周铭轩晚上本来心里就有股惆怅无处发泄,看到了家小酒馆便进去了,本来只是打算就着愁绪微醺,只是一杯下去,舌尖若有如无的甜意勾引着她,她像是在寻找重心的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只想在辛辣的酒精里抓住缥缈的甜香。

    她醉得很疯狂,连带着整个酒馆的人都躁动了起来。

    可偏偏陆实像是阵悄无声息的小风,来得悄无声息,去得也销声匿迹,惹得周铭轩一阵不爽,借着酒疯抓住了对方的衣领,想找他问个究竟。

    陆实也没料到对方直接上手,在原地和周铭轩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几秒,觉得被喝醉的人逮住种情况是难得的有趣,竟没忍住,给了周铭轩一个灿烂的笑容。

    周明轩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对方的笑,有些嫌弃地放开了他的衣领,转身准备离开。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却发现有人坐到了对面,仔细一瞧,正是那个被自己抓住衣领笑得像二哈的家伙。

    她打量了对方几眼,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起来。

    “不是让我过去喝一杯吗?都不和我干杯?”陆实举着酒杯,心里有些发蒙。

    但他也不敢乱说什么,只得云里雾里地跟着对方猛喝了一杯。

    一杯酒后,两个人在位置上僵持了一会,终于是陆实开了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绝对不自己买单。”

    酒喝多了的周明轩头有些晕,恍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她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自己扶额闭目打算养养神。

    可一闭眼,脑海是远去的母亲,是无情的责怪,是无人在意的孤独。

    酒精确实能麻痹感官,但一点都没冲淡她的痛苦。

    她在燥热里放弃了挣扎,趴在了沾着酒渍的桌子上,肩膀一起一伏,像是哭了。

    陆实无意窥探别人的伤口,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可刚起身走了两步,却鬼使神差地坐了回去。

    小酒馆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有人在这发泄多余的聒噪,也有人在这淡忘久违的伤口,不曾相识的人在这里遇见又分别,可再火热的夜到了匆忙的白天,都会重新变得冷漠。

    所以他不该留在这里,小酒馆不过是短暂虚无的驿站,留不下什么真情实感。

    陆实掐了自己一把,残存的理智劝着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纠结了半天,始终是迈不开一步。

    在周明轩抓住他衣领的刹那,他诧异之余在对视的那一刻看到了对方眼里深邃的宁静,像是黑洞般,直勾勾地把他吸了进去。

    痴迷黑洞的人,终究是身不由己却义无反顾,至于是不是粉身碎骨,就得看缘分和造化。

    终于,他还是顺从了自己无处安放的好奇,安静地守在这位不知姓名的女子身边。

    反正这不过是一个被酒精渲染的夜晚,到了明早,他会回到自己的古董店继续画设计稿,这位女子也会去忙自己的人生,但起码此时此刻,他们离得很近,他可以就着黯淡的光和浑浊的酒听一听故事,这位女子也能趁着朦胧的夜色舔舐着伤口。

    周明轩似乎哭够了,伸手抓了一大把纸巾,非常没形象地擦着胡乱的泪水与鼻涕,刚准备从小包里掏出镜子补个妆,模糊的视线却看到了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

    她隐约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她发酒疯时捉住的那个会傻笑的玩意儿。

    一想到这,周铭轩心里的无名火烧了起来,她着实是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该走的时候装清高,让他走的时候又迟迟不走。

    不仅不走,还把她的狼狈从头到尾近距离的观赏了一遍。

    “不知这位先生有何贵干,坐在我对面迟迟不走?”周明轩心情不太好,眼里头是掩饰不住的咄咄逼人。

    “等您买单。”陆实倒是很实诚,说得有理有据不疾不徐。

    陆实打小生得清秀白皙,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还带着些俏皮的自然卷,说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没长开之前常常被当成小女孩,好不容易过了青春期,终于长成了一米八的大小伙,却仍旧是帅得柔美,甚至上大学的时候还被个男生追过,曾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但也正是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平息了些周铭轩的怒火,她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对方几眼,颇有压迫性的看着对方道:“想和我喝酒吗?”

    陆实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周铭轩,心里高呼:“这又是玩哪出?姑奶奶您还没醉吗?”

    但表面却仍然是一副淡然地样子道:“请便。”

    周铭轩招呼吧台端了两杯酒,拿起酒杯,示意对方和自己碰杯。

    陆实非常乖巧地举起酒杯,优雅的小酌了一口。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她挑了挑眉毛,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瑞凤眼里多了些兴奋的光点。

    “叫我陆先生就好,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无所谓。”周铭轩很狂野地喝了一大口就,甩了甩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笑得很是神秘。

    此时,陆实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大写的无语,但仍旧礼貌地点了点头。

    “酒,我来买单,你,来听我说话。”周铭轩很是豪迈地往椅背一靠,指着对方道。

    陆实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陪酒的小厮,但事已至此,他倒是对眼前这喜怒无常的女子愈发感兴趣。

    一个无聊的夜晚换一杯酒和一个崭新的故事,是一个很不错的交易,陆实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您说。”

    周明轩左手的食指缠绕着自己额前的发梢,像是在组织语言。

    “陆先生,您学生时代有过喜欢的人吗?”

    陆实仔细想了想,他这人其实很奇怪,看起来和谁都能处得很好,但真正能提起他兴趣的只有珠宝设计和观察别人,从学生时代到步入社会,他似乎没有真心喜欢过谁。

    偏偏这时,脑海里闯入了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小女孩,他想起自己上幼儿园小班的时候因为长得像女生总被几个顽劣的小孩起伏,那个穿黑裙的小女孩从秋千上奔向他,和那几个男生扭打在一起。

    穿着黑裙的小女孩赢了,她非常高傲地对小陆实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狗。”

    以一己之力制服顽童的黑裙小女孩的形象在小陆实心里一下子高大了起来,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点头答应了。

    黑裙小女孩的衣服很多,五颜六色的,她每天都会穿着漂亮的衣服问小陆实:“我今天好看吗?”

    小陆实总是会崇拜地点了点头。

    “我不仅好看,拳头还特别硬。”小女孩会很酷地吹一下自己的刘海,插着摇回应他。

    黑裙小女孩虽然说话很霸气,但其实也很温柔,她喜欢喊陆实和她一起找石头和野花还有羽毛,然后给她自己和对方一人编一个手环。

    “这是我们友谊的象征。”小女孩坐在草坪上大声欢呼,陆实便也跟着她一起大喊。

    只是后来幼儿园毕业了,陆实就再也没遇上过小女孩了。

    虽然这段故事在现在看来,是令人啼笑皆非的,但在陆实心里,这一直是一段宝贵的回忆。

    那时候年级小,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想把最漂亮的小石子、野花和羽毛送给对方,但现在想想,或许这就是最纯粹最简单的喜欢吧。

    想着想着,陆实嘴角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地笑,含糊地说道:“算是有吧。”

    周铭轩没在意对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但他不喜欢我朋友。”

    陆实点了点头,这是个经典的开头,人在说自己的过往的时候,总爱自作聪明般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出来一个“我有一个朋友”。

    “所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那个朋友也只是偷偷地喜欢着他。”

    “可是,有一天,那个男孩要离开了,但他喜欢的女生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便拖我的朋友帮他送了一封信。”

    “我的朋友知道这封信不是给她的,也能猜到这封信里的会藏着她无法接近的柔情,她很想拒绝。”

    “可你猜怎么着?我那愚蠢的朋友最后却莫名的答应了他。”

    “有时候喜欢就是这么卑微,可我朋友偏偏就这么卑微的喜欢着。”

    “后来,这封信没被送出去,它被同学翻出来了,被教导主任发现了。”

    “我的朋友有一个很难缠的继母,这个继母早就看不惯她很久了,以教育她的名义让按着她的头让她在阳台上跪了一夜,还以回家反省的名义让她错过了一个月的课程。”

    “我朋友学习很好,但那一个月,让她从全校第一跌到了一百名开外。”

    周铭轩没说太多,当初那个风流的继母为了逼着她下跪,让她的那个跟自己没有一点血缘的儿子拿绳子绑住了她,而那个继母,则恶狠狠的把她的头往墙上按,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面墙上站着鲜红的血迹。

    她没有哭,只是在那个夜里格外的想自己的母亲。

    她想和母亲一起看电视剧吃薯片的夜晚,想沾满辣椒粉的烤鱿鱼,想妈妈跟她说的黑裙子女巫的故事……

    她在那个夜晚看着月亮,强忍着膝盖的酸痛和绳子绷紧的束缚感,自娱自乐地想着——如果母亲还在的话,说不定还会背着一百万的包带着三克拉的大钻戒跑到学校冲教导主任一顿输出道:“我女儿就是厉害,一边考年级第一一边享受爱情!”

    可没有如果……

    而那位眼里只有钱的老爹估计不知在哪个国家享受着夜生活,对这些一无所知了很久。

    至于那面沾了血的墙,则在老爹回来前以重新装修的名义重新粉刷了一遍,虽然后来周铭轩后来把那面墙给砸了。

    周铭轩靠在椅背上讽刺地笑了笑,陆实则慢慢消化了这个有些狗血的故事,心里大概猜测着对方接下来的故事——人生不得志、再也不想相信任何人、有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难以解脱之类的话。

    “陆先生,您知道我的那位朋友后来怎么样了吗?”周铭轩两手撑着头,颇有兴趣的盯着陆实看着。

    “很抱歉听到这个故事,我希望您的朋友能够走出……”陆实正准备官方的说些安慰的话,嘴唇却被对方近在咫尺的食指给强行打住了。

    “去搜搜八年前的高考理科状元的名字,你就知道我的朋友后来怎么样了。”周铭轩突然大笑起来,一个起身,坐在了酒桌上,高举酒杯道:“让我们向全世界最酷的小女孩敬一杯!”

    不知前因后果的众人只是制造着热闹与欢呼,而周铭轩则将杯中一杯底的酒一饮而尽。

    陆实在心里默默感慨道:“真能喝啊。”

    享用够了欢呼的周明轩终于放下了酒杯,从酒桌上起身,俯身对陆实说道:“陆先生,今晚好梦。”

    说完,她便拿起小包,拿出一张黑卡在吧台付了款,风姿阔绰地走了。

    陆实酒杯里还剩了一大酒,他笑着摇了摇头,又品了一小口酒,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拿起手机,搜了搜八年前的理科高考状元。

    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周铭轩。”

    他看着这名字旁边那张笑得很是嚣张的女孩的照片,和记忆里黑裙的小女孩的身影逐渐重合。

    “我叫周铭轩,你呢?”女孩一边在土里刨着石子,一边笑着问小陆实。

    “我叫陆实。”

    春和景明,两小无猜,记忆的扉页还有点淡淡的花香。

    陆实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想追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周铭轩。

    可待他走了出去,才发现人早已走远。

    他在路灯下看着手机上那张正值十八岁笑得颇有野心的周铭轩的照片,会心一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很高兴与你再见,全世界最酷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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