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经与阴谋

    半夜曲织是被疼醒的,大姨妈突然造访,她的小肚子仿佛是有人在拿着刀子搅。身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她又痛又冷,身子快弓成了虾,兀自咬唇克制着不出声。

    “阿芷?”黑暗中林叡摸到一手汗湿,有些吃惊:“来人。”

    “王爷、小姐。”外间很快亮起了灯,今日守夜的是映红。

    “映红,我肚子疼。\"曲织痛得厉害,见到映红以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映红有些着急,“可是小日子来了?”说着,她利落地找出月事带。

    “王爷。。。”曲织痛得眼前发黑,惨白着一张脸看向林叡。

    “本王命人去喊御医。”林叡体贴地说道,带着早已等在门口的陆十出了门。

    曲织躺在床上,只能被动地让映红伺候着换了衣物,一动也不敢动。肚子上的坠痛像是揣着三百斤的石头,特别想要上大号的感觉。“映红,我想如厕。”

    “好。”

    等曲织再次躺在床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若不是映红催她,她还想继续蹲下去。

    雁冬听到主屋的动静也早就赶了过来,早早替她换了套被褥,也备好了红糖水和汤婆子。曲织艰难地爬上床,蜷着身子侧躺着,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一直候着的太医听到传唤进了门。

    “王妃。”

    “张太医,有劳了。”曲织有些羞涩,在这么狼狈的时候见人,实在是有些社死。

    好在张太医面色如常。他仔细地给曲织把脉,左手换右手、再右手换左手,轮番几次之后才开口问道:“王妃之前的月信可有异常?”

    “不曾异常,”雁冬答道,“夫人平时很注意这些,小姐每到那几日我们都有好好服侍。”

    “嗯。”

    张太医再次搭上曲织的手腕。这次他停留的时间格外久,曲织怀疑自己不是来了大姨妈,而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终于,张太医把完了脉,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沉吟着说道:“王妃您是身子虚弱,又逢月信提前,才会出现痛经之症。老夫为您开几贴药,您只要按时服用即可。只是您万事莫要太过忧心,忧思过重对您身子百害而无一利。”

    “多谢。”曲织虚弱地笑了笑,“映红。”

    映红早早取了两锭银子,送人出门时塞给了张太医:“天寒路远的,有劳张太医了。”

    “王妃客气了,不过是职责所在。”张太医不卑不亢地受了,“老夫还要去知会王爷一声,映红姑娘留步。”

    等到外头的声音渐渐消了,曲织才搂着汤婆子慢慢睡了过去。

    “她身子如何?”书房内,林叡正在练字。

    张太医斟酌着说道:“王妃前些日子中虎狼之药时身子便有所亏空,近几日又再次服用避子药,更是伤到了根本。老夫现在只能暂时开几味药温养着。若王妃后期想要有孕,至少需调养半年。在此期间不能服用避子药,更不能再有孕。”

    \"若这期间有孕呢?\"

    “王爷?”张太医诧异地看了一眼林叡。见他神色并无异样,仿佛只是随口问话,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一尸两命。”

    “张太医今日辛苦了。”林叡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个匣子:“本王近日得了些古籍,里面掺杂了几本旧医书。听闻您也爱搜集这些,便特意挑拣了出来,您看看。”

    “这。。。”张太医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打开匣子只看了一眼就撇不下了。他抱着匣子给林叡行了一礼,激动地说道:“多谢王爷。”

    “张太医不必客气,本王这也算是物尽其用。”林叡噙着淡笑:“至于王妃那边,还请您多费费心。”

    “王爷放心,老夫定会尽力而为。”

    送走了张太医,林叡独坐在房内,随手翻开一本兵法。张太医算是太医院的老人,原本他还在想要如何将这匣子送出去,此次李迎芷折腾一番,倒成了他的好事。

    东西成功送到了张太医手上,算是搭上了线。往后宫里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从他那打听也会更加稳妥。倒是李迎芷。。。

    林叡的右手食指来回捻着书角,皮肤擦过纸张的声音格外清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女子来月信时痛经的情状,李迎芷整个人面无血色,看起来像是活不长了。

    不过她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自己府里,要不然左相那边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与李迎芷这戏就还得继续演下去,不但要演,还得演好,最好是让她爱上自己,死心塌地那种。这样一来,有些事他才好安排下去。

    “陆十,你去库房看看,本王记得还有几颗人参,挑点好的给那边送过去。”林叡吩咐道,“明日一早再多找几个药房问问,有什么为女子补身子的药。”

    “王爷,咱库房里还有。。。”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林叡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记着,不必特意宣扬。”

    “是。”陆十听懂了他的意思,老老实实地领命而去。

    林叡又去了小院,听说曲织睡了,就没再进去,只说库房里的药材她们可随便取用,嘱咐映红、雁冬照顾好她。

    二人感恩戴德,连连道谢。

    曲织这几天被痛经折磨得死去活来,不知道自己被反派安排地明明白白:这次大姨妈,她整整痛了三天,也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了三天。张太医开的那药苦得要死,一天两顿喝下来,整个人都蔫了,她做梦都想吃一粒布洛芬。

    药苦还算不得大事,重要的是系统一直没出现。反派倒是每日都来,待不了多久就被曲织撵走。她嘴巴苦肚子痛心里慌,实在是没心情应付他。

    她心里着急,但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更频繁地呼叫系统。可是好几天了,所有的消息一如既往地沉入大海。曲织借口不想喝药,一个人躺床上生闷气,实则还是不死心,想着再多尝试几次。

    映红、雁冬小心翼翼地端了药碗过来,还待再劝一劝,就听下人传话,说王府总管带着六个丫鬟到了院子门口。曲织与映红对视一眼,映红点点头,出去领了人安顿不提。

    又等了一日,曲织完全慌了神,系统不会是抛弃她了吧?!没有系统,她要怎么回家?她如何能适应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没有系统,她还能活着回家吗?

    曲织的焦躁不安被映红看在眼里,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私下里干着急。思来想去,打发了雁冬去探探口风。

    晚间又下了一场雪,曲织被雁冬她们劝着出去散散心。曲织意兴阑珊地窝在池塘一角,看着水里的鱼儿争食。

    “小姐,我看您最近几日都不怎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药太苦了?”趁着四下里无人,雁冬轻声询问,“还是觉得在王府里待着太无聊?”

    曲织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锦鲤,她有苦说不出,只沉默着摇了摇头。

    “您是想念老爷夫人了?”

    曲织继续摇头。

    “那小姐您是怎么了?”雁冬有些着急,“您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千万别闷在心里。张太医都说了,容易闷出病来。”

    曲织强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您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雁冬的话音里带上了哭腔,“小姐,您别这样,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曲织有些惊讶,她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安慰雁冬:“你别哭啊,我真的没事。”

    “您别再骗我了。”雁冬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泪,“我和映红姑姑早就都看在眼里,您从昨儿到现在,一直心事重重、愁眉苦脸的,都没吃多少东西。”

    “。。。”

    曲织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王爷和爹爹他们两个,我不知道。。。”

    “小姐是担心相爷与益王殿下不合,您在中间难做?”

    什么东西?曲织眨了眨眼,没吭声。

    以为猜中了曲织心事的雁冬暗松了口气,语气也平缓下来:“小姐忧心这些做什么?相爷夫人那么疼爱您,若小姐真心喜欢益王殿下,只要益王殿下对您好,相爷和夫人不会为难益王殿下。”

    曲织又惊又疑:“谁说我喜欢反。。。益王的?”

    雁冬笑得羞涩又促狭:“您若不是喜欢王爷,又怎么会允许王爷宿在您房里?”

    “啊,这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曲织想也不想地反驳,“再说他又不是天天睡在这儿。”再再说了,她也不吃亏啊。

    “噗,好吧,小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雁冬一副“我不拆穿你”的模样。

    曲织:“。。。”不是,她说的是真话啊!

    “而且奴婢看着,益王殿下心里也是有您的,在相爷眼前行事,想必不会不顾及您。”

    曲织满脑袋问号,一脸欲言又止。

    雁冬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继续说道:“若小姐实在放心不下,可以试试直接跟王爷提一提,”她红了脸,越说声音越小:“我听嬷嬷们说,男人们在床上的时候,总是耳根子软些。”

    曲织:“???”

    雁冬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主仆二人的谈话没多久就结束了。曲织被雁冬这一打岔,愁绪也散了几分,她将鱼食一股脑地倒进池塘,拉着雁冬回了小院。

    林叡听着底下人的汇报,嘴角微勾。李迎芷果然对他动了心,后面的事,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晚,无人察觉,数个黑衣人悄声离开益王府,融进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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