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穿

    系统没骗她,曲织将养了几日,身子果然大好,外头的风波云涌也都平了。短短不过一个月,太子被废、元祈留任上京,确实如反派预期那般。看如今这情形,反派功成那日应该不会太远。

    这日林叡难得早早回了府,直接去了主院。曲织又窝在床头看话本,林叡进门时她连头也不抬,敷衍地喊了声“王爷”。

    林叡按下失落,并不让人伺候,梳洗一番后上了床。他揽过曲织的腰,将人扣在自己身边,低着头看她:“阿芷,太子被废了。”

    曲织笑弯了眼睛,真心实意地高兴:“恭喜王爷。”

    林叡观她神情并未作假,心情倏地放松。“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手指缠上一缕青丝,漫不经心地问道。他还记得之前阿芷说过的“荣华富贵”,她要什么,他都给得起。

    “王爷,您大业在望,不如亲事就算了?”曲织兴致勃勃地开口。反派都主动提起来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阿芷这是什么意思?”缠着青丝的动作停顿了下,语气愈发温柔,“左相府想悔婚?”会是谁又她说了什么吗,看来这些日子他看她看得还不够紧。

    “不是,不关左相府的事。”曲织急忙解释,“我是想着,我这颗棋子您现在也用不着了,就识趣点儿,别让您为难。”

    有些拿不准反派的态度,曲织收敛了些。她仔细观察着反派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提议:“王爷,我一直体弱多病,何况前些日子又受了伤,身子更是大不如从前。大婚前突染急病撒手人寰也是有可能的。”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离开王府的诱惑实在太大,她都想好几天了。

    “你又想假死?呵,你走了,本王如何信左相府?”林叡语气变沉了些,只是手指仍不安分。将曲织耳边的碎发收到耳后,顺手把玩起曲织的耳朵。

    “爹爹他们已经威胁不到您了。”曲织乖乖巧巧地缩在林叡怀里,任由他东摸摸西蹭蹭。她知道反派生性多疑,为了自由,这点儿委屈不算啥。

    反派捻着她的耳垂没出声。曲织心里有些慌,犹豫着又喊了一句:“王爷?”

    “你想嫁给元祈?”林叡反问道。

    “不会,王爷怎么会这么想?”曲织有些奇怪。

    “那阿芷是想要做什么?”林叡放过已经有些红润的耳垂,再次挑起曲织的头发,不厌其烦地将其打结再拆开。

    “王爷,”曲织试图拽回自己的头发:“有点痛。”

    林叡顺着她的力道松开手,又拾起了曲织的手。曲织微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太子被废,你不高兴?”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林叡突然开口问道。

    “高兴啊,王爷终于得偿所愿,我也替您高兴。”曲织笑得真诚。哈哈,终于要回家了,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那你今日为何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林叡与她十指相扣,语气有些责备:“莫要胡思乱想,婚期临近,你只需养好身子。伤口如何了?本王瞧瞧。”说着,又要去解她衣服。

    “王爷王爷,”曲织制止他:“伤口已经结痂,早就不碍事了。只是婚期临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演戏还要演到最后一步吗?其实借着这次机会,我可以。。。”

    林叡挑起曲织的脸,温柔面具褪尽,不再上扬的唇角显出几分凉薄来:“阿芷,你乖乖的。婚礼大典近在眼前,你怎么还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他的目光细细描过曲织眉眼,眼中尽是不赞同:“这种话不要让本王再听见第二次。万一左相府抗旨之事传到父皇那里去,那时候,你说左相府会如何?”

    曲织对二人之间骤变的气氛有些不解,等脑子里接收到反派说了啥之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反派这是在威胁她吧?好家伙,她提议二人好聚好散,这人竟想着要过河拆桥?!

    她沉下脸,不悦反问:“王爷,如今皇位已是您的囊中之物,您不会是想做兔死狗烹之辈吧?”

    “怎么会,”林叡脸上挤出一丝笑:“本王投桃报李,让左相做国丈,如何?”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怎么能自请离开?她应该向自己求中宫之位才是。

    “不如何。爹爹早就有辞官的打算,从没想过做什么皇亲国戚。”曲织有些生气,这人听不懂话是不是:“王爷,您就不能放过我吗?”

    躲在屏幕外的系统不由眼前一黑。这人蠢得让人,不是,让系统都不忍直视。

    “放过?怎么放过?放不过。”脸上的笑意再无法维持,林叡一下冷了脸:“那李怀桑呢?还有元祈,若是你走了,可想过你这两位好哥哥会如何?”

    “王爷?!”曲织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叡,目光不善。她听懂了,这人竟然用李怀桑和小竹马来威胁她!

    “阿芷,高兴些,”别这么看他。林叡克制地碰了碰她的嘴唇:“不日就成婚了,嗯?”

    曲织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翻身跨坐到林叡腰腹,揪了他的衣领问道:“高兴?我一枚棋子高兴什么,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你步步为营,利用我拿捏左相府、拉拢元祈,谋划已久终得偿所愿。如今我都已没什么用处了,你还不放过我,甚至还拿哥哥他们还威胁我?!”

    曲织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你还有脸让我高兴些?”

    系统恨不得切断画面,将曲织揪过来摇醒她。怎么说着说着又恼了?!绕指柔都不懂。

    “阿芷,”林叡擒住她的双手,将人推倒在床上,又用大半个身子压住她,心里有些慌:“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王爷不知道?”曲织被男人制住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丢簪子、捡香囊、与王爷做了那等事,桩桩件件虽非我本愿,可我知道这也怪不得旁人。但自圣上赐婚以来,我假死不成,相府被迫站队;您结交元府,我难辞其咎。至于前些日子我出门遇刺,太子造反被废。。。这一桩桩、一件件,您做了这么多,还问我怎么了?”

    “你都听说了什么?”林叡几不可察地身子微僵,盯着她问道。

    “听说?也许王爷那些不想让我听说的事情,我都已经知晓了。”曲织意有所指。

    林叡叹道:“是我的疏忽,我原本以为,废太子不会糊涂至此,心狠至此。”

    “王爷还要装傻吗?”曲织冷笑,毫不犹豫地拆穿他:“你不是有暗桩吗?你那几个兄弟的小动作哪个能瞒过你?废太子谋反不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怎么,”曲织直直盯着他,“王爷能借废太子造反之机提前部署并加以利用,刺杀这种小事就全没注意到是吗?依着王爷您算无遗漏的性子,您说我信吗?你敢说不是打算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林叡罕见地沉默下来。沉默过后,又捏着她的肩膀艰难开口:“本王没想让你死。。。”

    曲织并不推开对方,只再次冷笑:“没想让我死?”她眼中嘲意甚浓,“是没想让我死还是没想到我没死,王爷应该心知肚明。”

    林叡没说话,只是将人圈在自己怀中,让她看不见自己掺杂了后悔与后怕的脸。他后悔了,后悔得要死。

    知晓废太子要刺杀她时,他其实是有几分乐见其成的。自己与她朝夕相对多日,心神越来越容易受她牵动,这绝非好事。借着这个机会掐断这芽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他强自压下心中异样,让陆十安排了几个人跟着她。护得住就护,护不住也便罢了。

    原本他想着,她死了也就死了。即使婚事告吹,但杀女之仇足以让左相做很多事,甚至他还能借着她身死一事再做做文章。可谁知道,她没死,反而一身血的被人带了回来。

    听闻她受伤昏迷的消息时,他正在书房练字。手一抖,墨汁就在宣纸上留下长长一笔。什么也顾不得,急匆匆赶去见她。

    小小的人就那么惨白着脸躺在床上,整个人生气全无,他碰都不敢碰。他站在那儿,无尽地悔意漫上来,闷得心脏发疼,连攥在手里的狼毫掰断了刺进手心也恍若不觉。

    天可怜见,张太医说伤口虽然看着很深但没伤到骨头,仔细将养几日就能好。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几分,但她看起来委实不太好,脸色比之前痛经时还要差,脆弱得吓人。

    把所有人都赶走,他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她身边虚揽着她。还好,她的身子依旧是暖的。她颈侧的微弱脉搏一下又一下,连绵不绝的,才一点一点儿的把他的恐慌全部赶走。他想着,念着,醒过来吧。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他守了一天一夜。无心政事,不敢离开。屋子里全是苦涩的药味,他把脸埋进她颈窝,使劲嗅才能闻到熟悉的暖香。醒过来吧,他想着,他跟她认错,他知道错了。

    第二日,她还是没醒。他躺在她身旁,她的味道淡得几乎都要闻不出了。

    第三日,她没醒。张太医被他留在了王府。汤药一口一口全喂给她,怎么也不喊苦?

    一日又一日,床上的人安静睡着,他的满心期待全变成了满腔畏怯,他躺在她身边,品尝着又惊又怒、又悔又恨的心慌与无助。

    时至今日,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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