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拍即合，打算考一所同时接纳体育生和舞蹈生的综合类大学，也体验一下同龄人的正常生活，而不是十几岁就早早进入职业人生，然后三十多岁职业寿命就到头了。
有了目标一切推进的都很快，时晓的父母不干涉她的决定，认为读大学也是很好的选择，还帮时晓筛选了一下符合条件的大学。
时晓的老师虽然更想时晓成为芭蕾舞演员，但是也知道这条路艰难险阻，好好的读个大学，毕业找份工作也是很好的一生。
时晓这边没有任何阻力，但是陈浩那边就不一样了，退役报告一交上去，所有人都不同意。
一轮接一轮的谈话，先在队里谈，队里谈完乒协谈，乒协谈完体总也要谈。
这个时候陈浩有种错觉，自己对于乒乓球这个项目十分重要，但他很快就清醒了。
既然我真的这么重要，怎么可能连奥运会团体的名单都没有自己的名字？怎么可能在我被恶意猜测谩骂时不出来为我说句公道话？
无论是谁和陈浩谈话、劝导、恐吓、威胁，陈浩都只有一个答案，就是我想退役望批准。
这些领导以为这是陈浩不满奥运名单做出的反抗，纷纷解释，什么你还年轻要把机会就给时间不多的前辈，你要以大局为重不要闹个人情绪，完全不管陈浩的想法，把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股脑儿压在陈浩身上。
见陈浩说不动，就想起了时晓，于是在八年前的某一天，时晓来到了乒乓球训练中心。
那是时晓第一次去乒乓球训练中心，虽然那时候时晓和陈浩也认识两年了，但是每次约会，两人都有意避开训练中心。
陈浩要是想打球，也只带着时晓去熟悉的球馆。
每次提起训练中心，陈浩的表现仿佛里面都是一些豺狼虎豹，这次时晓是真的见到了。
那天是张扬帆找到的时晓，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直接找到了时晓的学校，说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她配合一下。
张扬帆亮出身份就带着时晓来到了训练中心，路上张扬帆虽然有意安抚时晓，但时晓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不免感到紧张。
进了办公楼，张扬帆把时晓引进会议室，一进会议室时晓先闻到了呛人的烟味，蓝色的烟雾漂浮在会议室空气中，时晓不光鼻子难受，眼睛也跟着受罪。
时晓皱了皱鼻子，被坐在上首位的中年男人看到了，笑着说：“扬帆，把窗子打开，小姑娘闻不了烟味，不过你也体谅一下我们，我们也是愁的呀，不抽两根心里堵呀，所以这不把你请来了，希望你能帮帮我们。”
中年男人虽然笑着，但笑不到眼底，只浮在面上，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张扬帆推开窗，然后安排时晓坐下，并介绍刚才和她说话的是乒协的主席，另一位是队里主教练。
三个中年男人坐在时晓的对面，一起看着时晓，时晓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己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时晓不知所措、心中忐忑。
但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被找过来的目的，不想给陈浩掉链子，时晓强装镇定不想被看出自己的紧张。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主教练，神情严肃，语气严厉，“陈浩现在要退役的问题，你知道吧。他是国家队培养了这么多年的运动员，用着国家队的顶级资源，就一次参赛名单没合他的心意，他就闹着要退役。”
主教练歇了口气，接着说：“奥运会四年一次谁都想上，凭什么他就必须上？就凭他是世乒赛冠军？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世乒赛冠军，坐在你对面的张扬帆教练就是，人家还是大满贯呢。”
主教练憋得脸通红，“还是凭他是世排第一？你去问问队里主力谁没做过世排第一？这些人包括我谁不是完全服从队里的安排？只有他特殊！”
主席把水杯往主教练面前推了推，“喝点水顺顺气，年轻人嘛，难免会犯错，咱们好好教导，会回归正轨的。”
主教练用手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教导什么教导，他不是要退役吗？我也不用他给我打退役申请了，我直接开除他，给他退回省队！”
主席对时晓笑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安抚时晓说：“你看教练这暴脾气，小姑娘多担待呀。”
主席看了一眼时晓，眼中隐隐给时晓施压，沉声说道：“不过陈浩这个事做的也确实恶劣，但是我们做长辈的还是不想他误入歧途，所以也把你请来了，希望你能协助我们一起把陈浩劝回来，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影响自己的职业生涯。”
主席和主教练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试图吓住时晓，让时晓听他们的话做事。
时晓虽然年纪小，但是这么多天一直是她陪陈浩度过那些艰难的日子，只有时晓知道陈浩做出退役的决定有多艰难、多不舍，和终于决定时有多轻松。
时晓是个向来不和不重要的人做解释，因为她不在意不重要的人的看法，解释只是浪费时间。
时晓今天破例了，因为她不想陈浩被人误解，他想陈浩清清白白的离开。
“陈浩不是因为奥运名单才退役的，不然他会在奥运名单没有他，全世界乒乓球圈一片哗然时，他提出退役对他才更有利。”
时晓拧了拧眉，接着说：“或者在脏水泼到他身上，你们不为他解释也不许他自己解释，让他一个人承受大众恶意时提出退役。”
时晓想起这么长时间里，陈浩承受的不公，声音逐渐哽咽，“而不是配合队里结束奥运周期，完成自己应尽的义务之后才提出退役。”
时晓双手握拳给自己打气，直视面前的三位，“陈浩不是你们说的那种斤斤计较、不识大体的人，他只是想过另一种人生，像普通人那样读大学而已。他的决定只和自己有关，如果硬要说奥运名单对他有影响的话，那也是你们先对不起他的。”
主教练气得拍桌子，指着时晓和主席说：“主席，你看看她说的是什么话？我听不下去了，我就说直接开除陈浩得了，不服从队内安排的运动员，就算再有能力我也不用。”
主教练说完，把身下的椅子往后一推，发出刺耳的声音，站起身，推门离开了，门回弹回来，发出“砰”的一声。
主席还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们今天把你叫来，还是想挽救一下陈浩的，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扬帆送一下。”
时晓的一番话戳中了两位上位者的肺管子，时晓被匆忙送客，离开会议室。
张扬帆一直没有说话，听到主席叫自己的名字，连忙答好，又带着时晓走出了会议室。
走出办公楼时晓提出想自己回去，张扬帆没有同意，“我把你从学校带出来的，我就得安全把你送回去。”
时晓不想给张扬帆添麻烦也就答应了，回去的路上，张扬帆和时晓简单聊了两句。
“你和陈浩认识的时候是我刚带他的时候吧？我记得那时候他下了晚训就往外跑，没多久有时间自己练着练着就能笑出声来，一看就是谈恋爱了。”
时晓算了算时间，轻声说“两年了。”
张扬帆陷入了回忆，“是呀，我带他两年了，从小男孩长成大小伙子了。”
说了几句陈浩，时晓情绪没有那么紧张了，张扬帆才提起刚才的事，“你别害怕，主教练就是那个脾气，他说的所有话对你都没有影响，你就当你今天没来过，他们以后应该也不会来找你了。”
张扬帆几次开口都没有说出话，临近终点张扬帆重要说出了口：“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上，陈浩最近确实受委屈了，我也很心疼他，虽然我才带了他两年。”
张扬帆自嘲一笑，“这两年也是陈浩一直在给我添业绩，不到十七岁的最年轻世乒赛冠军呀！多么惊才绝艳，前无古人，后可能也无来者了。”
时晓一直没接话，张扬帆也不在意，好像只是想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不在意有没有人听。
“都盼着他再拿个最年轻奥冠，没成想他连登上比赛场的机会都没有，我也跟着恨呀！但没办法身处局内、身不由己，我是这辈子都困在这个大牢笼里了，陈浩能飞出去也不错。”
时晓一直低着头，没有给张扬帆任何回应。
训练中心离学校不远，路程很短很快就到学校了，张扬帆看时晓走进学校，调头回训练中心了。
时晓刚走进学校，门卫大爷就叫住了她，说她家长在门口的车里等她，让她去见一面，还给她留了信，说她看到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时晓狐疑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两个字“南南”，时晓顺手把信放回信封，可以手一直在抖，塞了几次才把信塞回去。
时晓对大爷说，是我家里长辈来了，给我带了点东西，我去取一下。
时晓走出校门，就有一个穿着整套黑西装的保镖模样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是时晓小姐吗？”
时晓点点头，说是我。
“请和我来这边，我们董事长在车上等您。”
男人领着他往校门口的黑色车前走，时晓忐忑不安跟在男人身后，走到车前站定。
男人弯下腰毕恭毕敬向车里的人报告，语气恭敬：“董事长，时晓来了。”
车里穿出一个有磁性的中年女性的声音，“让她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