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余德义坐在沙发上品着茶沉着脸听着站在他身前的卫乘风向他介绍整个案情。卫乘风越说，余德义越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何致鸿的副官把那张万术大赛的宣传单拍在他的办公桌上的时候，余德义万分为难。这何致鸿难惹、万术大赛的举办方万国赌场也背景复杂，敢抵制这种比赛的，怎么可能是小人物？他哪里敢办这样的案子？便想了个法子，把这案子甩给卫乘风，原以为这小子初生牛犊，真惹了谁丢出去顶包也伤不到自己，哪知道这卫乘风查来查去，发现案子背后有钱白铁的手笔之后竟然主动回来报告！

    丢来丢去，这沙包又回到了自己手里不说，还反被卫乘风坑走了一个正式巡捕和公共租界的地盘，真是太便宜他了！

    余德义手里的杯子重重的往茶几上一磕，瞪着卫乘风道：“这就是你查来查去的结果！卫乘风，我是让你抓人的！不是让你给我分析案情，你这样乱七八糟的说一通，就让我跑过去跟钱白铁谈嘛？能不能动动脑子！你让我跟何致鸿怎么交差？我看啊，你和李鹿都是一样的废物，没用！”

    卫乘风微低着头，嘴角一抹冷笑，他完全知道余德义为什么生气，不过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又把这个难题丢还给他罢了。

    “我听说你昨天还去报名了这个万术大赛？卫乘风，你怎么想的啊！还抱着这个发财梦嘛？我告诉你不想干趁早给我滚蛋！巡捕房不养废物，明天开始，公共租界那片儿地不用你管了！”余德义拍桌子瞪眼睛。

    卫乘风立刻抬头看向余德义，没来得及藏住严重的锋芒。

    “怎么？还敢瞪我？你瞪什么瞪！”余德义也来了脾气，“怎么着？不服气？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卫乘风收敛目光道：“没有，探长的决定我都服气的。只是我原本的计划，可能就要停滞了。”

    “你有什么计划？”余德义挑眉，耐着性子把话头引回到卫乘风那边，残留的理智让他意识到，卫乘风一定有什么好计划。

    “在从新光影剧院那里知道了这样比赛的背后，是军阀何致鸿、钱白铁和热曼、马尔斯的四个人的一场游戏之后，我觉得身为公共租界的责任巡捕，我应该有责任保障这场比赛的的进展过程中，不发生的任何意外。我报名了万术大赛，是为了尽快了解比赛的情况、赛制和一些参赛者的信息，我预料接下来可能有些事情将要发生。可，探长既然觉得我不需要再接手公共租界的事儿了。那我也就不用操心了。”卫乘风淡淡的道。

    “干什么干什么？说你两句就闹情绪啊！公共租界不是你的地盘儿了，就不是巡捕房的地盘儿了嘛？”余德义瞪了卫乘风一眼，他心思活络，知道卫乘风这人胆子不大，脑筋却很灵活。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什么新发现，可气这家伙话说话藏一半儿留一半儿，他到不怎么好罚他了，便问道，“说说吧，你有什么发现。”

    “第一场比赛的规则，我想您已经知道了。简而言之就是夺雀牌，可是这种比赛完全可以限时几小时在一个场馆内完成，现在赛程却要拖成7天，赛场则是整个租界，那可能就会有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十万银元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很诱人的鱼饵，所以在利益驱使之下，很大的概率会出现争牌、买牌、抢牌、骗牌、伪造牌、甚至杀人越货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势必会对整个租界的治安造成很大影响啊！大赛虽是万国赌场举办，可背后却又何致鸿的手笔，所以这个局面……探长，您看要不要问问何长官，他们的意思是什么？以后若有报案的，我们是当管还是不当管啊？”卫乘风明是分析，暗是提醒，何致鸿给余德义出的难题，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余德义不知卫乘风心思百转，却能对所有有利信息都能迅速捕捉。他端着茶杯，脑子已经转了十几转。何致鸿让他查抵制案，虽然卫乘风没抓到人，查出来的结果只能勉强交差。可万术大赛即将发生的这些事情却会给巡捕房带来的麻烦，是一个让他能跟何致鸿讲条件的机会。虽然不能保证得些什么钱财赏赐，但至少能保证不会有什么处罚。

    “而且，比赛既然发生在租界，我们巡捕房当然有义务保护所有参赛者的安全。那取得一份参赛者的花名册备案，总不过分吧？”卫乘风继续循循善诱，“而游戏，总要有胜者嘛。不知道何致鸿是不是有也派人参赛呢？那他是不是也很想知道，谁的手里有牌呢？”

    余德义眼睛一亮，终于认可了卫乘风的话。若是说拿巡捕房未来的麻烦去谈条件，他可能保证不输不赢，那这花名册绝对能保证他稳赚不赔，甚至还可能让他周旋于四个人大人物之中，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既然能拿出十万银元当赌注，他们之间一定也有更大的赌注。这种双赢的买卖，何致鸿没道理不答应！

    “乘风啊，你看你有这种想法下次早点说嘛，差点错怪了你。工作中啊，不要有情绪啊！公共租界那片儿，还得归你管啊，你啊，最近进步很大！”余德义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卫乘风，卫乘风轻笑刚要去接，余德义却又收回去了，卫乘风挑眉。

    余德义笑道：“但是这花名册，你有把握吗？万国赌场可是快难啃的骨头啊！”

    卫乘风收回手道：“把握倒是有，只是我手头上最近……”

    余德义笑笑，从口袋了掏出几块银元道：“钱都是小事，这样吧，我这儿也不多，只有10块大洋，剩下的，你自己想想办法好不好？”

    卫乘风心中暗骂余德义小气，可还是接下了钱道：“您放心，我会拿着花名册回来的。”

    卫乘风颠着几块银元往出走，他原以为能从余德义那边多坑点钱，哪儿知道会是这样的？现在只有十块银元，怎么办呢？

    卫乘风思索着，来到万国赌场。虽然他可以尝试着用说服黄老板拿到花名册，但是他觉得可能性不大。那黄老板背后有英国人、美国人，手里又有枪有弹有打手，钱给的多，贿赂一下，还可能的手，光靠嘴皮子，怕是很难啊！

    “姐姐，你有猜中了，你好厉害啊！”街边的一个小孩子惊喜的叫道，卫乘风转头看去，便见在赌场前等着自己的尹霜雪正兴致勃勃的陪着小孩子看鬼手戏法表演，一身素衫，长发轻挽，笑起来像朵盛放的向阳花。

    卫乘风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上前拉着尹霜雪的手道：“走，带你去万国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