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其辱

    原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隔天一大早,巡捕房竟然带人要封锁整个新闸路。而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卫乘风的老熟人,李鹿。

    “乘风啊,你快出来看看啊!哎呀,别扔……别扔,我的东西啊!”大锤娘一边喊着卫乘风,一边拦住不知是封店还是要□□的巡捕。

    卫乘风也是倒霉,正赶上这天休假,卫乘风耐不住那群人大喊大叫,只得拉开房门,哪知正撞上李鹿站在他家门口。李鹿带人搜街、巡街这么多回,第一次和卫乘风正脸撞上。

    “呦,这不是咱们的卫巡捕吗?真巧在这碰上了啊!”李鹿双手扣在腰带上,挺挺胸站得笔直,停在卫乘风门前。

    “我还以为咱们卫巡捕转正了之后,就已经搬出这棚户区了,怎么还屈尊在这呢?这怎么我来了这么多回都没碰上,怎么,躲着我啊?”李鹿问道。

    卫乘风捏着拳头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克制着自己一拳砸过去的冲动。

    他感觉到那边大锤娘和街里街坊期待的眼神看过来,即便指甲快要扣进掌心也硬逼着自己冷静,笑道:“李哥,这都是我的街坊,您来新闸路也搜了这么多回了,吴乾确实已经跑了,就别难为大家了行吗?”

    “哎呦,这事儿可不归我管啊!”李鹿睁大双眼连忙撇清自己,“乘风啊,你是知道探长的脾气的,我要是抓不到人,他可是要拿我是问的,那我只能来这边为难为难大家了。”

    卫乘风气得不轻,一双眼睛锋芒越来越冷,他的视线不住下移盯着李鹿的脖子,他好想掐住他将他按在地上,然后狠狠的打上几拳泄愤,但现在大家还看着,他不能这么冲动,便耐住性子道:“李哥,照治安条例,祸不及亲友,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封了一条街,有失公允吧?”

    “哎呦呦,瞧把你厉害的,”李鹿两手往后一背,在卫乘风面前转了一圈,“你是不是忘了你刚进警局的时候,是谁手把手的教你做事的?跟我说治安条例,你配吗你?卫乘风,我告诉你,我李鹿最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你想让我不封新闸路,可以啊,你现在就给我跪下来求我。只要你说的好听,我可以既往不咎,带着人这就走,一秒钟都不耽搁!”

    卫乘风双眼几欲喷火,他看着李鹿那得意洋洋的脸,然后抬起头看向围观的众人,他看到大锤想说话,被身边的阿蛙拉住了,他看到大锤娘心怀不忍,见他望过来却还是避开了视线,不敢说话,他看到花蝴蝶妖妖绕绕的摸着自己的头发,眼神颇为不耐烦,仿佛想催着他赶紧解决。平日里相处甚好的街里街坊,此刻无一人出声,更无一人说话。

    “怎么样啊卫乘风,想好了吗?”李鹿退了两步,似乎想站在一个众人都看得清的地方,让大家看看逼他下跪的自己有多么高大伟岸。

    卫乘风收回视线,在看向李鹿,那眼神犹如再看一个死人。

    要跪?

    那便跪!

    只是今日一跪,他与这整个新闸路的人们再无瓜葛!再无亏欠!

    卫乘风左腿刚迈出自己家门槛,便听‘哗啦’一声,一盆水从天而降,兜头将李鹿浇成哥落汤鸡。

    李鹿愣了片刻,跳脚指着楼上大喊道:“妈的谁啊!看不见老子站在这吗?瞎了你的狗眼,敢往老子身上泼,不要命了?老子这就带你回巡捕房见识见识什么叫……”

    李鹿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像是吓了一跳,连声道歉的同时,又一个木盆飞了出来,不偏不倚的正扣在李鹿头上,砸了个叮当响。

    李鹿几乎要气疯了,他甩来头上的木盆,伸手便去拔腰间的枪,转身指着对面吼道:“给老子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开枪毙了你,真……”

    话还没说完,李鹿忽然看着身后人瞪大了眼睛,一张嘴张的老大,支吾了半天才道:“尹……尹大师,尹大师,您怎么在这啊……”

    尹霜雪靠在门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道,一脸歉疚道:“对不起啊巡捕先生,我这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也没看清对面有人这水便泼下去了,您一喊我也吓了一跳,这盆也没拿稳,真的对不起啊,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啊,你大早上来扰我清梦,你也有责任对吧?”卫乘风不由忍笑,阴郁心情顷刻而散,盆没拿稳,掉了还正常,这么还能飞人家头上呢?这丫头借口都找不好。

    “尹……尹大师说哪儿的话,”李鹿一脸谄媚,悻悻的收了枪道,“尹大师怎么住在这又脏又破的院子里,这哪儿配得上您的身份啊。”

    “瞧您说的,”尹霜雪掩嘴一笑,站直了身子道,“我哪里什么大师,不是还被你请到押解室住过一天么?而且我眼睛还瞎,不然怎么能没看见李巡捕呢?”

    李鹿连连打嘴,谄媚道:“尹大师说哪儿的话,是小的挡了尹大师泼水的地方嘛,那个探长夫人人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好点啊?”

    “托李巡捕的福,笛笙现在身体好多了。”尹霜雪笑道,“余探长要是知道您这么关心笛笙,办事又这么尽心尽力,一定会早日提拔李巡捕的!”

    “您说哪儿的话?”李鹿自知自己刚才失言,那可是领导的夫人,他怎可随意打探,实在是多有冒犯。

    “李巡捕这么关心,下次我和笛笙见面的时候,一定代为问候。”尹霜雪却好像丝毫不知自己这话要是传到余探长耳朵里会产生怎样的歧义。她由得李鹿为难,慢悠悠走过去捡起刚才被她‘失手’扔下的盆,拿起来看了看,撇嘴道:“怎么坏了……”而后她抬头看向卫乘风道,“你能修吗?”

    卫乘风听着李鹿和尹霜雪的对话,已经把事情因果猜出了个大概,他自如地接过那木盆,双手按了按,发现还算结实,又检查了一下摔裂的地方,放下盆揉揉尹霜雪的头安慰道:“没事儿,一会儿我给你修一下,还能用。”

    “嗯。”尹霜雪扬头看着他,点头笑笑。

    李鹿见尹霜雪正住在卫乘风对面,本是惊疑,可见这二人得互动心下已经明白了大半,暗骂这卫乘风运气好,好不容易熬到他出了巡捕房以为能出口恶气,谁知道他竟然还能让他攀上尹霜雪这个高枝儿?

    李鹿私底下早就打算着,要追求这位尹大师,让她成为自己晋升的助力,最差也要跟她打好关系,有了她的关系,再让探长夫人吹吹枕边风,这队长的位子,不是他李鹿的,还能是谁的?可计划还没实施,就被卫乘风这小子横插一杠,实在是可气!

    李鹿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敢怒不敢言,脸上陪笑道:“哪里用乘风兄弟修啊,这盆是让我给摔坏的,当然是我给尹大师赔了。”李鹿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元,一边肉疼,这一块银元至少够买三个木盆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尹霜雪嘴上推辞,手里倒是没客气,直接接过去了,又开口道,“怎么李巡捕今天会来新闸路这边呢?”

    “这……”李鹿挠挠头,还是说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来打扰尹大师和乘风兄弟,可是探长让我来查案啊,我也是没办法啊,这吴乾这个杀人凶手一天抓不到,我也不得安生不是啊?哎……”

    “是这样啊!”尹霜雪点点头道,“那李巡捕你还真是可怜啊。”

    “是啊!我也不想来啊!”李鹿一拍腿,装可怜。

    “你少来,你还不想来,你就差没一天来八遍了,”花蝴蝶见能镇住李鹿的人出来了,立即跑上前头来告状,“你看看你把我们这搞得,你看看阿蛙的头都让你手下打破了,你还不想来,我看你想来的很……”

    “花姐,消消气消消气……”大锤忙上前帮忙劝道。

    尹霜雪看了眼阿蛙头上的伤,虽然不重却还是出血了,有些不悦的说道:“李巡捕,你这样不好吧?笛笙昨天还跟我说,她刚去了庙里求子,还嘱咐了余探长一定要积德行善,可是你这转头就……哎,她知道她家老余又不听她的话,怕是又要跟你们探长生气了。”

    “哎呦喂,我的尹大师,我们这可不是故意的啊!”李鹿哭丧着脸说,“再说,再说我们这不也是为了抓凶手嘛,那个不是有一句什么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你看我们虽然没救人,可干的也是除暴安良的好事,怎么可能会亏了德行呢?这是误伤,我们一定赔,一定赔,您可千万别让探长夫人知道啊!”

    “这种事,我不好隐瞒吧,笛笙性子直爽,要是让她知道了,我不好做啊……”尹霜雪有些为难的拧眉。

    卫乘风看着尹霜雪戏耍李鹿不由忍笑,方才的屈辱感一扫而空。没想到她平日那般纯良无害,竟也有这般古灵精怪的一面。

    李鹿见求尹霜雪没用,立刻转头去求卫乘风道:“乘风兄弟,您看……”

    卫乘风看了李鹿一眼,没说话。

    “这个,风哥,”李鹿厚着脸皮凑上前来拽着卫乘风的胳膊,“风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替我求求尹大师,饶了小弟们这样一回吧,你看看这些都是你以前在巡捕房时候的兄弟啊,你忍心看他们挨罚嘛?”

    卫乘风抬手不耐烦的拽出自己的手,侧过脸不看李鹿。

    李鹿立即狗腿的绕道卫乘风面前,挤出一张笑脸道:“风哥,您看兄弟冒犯也是出于公事,您就给个薄面,帮忙求个情吧。”

    “你的面子,能值多少钱?”卫乘风冷笑,丝毫不跟李鹿客气。

    “我给你作揖了,风哥,”李鹿连连作揖,可见卫乘风不理他,咬咬牙道,“那我给你跪下……”

    李鹿刚要跪,卫乘风就扶住了他的手臂,冷哼一声道,“李巡捕的跪,我可受不起。”而后,卫乘风看向尹霜雪道:“霜雪……”

    “行吧!”卫乘风还没开口,尹霜雪便点了头,恨得李鹿牙痒痒,却一句话都不敢说,“那就看李巡捕,您道歉的诚意了。李巡捕你以后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这万一伤了人,去局里闹,到头来还是毁了您的仕途不是?”

    “是是是,”李鹿连连点头,“那尹大师、风哥您二位先忙,我带兄弟们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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