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多大了？”

    “快六岁了。”巧娘说着将孩子拉至身前，低着头柔声道：“霄儿，来，见过公子。”

    秦霄到底是个孩子，有些认生，被母亲拉上前也不敢正眼看展昭，又一头扎进巧娘怀里，巧娘嗔怪：“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挺闹腾的吗？”孩子窝在母亲身前，糯声糯气道：“娘说过爹爹就是官兵抓走的。”

    展昭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身着官服，又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唐家小公子，只因一家子都死于官兵之手，好长一段时间，那孩子都对穿官服的自己心有余悸，念及此，展昭摇头笑笑，想来也是无事，竟起身为了秦霄换了一身打扮，天青色的交领外袍更显得他面如冠玉。

    这下子，小家伙可开心了，捧着展昭递给他的点心，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展昭，回想着一路上娘和自己说的话：三公子是大英雄，是我们家的恩人。

    “娘，我也要做大英雄！”

    展昭正和巧娘谈论秦丰受冤一案，忽听得秦霄这么一嗓子，不觉笑了起来，他摸着秦霄的小脑袋轻声说道：“霄儿，英雄可不好当，很苦很累的。”

    “霄儿不怕，三公子给霄儿当师傅，霄儿陪三公子做大英雄。”说着还朝展昭“师傅师傅”的喊了好几声。看着无比坚定的孩子，展昭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他却不知道，他这一点头，让秦霄替他守护了开封府十余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其间四大护卫回来过一次，还将与展昭交过手的已经死在荒郊野外的四人连同两名枉死者带了回来。至于展昭所说的五里坡，尸首太多，不易带回，只好由白玉堂陪着仵作带人前往验尸。

    府衙的后堂，公孙策捏着一方白布翻看六具尸体，其中两个与高奇、苏隆穿着无二的都是被人一刀毙命，另外穿夜行衣的四人中，有一人是死在展昭的剑下，其他三人均是被一箭穿心，取下的羽箭箭头则与插在展昭身上的一模一样。而这四人右手小臂上都有一个四寸大的刺青，那模样是一只敛翅俯冲的雄鹰，阴冷的眼神，锋利的爪子，凶神恶煞，叫人看了好不心惊。公孙策正疑惑着，江宁婆婆拄着拐杖慢步走近，对着几只死人的手看了看，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这个标志背后的特殊组织——飞鹰帮。

    “飞鹰帮？”包拯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只得一脸茫然地看着江宁婆婆，等待着老太太的下文。

    “包大人有所不知，飞鹰帮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门派，主要收入来源是经营赌场和地下钱庄，帮主沙飞鹰以各种卑鄙手段‘黑吃黑’，单凭一个‘狠’字只手遮天，称王称霸了近二十年，他手下的人，右手手臂都刺有饿鹰捕食的图样。”

    包拯听罢言道：“照江宁婆婆这么说，那库银极有可能是叫飞鹰帮给盗去了。”

    江宁婆婆又将茶楼所见的一幕与白玉堂之前所说一一告知，当然还有自己夜谈徐府。一番话说下来，只听得包拯是晕头转向：库银是徐老爷府上运出，而飞鹰帮带走了库银，至于马车，是失踪了呢，还是去了武进县……

    正当包拯一筹莫展之际，公孙先生言道：“大人，既然江宁婆婆说惨死飞鹰帮刀下的人穿着与徐老爷府上家丁无异，大人可以传徐家老爷前来认尸，伺机探探他的口风。”

    不多时，仵作带着人马又回到了府中，据验，五里坡的二十多具尸体死法与府中二人如出一辙，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死于飞鹰帮之手，至于白玉堂，将仵作送至城门口提着画影转身就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六合客栈一间屋子里。

    “我的人，是你杀的？”一个一身黑衣的刀疤脸对着一个戴面具的青衣人恶狠狠地说道。

    青衣人并未回答，转过身丢下一句，“展昭不能死。”便再也不说话。

    刀疤脸怒气冲冲，脸上那道疤也被怒火烧成紫红色，乍一看十分瘆人，只听他冷哼一声，“哼，展昭可是官差，他若不死，事情一旦败露，你也没有好下场。”说完摔门而去，只留下青衣人还愣在原地，刀疤脸所说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可是，他已经误伤了展昭，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带伤御敌，更何况对手不是一般的狠，他叹了一口气，也走出了房门。

    午饭时，展昭也不窝在房里了，拉着被巧娘留在自己房中的秦霄走向饭厅。这个林朝煜倒是会拍马屁，这两大桌子的好菜想必他也没少花功夫吧。

    见展昭来了，江宁婆婆赶紧迎上去拉起展昭的手，对这孩子，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展昭，伤势如何啊？”

    展昭微微一笑，应道：“不过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让婆婆挂念了。”展昭看着一脸愁容的包拯，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想身侧的小家伙摇着自己的手臂，对着自己撒起娇来，“师傅师傅，霄儿饿了。”

    一时间，展昭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猫挠了一下，痒痒的，看着这鬼机灵，他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小东西跟着自己，还真挺好玩儿的，便笑着将秦霄送到了早就伸手来接的江宁婆婆那，老太太拉着孩子就入了席，与四大护卫坐到了一起。展昭则迈步走向包拯，刚要开口，却只听包拯说：“先坐下，吃了饭再说。”

    其间也只是公孙策问了展昭那孩子为何喊他师傅，展昭答道：“他愿意这么叫，便由他去吧，日后传授他些武艺，也好防身用。”就这么几句话，一桌子人便再没了声音，除了旁边那一桌子传来孩子的嬉笑声，展昭等人都是各怀心事。

    饭后，公孙策这才将展昭所不知道的事情说了一番。其实就昨天夜里的事情，展昭也觉得奇怪，照理说射伤自己的人是不太可能倒戈相向的，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库银凭空失踪，是不是真的被运到了武进县？还有林朝煜的茶，熟悉的味道不禁让他想起一个人，这时候的展昭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至于秦丰一案，祸起武进县，包拯决定还是将他发回武进看押，况且如今案子的矛头也隐隐约约指向了武进县，待自己将常州的事情做个交代，也必然是要前往武进县的，林朝煜虽说爱财，可官声到也还不错，看这样子八成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常州的事情，姑且交付与他也无妨，而展昭，这一次伤得确实不轻，箭都快把人给射穿了，自己也不舍得再让他奔波，想了许久，包拯才开口说道：“王朝马汉，你二人带上开封府文书，稍后将秦丰提出大牢，押解前往武进县。”

    “大人，还是让属下去吧。”展昭终于还是开口了，包拯面露难色，“展护卫，你的伤……唉，好吧，将张龙带上，也好有个照应。”看着展昭离去的背影，包拯有些心疼，可是他深知展昭的性子，他执意要去必然有他的道理，只希望他这一路都平平安安。

    “呃，包大人，徐泰如来了。”包拯被林朝煜这一叫，回过神来，命人带他去认了尸首，奇怪的是老爷子竟然矢口否认，说不是自己府上的家丁，对于出殡一事也是绝口不提。当看到高奇、苏隆兄弟俩时，徐泰如有些不自在了，他极力掩饰着，还说什么自己府中家丁甚多，不认识只两人，说罢便急匆匆起身要走。徐泰如的表现在包拯看来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用说定然是做贼心虚，他走后，包拯示意赵虎跟了上去，并且料定赵虎今晚必有所获。

    果不其然，还真让包拯给猜中了。且说赵虎，临行前还不忘拉过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苏隆，将他的一身衣服换了下来，跟在徐泰如的轿子后面悄悄潜进了徐府。只见徐泰如回府之后屏退了下人，换了一套衣服，便朝后门匆匆离去，赵虎紧随其后来到了六合客栈。

    这回子，家里的御猫不在，这上房揭瓦的活自然是落到了赵虎手上。可赵虎的轻功比起展昭确实相差甚远，他也不敢托大，没有靠得太近，也没听清屋里在说什么，却是看到了与徐泰如交谈之人，那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右臂又是饿鹰捕食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