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姬星和林司墨在“孩子”这件事上一直有分歧。
叶姬星对“母亲”这个角色,有种类似于宗教的崇拜,对母职的风险和牺牲也是“神化”的。
但林司墨不行,之前乐眉调侃过,要是叶姬星真的怀孕,林司墨会一直从知道消息的那刻起,发疯到未来的每分每刻。
虽然这事一开始就存在分歧,但叶姬星马上研究生入学,还去国外交换了两年——人在事业新鲜期或巅峰期里,八成是想不起来顾家的。
所以别说孩子了,她哼着歌研究算式的时候,林司墨都懒得理。
后来她入职了本校,一边进行学术研究,一边从助教做起教教学生,看着那群聪明骄傲但又清澈愚蠢的小孩儿,忽然就把这事想起来了。
但这次林司墨没像以往那样闹腾——他等的就是现在。
“正好领养年龄到了。”林司墨温和道,“我们去看看福利院好不好?”
林司墨太了解叶姬星了,后者闻言思虑片刻,然后点点头:“也行。”
叶姬星喜欢女孩,福利院也是可以领养到健康女孩儿的,但这事必然是姬星做主,最后二人接触了一段时间,领养了一个患有脑性瘫痪的女孩。
“她没有智力问题。”晚上叶姬星最后看了一遍孩子的资料,“所以总是很难过。”
林司墨知道她在想什么,点点头说:“那就选她吧。”
很多人都觉得青鸟组的孩子应该是漂亮的、聪明的,甚至完美的。
但叶姬星永远觉得怜弱比慕强更可贵,而林司墨永远会让叶姬星做想做的事。
至于照料教导中的困难,以及“楚缨”——跟楚凌珍姓,那和妈妈一样逆天的数学成绩,都是他们人生之中的新篇章了。
只是在楚缨升学初中那年,林司墨也从林家主的位置上“退位”,他和当年叶姬星栽培单言瑛一样,栽培了一个林家的孩子,那年终于敢放手了。
他们周一一早会送楚缨上学——是当年林司墨读过的学校,比叶姬星的母校人际环境要好上很多。
叶姬星坚持要一家三口坐在后面,楚缨坐在二人中间,她的病无法治愈,她会不自觉地抽动颤抖,却已经不会因此感到瑟缩紧张。
等到楚缨走进校园,在他们的视线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叶姬星终于转头,吻了一下林司墨:“恭喜你,你也自由了。”
“为什么送完孩子才跟我说这些?”林司墨有些不满,当他恪守叶姬星所嘱咐的“父亲”准则,不会在孩子面前表露,此时才抱着叶姬星的腰,哼哼唧唧撒起娇来。
司机早已见怪不怪了,放下遮挡,开车回家。
“跟孩子吃什么醋呀?”叶姬星有些无奈。
林司墨抬起埋在她颈间的头,注视过来的眼睛仍如夜海般黑沉沉的。
岁月终究会在他们身上留在痕迹,但爱却好像历久弥深。
他与叶姬星不同,叶姬星很容易喜欢某个人,看剧会喜欢上导演,工作会觉得同事下属很可爱,养宠物也会心生怜惜爱护。
林司墨并不会,他可能是天生冷情,又或许是因为早期教养的缘故。对家人只有责任,对同事只有工作,看爪爪因为叶姬星才觉得有几分可爱,看楚缨也因为叶姬星才有几分关注。
他有时感觉,自己是为了爱叶姬星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叶姬星需要去爱人,爱这个荒诞荒诞的世界,需要用自己的智慧做出有用的研究,需要完成自洽。
而林司墨,他的最终目标只有叶姬星。
叶姬星总是抱怨林司墨和以前一样,但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变,没有被世事磨平,没有□□劳打磨,没有因婚姻腐朽。
每每思虑至此,林司墨几乎能感觉到骄傲。
“是啊,我自由了。”他重新拥住叶姬星,“我爱你。”
“嗯。”叶姬星回抱住他,“我也是。”
“不。”林司墨摇摇头,“我要你说那三个字。”
“好。”叶姬星无可奈何而又心甘情愿地说道,“我爱你。”
之后,和当年林司墨问叶姬星想做什么一样,叶姬星开始问他想要做些什么。
林家那边已经放手,林司墨也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只是这比叶姬星还要难,一是因为他更早认清自己需要成为林家的家主,所以几乎没有其他的尝试和想法。
其次是因为又往后走了太多年,他如果如今想要考研上学,只怕是太艰难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司墨开始学心理学了。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叶姬星看数字看得头晕,转头看见林司墨带着眼镜,正在看荣格的书。
叶姬星很喜欢林司墨戴眼镜,但后者是个相当有商人思维的人,并不会时时穿戴叶姬星喜欢的东西,确保每一次她冷不丁看见都会觉得好看。
她也搞不明白林司墨是在认真学习,还是在勾引她,移开视线看向书页间。
她吐槽:“看《红书》,就跟当年看《残酷戏剧》一样。”
《残酷戏剧-戏剧及其重影》很难读,因为作者的确有些精神问题,内容又是颠覆性的。《红书》难读,是因为叶姬星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荣格的理论。
林司墨不由笑了笑,把书放到床头柜,然后转身把叶姬星压在身下,俯身亲了亲,然后退开一点。
叶姬星看着他,觉得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镜果然很性感。
“以后要去做心理咨询师么?”叶姬星问,“林医生?林老师?”
林司墨轻轻笑起来,那双眼睛萦着笑意:“不,只是想学学看。”
叶姬星歪头:“说不定会做个好医生呢?”
林司墨摇摇头,他抬手关上窗头的阅读灯,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贴合上叶姬星的唇齿。
在细碎的、温柔的、亲昵的、暧昧的生息之中,林司墨轻声说——
“我只作你一人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