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墨抬头看任优，轻松地说：“是啊。”
任优想说他可以帮她，又怕伤了她自尊。
林清墨主动问道：“想帮我？”
她笑得狡黠又调皮，任优脸色微红，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要怎么帮我啊？”
任优实诚地说道：“找我教授。”
林清墨音色一沉，霸道说道：“不准！不准找你教授！”
“为什么？”任优不解，还有点小受伤，清墨好凶。
林清墨凶完任优又笑了：“你的工作就是你教授帮你找的，再让你教授帮我，你教授会怎么想你？”
“不会的，我教授很好。”
“不！”林清墨强硬地拒绝，“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我也知道你走到这里很不容易。教授主动帮你是他对你的疼爱，你主动找他要帮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不能这样！”
任优承认林清墨说的对，他是年纪小，但早早一个人在外求学，早懂得人情世故。
任优有些难受：“我也想帮你。”
“我当然也需要你的帮忙啊。”
任优眼睛一亮：“是什么？”
“你让人事知道我的学历是中专。”
“就这点。”
“对。”
“这样就可以了吗？”
林清墨没打算哄任优，实话说：“可以增加筹码。”
任优听完有点难过，他真没用。
林清墨踮起脚跟摸摸任优的头：“梅香自古苦寒来，任优你的优秀早就超越99%的同龄人了，你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任优伸手摸了下发烫的后脑勺，那是林清墨刚刚碰到的地方。
“你这几天把中专证都带在身上。”任优说道。
林清墨以为要好几天，她都担心事情办好后，副班长的人选已经定了。结果任优的速度很快，第二日人事课办事员到现场找林清墨。
“林清墨，跟我去人事课一趟。”
“好的。”
坐得近的工友面带担忧地看着清墨，她们装也得装担忧，毕竟平常你来我往都聊几句。坐得远则一脸好奇，自然也少不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人事课离现场很远，林清墨回到现场时，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清墨姐，怎么了？”旁边的工友问道。
林清墨用余光看郭丽，对方倚在桌子上拨头发，看不清表情。
她特意放了声音：“人事课叫我过去补充学历信息。”
“什么学历？”工友们不懂。
“哦，我是中专毕业，之前填信息时没登记，现在补进去了。”林清墨说完，还把自己的中专证拿出来。
坐在她附近的工友忙探过头：“清墨姐，这就是中专证，给我看看。”
“我拿着你看。”林清墨宝贝地拽紧中专证，这里都是削皮机，她可不保证会不会有哪个坏心眼的故意弄到削皮机里。
现场工友不少小学都没上过，听到这里有个中专证，到中午休息时，不少人走过来要看林清墨的中专证。
她们的目光又羡又妒。
“清墨姐，你爹娘真好，竟然让你上了这么久的学。”
“清墨姐中专是什么样子的，学校大不大？”
“清墨姐你在哪里上大学？”
“是西城啊，我都不知道，有广城好吗？”
“也是大城市啊，清墨姐真羡慕你。”
对于这类羡慕，林清墨非常温柔地回应：“是的，这是我的幸运，你们的好运在后头，大家一起加油。”
有羡慕林清墨能上学的，也有担心或嘲讽林清墨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
“清墨姐你现在不是23岁了吗，你爹娘不让你结婚吗？”
“清墨姐女人年纪太大了，就生不了孩子，你赶紧结婚吧。”
“清墨姐，我们那里女人16岁就生孩子了。”
林清墨把眼一翻，不耐烦地回道：“我们那里是沿海，跟你们内陆不一样。我奶奶1935年，结婚时18岁，生我大伯时是20岁。”这话林清墨没说谎。
林清墨见大家不理解的样子，忍不住多说了些：“23岁真是年轻得很，不好好拼事业回家生孩子，准备30岁当奶奶吗？女教授、女医生、女科学家等越是优秀的人越晚结婚。”
有人听到嘴里，嘴角不屑地挂起。
林清墨才不搞清者自清那套：“我不知道我有多优秀，但是我想今天在这里工作的你们都跟我一样为自己的未来努力。职业不分高低，奋斗就有收获。大家都是女性别被那些晚了就不能生孩子的想法给带歪了，我问你们，大家的爹娘是不是30几岁时还在给我们生弟弟妹妹。”
姑娘们点点头。
“扪心自问，你们真想过自己母亲那样的生活吗？天天围着灶台转，累死累活却不被家人认可，做错是你没做好母亲没做好妻子，做对是你应该。”
姑娘们互相看看，没说话。
“抛开想家的情绪，在工厂的生活是不是很自由，比在家里舒服多了。”林清墨调皮地朝姑娘们眨眨眼睛。
这次姑娘们笑着点头了。
“我现在才23岁，我给自己五年的时间，你们呢？”
林清墨把问题反抛给姑娘们，她们互相看看，有的还在发愣，有的神情坚定起来。
林清墨揣着中专证离开了现场，下午郭丽朝林清墨伸手。
“中专证给我瞧瞧。”
林清墨双手递给她。
“不担心，我把你弄坏啊。”郭丽笑着看她，早上林清墨所为她都在看眼里。
“你也笑我。”
林清墨站起来走到郭丽旁边。
“你相片跟你本人不像啊。”
“何止不像，简直是两个人。”林清墨自嘲，“我以前很傻很呆，也是吃好多亏才懂得。”她跟林爱花的性格截然相反，同一张脸气质天差之别。
“我听说中专包分配。”现场的工人不知道，郭丽见识比较广。
“被我表姐顶替了，她拿着我中专证直接找地方报道了，名额被占了。”
郭丽一听，追问道：“没去找吗？”
“我家没关系，而且就算拿回来也要很久，家里穷，耽误不起。”林清墨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还硬逼着自己带入林爱花的经历，成功把眼睛逼红了。
这样的事极易引起第三者的愤慨，郭丽拍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好姑娘。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我现在就想好好在东盛打工，好好挣钱，好好干。”
郭丽又拍拍她的肩膀，把中专证还了回去。
“我去干活了组长。”林清墨擦了擦眼睛。
上辈子是在3天后，裁断课二班选出新副班长了。
林清墨被人事课叫出来的第二天，又被人事课叫出去了。
“林清墨，坐。”这次接待的办事员比上次上心了，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到东盛多久了？”
“28天。”每月10日发工资。
“算这么准，不愧是中专生啊。”办事员是个快30岁的女子，扎着个高高的马尾辫。
“后天就要发工资了，记得牢。”林清墨嘿嘿一笑。
“也对，我们进厂就是为了赚钱。你现在是在削皮吧，我看看你上个月的工资，只上了15天，35元，你上手很快啊，不看你进厂时间，还以为你是老手。”
“削皮很简单，都是机械活，找到诀窍就很快了。”林清墨态度很好地回复，又不经意地说道，“前几天正好跟班长一起对皮料，我也对了些出来，掌握了规律就很快。”
办事员听着点点头。
“裁断课最赚钱的就是裁断机，只是裁断机现在有人了，再往上只能当班长了。”
这次林清墨笑笑没接话，果然办事员停顿了下继续往下说。
“你也知道你们二班现在副班长回家生孩子了，副班长每个月拿固定工资只有50元，当然加班也会有加班费，只是比你现在赚得还少。”
林清墨笑着回答：“我们读书时都要付学费，副班长虽然工资低，但是这个职位要学的东西，不是一般工人能比的。”
办事员笑着点点头：“果然是中专生，这觉悟就是一般人比不了。我也听说了你工作被顶替的事，我不敢拿东盛跟国家比，但我能说，我们东盛也不差，东盛鞋厂响应开放政策，每年出口的鞋子是全国第一。你们在国内不知道，在国外东盛的名声非常响亮。”
“放眼看世界，出口到国外这是在挣国外的钱，全国老百姓都在欢迎。”
“你说的很好，东盛为国家办实事。你不知道前几天一堆人求过来，想要个工作。就说你们二班的副班长请假后，好几个人过来要这个岗位，烦都烦死了。后来是你组长直接敲定了。”
说完，办事员把一张表递给林清墨：“你是中专生，不用我说会填吧。”
那是《岗位调动表》，林清墨在表上看到职位：副班长，姓名：林清墨。
她拿起表仔细看了一遍，表情惊喜极了。
“是我？”
“是你。”办事员笑着递给林清墨一把笔，“不嫌弃工资降低了？”
“我才不傻。”林清墨抿嘴一笑，大笔签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