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优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站在展台下方，任优进来时没抬头，听到清墨的名字，他猛地抬头。
“姐。”任优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任竹走到他面前，看着站台的“人”，知道她刚才认错了。
“已经可以这样像了吗？”
任优所在的研究室是个单向玻璃，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这是为了方便随时找任优。这里也是任优的单独研究室，除了两个助理和几个一直跟在任优身边的老研究员，没人知道任优的研究内容，任优不假他人、亲自打造的机器人自然是在圆自己的梦。
“语言搭载系统还没好，眼神没有光亮，还要重新寻找材料，其他与真人触感差不多。”
十年心血即将回报，任优也难掩激动，只是清墨走后，他越发沉默寡言，旁人也看不出来。任竹虽然关心任优，但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再像从前只看弟弟表情，便猜出他的想法。
姐弟再亲密，终究比不上伴侣。
“爹和娘回老家了，说他们两个可以互相照顾，不用我们操心。少年夫妻老来伴，弟，如果清墨回不来，你……”任竹想劝任优不雅太执着，要往前看。
但话刚说完，前面还一脸冷漠的，神色一冷，声音低沉：“不要说了。”
换个人，他早直接叫对方闭嘴了。
任竹双手环抱在胸前，静静看着弟弟。天才、跳级是任优的标签，这让任优又天真又成熟。成熟的是工作，天真的是感情。
所以在遇上林清墨，任优义无反顾，执着到偏执。
弟弟病了。
“什么时候可以成功？”任竹换了个高兴的话题。
“三个月。”任优沉寂专注的眼睛一下发亮，很快就恢复原样。
“她有变化吗？”
“没有变化，一直是她。”
任优继续投入工作，任优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每年五月的工作都比较少，林爱花也习惯了这个时候出去旅游。她年近四十，未婚加上经济条件不错，看上去只有30出头。
收到任竹邀请时，虽然有惊讶但不多，因为任竹时不时都有跟自己联系，林爱花一开始惶恐，十年了也习惯了。
“我弟想见你一面。”任竹电话里提到邀请林爱花的原因，“你还在记恨他当时关你吗？”
林爱花摇头：“任优后来也跟我道歉了，而且我知道你们给我那么多钱，又安排了这么好的工作，都是在补偿。”
任竹叹了一口气：“爱花，任优一直在研究机器人，他历时十年终于成功了，但这还不够，他想请你来到广城。”
任优原话是，林爱花与林清墨必然有特殊的联系，他不放弃任何可唤回林清墨的方法。
见林爱花还是没松嘴同意，任竹安慰道：“放心，他那时候20出头，思想幼稚，现在不会做这种事了。我们是法治社会，肯定不会再知法犯法。”
林爱花终于点点头，她也很好奇，任优的机器人是怎样的？
“那你早点来广城，我们先去玩一玩？”
“不是很着急吗？”
“十年都等了，还差这几天吗？你不用管，我们先玩。”任竹强势地做了决定，林爱花知道这是对方在补偿自己。
下了绿皮火车，林爱花流了一层薄汗，她解开了脖颈上的丝巾。
她多年没来广城，都忘了广城天气。任竹邀请她前来旅游时，她马上想到了林清墨。那时在厂里，林清墨常送丝巾给女领导。即使过了10年，林爱花不得不承认，自己永远学不会像林清墨那样在人际关系上游刃有余。
在单位里，她木讷寡言，唯一出格的地方就是有人侵犯她的权益时，她不会忍气吞声，而是当场就反驳回去了，但这点，她用了两年才掌握。
掌握后，觉得世界神清气爽，处处都是美丽风景。家里边的人也知道了她的底线，她每月寄钱回家，偶尔回去一趟，就享受一把贵客的待遇。
对她来说足以。
林爱花知道任竹喜欢喝点小酒，拿了一瓶雪山脚下农户酿的青稞酒，不是很贵重，甚在心意。
“谢谢你，太有心了。”任竹谢着接过林爱花的礼物。
她跟林爱花更多的是电话联系，上次见面其实是三年前。
林爱花倒是越活越洒脱，越活越年轻。
“你喜欢就好。”林爱花嘴巴并未变利索多少，说完就干巴巴地问，“我们去哪里玩？”
“有人安排，你跟着我就好。”
林爱花喜欢被安排的感觉。
第四天任竹才把林爱花带到了任优的住处，私人电梯没有停留在办公区，两人一路来到顶城。
门口有感应器，扫描到任竹的身份后便开了门。
顶楼几千平的面积全是任优的私藏。
林爱花看到了东盛现场、东盛宿舍、广城租房、北城房子、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地方，任优复原了林清墨的生活足迹。
这里更是林清墨和任优的记忆收纳盒。
“他还记着清墨。”
任竹对这里显然很熟悉，左拐右弯就来到了一个房间。
“小柚子，你今天有好好吃饭吗？不准撒谎，我来摸摸你的肚子是鼓的还是瘪的？”
房内传来熟悉的话语，林爱花惊讶出生，话都说得结结巴巴：“清……清墨回来了？”
任竹没回答，直接把门推开。
“清墨。”林爱花失声叫道。
“爱花，好久不见。”
“你回来了，怎么不来找我？”林爱花跑上前紧紧握住“林清墨”。
“我们不是见面了吗？”
林爱花眼睛湿润：“你还这么年轻，这次是你自己的身体吗？”
“当然，这是小柚子为我准备的身体。”
林爱花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眼前是机器人。
她猛地抬头看任优。
任优走过来拉起“林清墨”，走下展示台。一向阴郁冷漠的神情难得有几分愉悦，但很快就消散了。
“真的很像是不是？”任竹问林爱花。
林爱花点点头，知道眼前的人是机器人后，她心中升起了恐惧，虽然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
太像了，叫人害怕。
“这样子，清墨就可以回来吗？”林爱花压下异样问道。
说到这个，任优嘴角紧抿，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
“你跟清墨一起呆几天。”
“就这样。”林爱花呆呆地问，“没有召唤仪式吗？”
任优倒想有。
林爱花没有继续问，只是叫她跟“林清墨”呆几天，虽然有点恐怖，但克服克服，熬一熬就过去了。
可等真跟“林清墨”在一起时，林爱花总离得远远的，她真怕“林清墨”诈尸了。
任优布置的几个场景里，林爱花最怕的就是出租屋和宿舍，空间太小，转个身就能看到“林清墨”。一想到对面的不是真人，而是机器人，林爱花脑子就发胀，就害怕。
“她很怕，但一直在忍耐。”任竹看着监控器。
任优没回答，从把林爱花和“林清墨”投入顶层后，任优的时间分为两半，一半时间他也会参与模拟生活，一半时间呆在监控室。
任竹觉得林爱花那句“怎么没有仪式”问得很好，就这样模拟生活，就可以把林清墨召唤出来了吗？
她不想打击任优，又怕任优陷入虚无的幻想中。
“就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查看了林清墨出现的那年，流星雨特别多，最近的流星雨也特别多，与十年前极其类似。”
“这样啊。”任竹不太相信，只是流星雨多，就能把林清墨召唤出来，也太随意了。如果林清墨真的是来自未来的人，按任优的发现，林清墨的出现一定是随机的。
一个随机事件无规律可言，任优却要把这个事件规律化，任竹不看好这件事。
“林爱花的假期明天就结束了，她今晚就得飞回阳通市了。”
“好。”
任竹一听这回答，心一松：“我还以为你会用钱让她留下。”
“若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我也不用耗时十年了。”
“其实现在这样挺好，就算清墨回不来，至少身边有个机器人陪你。”
任优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林爱花回去后，“林清墨”开始跟在任优身边，任优没有跟任何说“林清墨”的身份，知情人也按任优要求闭嘴。
“任总，林小姐，早上好。”清优集团的员工常常见到任优和她的未婚妻林清墨，各个都说总裁变性，喜欢上秀恩爱了。
“小柚子，我学了几道菜，陪我一起去超市吧。”“林清墨”挽着任优的胳膊，笑容甜美。
“好。”
“周末一起去爬山，看看谁的体力好？”
“好。”
“下周末再一起看电影好不好？”
“好。”
“小柚子，你怎么只会说好，我生气了。”
“清墨，别生气。”
“哼，看在你多说了12个字符，我原谅你了。”
“……清墨，人类不会去数有多少个字符。”
“哼，看在你多说了6个字，我原谅你了。”
“好。”
“林清墨”的厨艺自然是顶尖的，任优吃了一口却放下了碗。
“小柚子怎么不吃了？”
“以后你不用做饭了，陪我去逛街吧。”
“好的小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