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虾

    多鱼没有拉着多虾回家,而是带他去了一家药铺。

    走进药铺,多鱼望着正在称药的大夫心中有些无措,抬头怯怯的望着大夫小声开口:“大夫。”

    大夫手上动作不停,多鱼以为是自己声音小了,脸一热,压着心中的羞涩,手指抠着衣裙,再次开口:“大夫。”

    这次的声音比刚刚那声略微大了点。

    大夫抽空望了他们一眼,随后又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少顷,才开口:“谁有病。”

    多鱼一怔,没及时理解他的话,但很快便道:“是我弟弟。”

    大夫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症状?”

    这是多鱼第一次来药铺,面对大夫的询问难免有些紧张,她磕绊道:“他、我弟弟他生了冻疮,夜里、夜里就痒的不行,嗯,还、还疼。”

    一句话虽说的不顺畅,但也还算明了。

    大夫头也不抬的往旁边一点:“去哪里坐着。”

    多鱼慢半拍的点点头:“好。”

    她将多虾拉到位置上坐着,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大夫将最后一包药装好,才朝他们走过来。

    大夫看了姐弟二人一眼,开口道:“手伸出来。”

    多鱼不解且慌乱的抬头望他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又慌乱的拉着多虾的手伸到大夫面前,并小声的说了句:“伸出来了。”

    大夫又抬头望了她一眼,多鱼也不知道大夫为什么又看她,只知道她被这目光看的心里发虚,面颊发热。

    她忍不住的自我怀疑,是不是她刚刚做错什么了,才导致大夫频频望她?

    大夫拿着多虾的手左右看了一下,又诊了下他的脉,随后起身到药柜处抓药:“我先抓两副附子散给你们,一日用两次,等用完了再来找我抓药。”

    多鱼望着他:“大、大夫能多开两副吗?我、我爹娘也生了冻疮。”

    大夫看了她一眼,随后将抓好的四副药递给她:“四文钱。”

    多鱼有些急切的低头拿钱,可她越急,动作就越发出了错,好不容易掏出四文钱,还不等递给大夫,啪一声,那四枚钱就掉在了地上。

    多鱼慌张的蹲下身去捡,可刚捡到那四枚铜钱,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脚踩在了捡钱的手上,那力道疼的她嘶了一声。

    她连忙挪开脚,起身将钱递给大夫,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热着一张脸讷讷道:“对、对不起。”

    大夫面无表情的将钱接过,起身去药柜捣药。

    好一会儿,大夫都捣好好几副药了,一抬头便见姐弟二人还没走,立即皱眉道:“还有事?”

    多鱼本想问问这药怎么用,但刚要开口,便见大夫去了药柜捣药,她一时半会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只能站在原地等他捣药。

    此时大夫问她,她立马小声道:“大、大夫,这药怎么用?是、是外敷还、还是内服?”

    大夫:“外敷,”想了想又开口道,“抹在冻疮处,早晨起床抹一次,夜里睡前抹一次。”

    多鱼点点头:“好。”

    望着她的模样,大夫再次皱了皱眉:“听懂了吗?”

    多鱼红着脸点头:“听懂了,谢谢大夫。”

    多鱼拉着多虾从药铺出来,姐弟俩一时都无话,最后,还是多鱼打破了沉默:“回去吃完晚饭,阿姐就给你敷药,等敷上几天,手和脚就不会那么痒了。”

    多虾乖巧的点点头:“嗯。”

    多鱼拉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可走了一会儿,身边的人却突然停住了,多鱼不解的低头朝他望去。

    多虾睁着他那双明亮的双眼望着她:“阿姐,我以后长大了要当武状元!”

    多鱼觉得他会这么说的大部分原因是受了刚刚在首饰铺子里的事的影响,想必那掌柜拉扯她的一幕给他心里的冲击不小,所以这时才想当个武状元,当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汉。

    一时里,她心里愧疚极了。

    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多虾为什么想当武状元?”

    他一脸认真道:“因为武状元是最厉害的那个,我当了武状元后,就能保护阿姐了!”

    即使心中早有猜测,但此时听到他这般说,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软了又软,压着心中既酸又喜的情绪望着他:“多虾现在已经是最厉害的人了,今天那么勇敢的在保护阿姐。”

    多鱼摸着他的脑袋,一脸的认真:“但是多虾可以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成为更厉害的人。”

    多虾垂下小脑袋认真想着阿姐的话,然后倏地抬起脑袋,双眼亮亮的望着她:“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

    多鱼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喜欢什么?”

    多虾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她:“我喜欢保护阿姐!”

    多鱼的心里像被轻轻敲了一下,微微震颤了起来,帮他掖了掖衣襟:“好,那阿姐就等多虾长大后变成武状元保护阿姐。”

    多虾郑重的点点头:“好!”

    今日冬海和吕清两夫妻早早便收了工,回家路上有认识他们的人跟他们打招呼:“冬海两口子,这是赶着回去给闺女过生辰呢。”

    冬海圆睁双眼望着说话的人:“张大哥,你咋知道的?”

    张大哥哈哈笑起来:“前几年问过你媳妇一次,后来年年在这个时间段看见你两提早回家,便也就将你闺女的生辰记下来了。”

    冬海憨笑着摸后脑勺:“张大哥真聪明,是我我就想不到。”

    吕清白了他一眼:“你能想到什么!”

    那张姓大哥笑着朝他们挥手:“快去吧,别耽误了你家闺女的生辰。”

    冬海露出两口大白牙,那白晃晃的牙齿衬得他越发的黝黑:“诶,这就去。”

    夫妻双双把家还,待夫妻二人将饭菜做好后,还不见两姐弟的身影,吕清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冬海是个心大、老实的:“天色又没黑,两孩子能出什么事。”

    吕清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都说了今天不让多鱼去卖绢帕,你非得帮着她跟我唱反调,若是闺女、儿子出个什么事我看你急不急!”

    冬海挠着头讪笑:“闺女想去就让她去嘛,更何况你昨晚又不是没见到闺女那可怜兮兮望着我的样子,我这、我这不是心疼闺女嘛。”

    吕清:“亏你还知道你闺女是个什么性子,她这性子,连老实人见了都忍不住欺负两分!”

    冬海用眼睛觑着门外:“多虾不是陪着去了嘛,有多虾在旁人欺负不到闺女的。”

    吕清想到闺女那张秀美的脸和胆小、软实的性子,越想越觉得昨天夜里就不该答应他们三个:“多虾才多大啊,十岁!真遇到蛮横不讲理的,你看多虾还能不能起上作用!”

    冬海听着听着就觉得媳妇说的在理,心中一时也担忧了起来,目光不停向外张望:“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不行,我得去找找!”

    当爹的坐不住,当娘的又怎会坐的住,吕清连忙解下围裙,追了出去。

    大门刚被打开,两人就与门外的姐弟两对了个正着。

    冬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张开宽厚的胸膛,一把将姐弟两抱入怀中:“你们俩怎么才回来,吓死爹了!”

    吕清见到姐弟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在望到他们衣服的脏痕后,眉头微微一拧。

    吕清转身走回去,留下淡淡一句:“回来了就进来吃饭吧。”

    冬海松开姐弟俩,多鱼看着娘的背影隐隐觉得娘的心情不是很好,问她爹:“爹,娘是不是生气了?”

    冬海摸着闺女的脑袋:“没有,你娘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两个一大一小的男的完全没察觉到母女俩情绪上的不对,高高兴兴进了屋。

    多鱼进到堂屋,没见到娘亲人,便知道她去了厨房,想了想便也去了厨房。

    吕清正在端菜,多鱼上前帮忙。

    吕清将菜递给她,柔声问:“今天绢帕卖完了吗?”

    多鱼点点头:“卖完了。”

    “卖了多少钱?”

    多鱼心中想瞒着今天卖帕子得到的银钱数,可一想到要欺骗娘,她心中是既不舍又忐忑的,可若不瞒着娘,娘说不定会因这不对的银钱数从她嘴里问出今天发生的事。

    她又不想娘担心,本来已经不准备向娘交代今天惊心动魄的一幕就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娘了,如今要是再瞒着娘她卖帕子真正得到的银钱数,她今晚怕是得愧疚死。

    更何况,她一说谎就容易脸红心跳、说话结巴,从头到尾无一处不透着心虚二字,到时候,别说瞒着娘了,只怕她还没开始编谎话就被娘将今天发生的事猜的准准的了,完完全全属于不打自招。

    想了想,多鱼还是决定说实话实说:“一两。”

    吕清一怔:“一两?”

    多鱼躲避着娘亲的眼睛:“嗯。”

    她等着娘亲的质问,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不由小心翼翼抬头朝她望去。

    吕清神色温柔的望着她:“下次再去卖绢帕,让娘陪着你去好不好?”

    多鱼原以为娘亲会刨根问底,但最终只是温柔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暖暖的,点点头:“好。”

    菜上桌,四人在桌前坐好,多鱼的面前放了一碗长寿面,面上摊了一个荷包蛋。

    她在三双期待的眼睛中,咬下一口长寿面。

    多虾第一个将自己准备的生辰礼递给多鱼,是一个形似鱼的石头,多鱼很喜欢,伸手揉了揉多他的头。

    第二个是吕清送的一跟檀木簪,也是一条小鱼的形状,她也很喜欢,微红着脸朝娘亲道谢:“谢谢娘。”

    冬海殷勤的把鱼汤往多鱼面前一推:“爹特意给你做的。”

    多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多虾就先替阿姐不满了:“爹,阿姐生辰,你怎么年年都送阿姐鱼汤啊!”

    冬海瞪眼:“你就问你阿姐喜不喜欢!”

    多鱼唇角弯弯:“喜欢的。”

    多虾瞪着他爹,冬海也瞪着儿子,一大一小相互瞪视,又同时扭过头哼了一声。

    漫天大雪的夜里,幽静的道路上,普通屋舍里透出的灯火,明亮而又温馨。

    周府,走廊两侧、角落里、道路两旁全都种满了白梅,人影浮动间,皆是暗香。

    而这堂堂三品寺卿的府邸种满这孤傲而又凄清的白梅不是因为这座府邸的主子和当家主母喜欢,只因他们的女儿偏好白梅而已。

    虽说这满院的白梅是他们女儿的偏好,但又何尝不彰显着他们对女儿的偏疼。

    周雪安和周容回到周府时天色已经暗沉,经过正厅,就见周渡和姜静还在里面,于是二人便拐了个弯,往正厅里走了去。

    看到二人,姜静的脸上便浮现出了笑意,就连一旁不苟言笑的周渡,眼中也有了温度。

    姜静起身迎上去,双手拉过周雪安的手捂在手里:“娘叫人备了热水,你快去洗洗去去身上的寒气,你床上的汤婆子娘也一直叫下人盯着,只要凉了,立马换上热的。”

    周雪安无奈一笑:“娘,我不冷。”

    姜静拍拍她的手:“怎么会不冷呢,都出去一天了,身上肯定受寒了,”话落,转头看向一旁的丫环,“还不带姑娘去沐浴。”

    周雪安说不过娘亲,只得跟着丫环去房里沐浴更衣。

    周容也想走,但姜静叫住了他:“你跟我过来!”

    敛眉喝茶间,姜静问他:“今天你和你阿姐在街上有遇到特别的事吗?”

    周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没有啊。”

    随后又想到什么,眉头一皱:“倒是有一件,但也不是什么值得提的事。”

    姜静放下茶盏:“什么事?”

    说到这,周容心中还有些不忿:“就是帮了个浅薄的姑娘!”

    “什么浅薄的姑娘?”

    周容一想起这茬,牙就有些痒痒:“就是做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本来这事已经过了,但现在复又提起,他心中就烦的很,“那姑娘当真是浅薄的很!”

    姜静皱起了眉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容不太想提:“没什么!”

    周渡:“阿容!”

    周容虽说是个小霸王的性子,但心中始终怕他这不苟言笑的爹,尤其他这爹沉下脸色时,他是怎么也不敢惹的。

    他不太情愿的道:“就是帮了个受欺负的姑娘,”想了想,又道,“哦,那姑娘还跟我长的有点像。”

    姜静皱眉:“没了?”

    周容:“没了啊,唯一值得说的就是那姑娘有些看人容貌下菜碟!”

    听到这,姜静面色难看了一瞬:“那姑娘拿你阿姐的相貌说事了?”

    周容一怔,连忙道:“那倒没有。”

    姜静对周容口中的姑娘印象不太好:“若下次再见到这姑娘记得远着些,这种人一般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

    周容明白娘亲为何反应那么大,一时呐呐的应声:“哦。”

    周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八成也是见不到的,那姑娘跟我差不多大便出来讨生活了,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姜静:“那更要远着些,还有,阿容你大了,要学会控制你那冲动的性子,不要见到个阿猫阿狗都要去帮两下。”

    “哦。”

    周渡:“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娘还有些话要说。”

    周容老早就想走了,此时得到赦令,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周渡望着眉眼间带着愁色的妻子,宽慰道:“安安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多想的。”

    姜静:“就是因为她太过懂事,我才心疼......”

    “幼时有人在她耳边说她相貌普通不似我们,她表面虽不在意,但暗地里,我看见她偷偷哭了好几回。”

    说到这,姜静就一脸愤懑:“安安是我从小捧在掌心里呵护、如珠似宝长大的亲闺女,哪轮得到那些低贱的人在这里置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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