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说了一晚上废话，他没问出复读生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公园里他在和谁约会。

    但是晚自习下课后，学妹已经在教室门口等着了。

    不得不说，韩青果是追钟若飞的人里最努力的一个。高二高一的学生比高三的要早40分钟下晚自习，学妹居然能一直等到钟若飞放学，就为了晚上一起回宿舍。

    钟若飞“僚机”变“主场”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全班都知道了，因此看到学妹，靠窗的人甚至主动招呼一声“钟若飞，有人找你。”

    过了两天，如钟若飞所言，我还真的再次见到了那位女生。

    周三上午，语文课上，王老师带着一个称得上靓丽的女生进来了。她穿了一条浅蓝色有小碎花的连衣裙，头发扎了一个精致的丸子头，化了淡妆，看起来成熟又非常有亲和力。

    钟若飞拍了一下我：“你好奇的那个人。”——实在没认出来是同一个人，毕竟周日是从远处看的，而且当时穿的是JK，今天打扮的明显更成熟。

    “看不出来算了。”钟若飞在旁边吐槽，“总之就是她。”

    王老师开始介绍：“同学们好，这位是你们的学姐，是我上一批带的学生，比你们恰好大三年，叫钟灵倩。”

    一听到这个名字，大家便开始猜测“钟若飞还是钟逸姿的亲戚？”

    “你姐？”我同桌。

    “算是吧。”

    钟若飞回答的又让她疑惑，这个问题还能出现是和不是之外的第三种回答？难道是85%是姐姐，15%不是姐姐的神奇关系？

    “我是钟若飞的姐姐。”台上的女生回答。

    “亲姐？”全班一起发出了疑问，这么多年没听说他有个姐姐。

    “不是不是，不是亲姐。”台上女生连忙否认。

    台下的同学不知道是谁喊出了一声：“姐姐好”引起全班爆笑。

    台上的女生也笑了，接着说起来今天到这里的原因。这位女生是王老师之前带过的优秀学生，考入了省立大学，并且近期申请到了荷兰代尔夫特大学的交流访问项目，在出国前夕回到学校，特地来看望一下高中时的班主任。

    王老师便让她到教室来，“不看看你弟的学习状态吗？”王老师调侃，主要目的还是希望她来讲讲高三心态问题、她的备考经历以及未来的学业规划等。

    不得不说，钟若飞姐姐的情商真是相当的高：因为她讲的内容基本上是在夸王老师。学习遇到阻力了？王老师提出要~！@#￥；有学不懂的地方？王老师说要￥#&*；考试心态的调节？王老师说要~！%*；总结为一句话：王老师是个好老师，你们要听王老师的话。

    我此刻很想调侃一下钟若飞，但学姐正在上面认真的讲，这个时候说话实在太不礼貌了。讲到上大学后，学姐突然神情变得严肃，谈到了选专业的问题，说自己如何从天坑专业跳转出去，谈到专业和就业等更长远的问题，最后说“当然这些还不是你们眼下需要考虑的问题，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认真听王老师的话，高考考个好大学。”

    “姐姐”讲完后便和大家告别，王老师送出去后回来开始讲课。等到下课，逸姿终于找到机会调侃钟若飞，

    “所以你为什么周末和姐姐一起去公园儿？以及是堂姐还是什么亲戚关系啊？”

    “其实是姑。”在我发出疑问前，钟若飞将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小声，随后补充说

    “我爷爷是老大，她爷爷是老幺，我和她就差了三岁，在亲戚面前都喊得是小姑，私下她要求喊姐。”

    “所以你为什么和姐姐一起逛公园？”

    “都说了是小姑，她想逛公园不找我就只能找幼儿园里的侄子了。”

    “那这么看你要是早点生孩子你姑就能当奶奶了。”

    “你说的这个比高考选什么大学选什么专业还要久远。”

    听到这里，我又开始想大学和专业这个久远的问题了。一直以来我们接受的教育都是考个高分上大学，但大学有很多，大学里面专业也有很多，从来没有人讲过高考之后的问题。

    “所以你小姑——”

    “还是喊倩姐吧，当着长辈面才喊姑妈。”钟若飞打断说，又补充“别告诉小杜那几个，免得他们话多。”

    “所以你的倩姐是考了什么专业又转去什么专业？”

    “忘了，好像是从什么营销转到了政治经济学？我也不记得她专业全名，总之转专业转的还挺辛苦的，不过现在她挺满意自己的专业的。”

    我又问“那你将来想去什么专业？”

    “不知道。”钟若飞干脆的回答。

    “那什么大学？”

    “考得上那个去哪个。”钟若飞的回答依旧没什么参考性。

    从小到大，我一直没什么长期人生目标，小学要考个好成绩，初中要考个好成绩，然后进入了市一中的尖子班，到了尖子班仍要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要进前三十前二十前十，至于目标大学？当然是最顶级的那两所，或者名气最大的那些。但自己能进什么学校，其实高三了大家也大概知道自己的水平了。唯独专业却从来没想过。

    别说大学的专业，我连高中的文理科都选不出自己喜欢的，高一文理重新分班选了理科纯粹是因为班里大部分人都选理科，不想再去一个陌生的班级重新认识新同学而已。

    大学具体有什么专业，我其实都不是很清楚。知淇已经明确了自己要学法，将来当法官，安之提到过自己想当医生——虽然她不喜欢生物。逸姿却陷入了迷茫中。

    钟若飞回到教室，见到我既没有和人聊天也没有写作业，看着桌面无所事事，便问：“还在思考选专业和选大学的问题？”

    “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钟若飞说：“我觉得偶尔想想将来去什么大学也挺美好，但是现在纠结就不划算了。”

    “确实，”我回答，“毕竟想得再好，如果分数不够进不去也是白搭，这个问题，确实是很未来的问题呀。”

    钟若飞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不过我觉得思考一下什么方向挺有意思的，比如将来想做什么职业？”

    “你有想法吗？”

    “目前没有，我想去的大学可能没法让我顺利的挑专业，可能根本够不着分数线。”

    沉默了一会儿，钟若飞接着说：“数竞结果出来了？”

    “比上次进步还是？”

    “还是二等奖。”

    听了这个回答，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钟若飞等竞赛班的学生考竞赛的目的，是希望拿一个好的名次以便获得自主招生的降分机会，从而进入清北这样的学校。没有一等就意味着这条路钟若飞已经走不通了。

    “我也不知道想去什么专业，也没有特别想从事的行业——化学相关的应该不想学，”我试图把话题转回大学和专业。

    “那还是专心学习吧，争取都能自由选择大学和专业。”说着，若飞伸出手，示意我一起击掌，我便拍上去，

    “一起加油吧。”

    到了晚上，今天又轮到化学吴老师值班，第一节晚自习讲了白天没有讲完的内容，第二节课便让大家自习。

    从开学以来，我就一直好奇：吴老师咋这么黑了？

    高一上第一节化学课时，吴老师穿了身薄款的风衣（三十多度的天也不嫌热得慌），风度翩翩地走进教室，用细长略微骨感的手指在黑板上写下板书时，一度被班上的女生公认是大帅哥。

    当然，再帅的人只要成了你的老师，他的颜值便会随着教学进度的推进而快速下降。如果他成了年级主任那指数下降。但这学期颜值好像出现了断崖式的下降？

    这时知淇从前面回身，假装找书包里的书实则递给我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吴老师在笑”

    我马上抬头，发现吴老师正盯着自己电脑屏幕看，一边看一边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时钟若飞也拍了拍我，用眼神示意我快看吴老师。照这个进度，估计全班都开始好奇，吴老师到底在电脑上看什么东西，才会露出这种笑容。

    过了一会儿，吴老师亲自揭秘了：“给你们看看我这个暑假的见闻，把灯关了。”

    虽然是占用写作业时间，但对于长期面对书本的大家而言，无论看什么都很有意思。靠墙坐的同学快速过去把灯关闭了，吴老师也把多媒体投影仪打开，一张吴老师的靓照就出现在了幕布上。

    虽然吴老师穿着长袖长裤，头戴头盔，脸也被遮住了，但毕竟相处了两年，说化成灰都认得夸张了，但这副打扮还是能认出。

    “暑假我参加了环青海湖的骑行，现在你们必须抓紧学习，但是等高考后，上大学前，你们可以充分享受一段时间，和同学一起去什么地方旅行一下，见证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吴老师一边放出照片，一边讲解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这张是在青海湖旁边，抱着附近牧民养的羊拍的；”

    “这张是在当地的馆子里拍的菜单，当时点了一份牛肉面，不过说实话，远远没有我们这里卖的好吃；”

    “这张是和我骑行遇到的一个骑友一起拍的，晒得比我还黑，”听到这里，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个人甚至已经去过新疆骑行了，骑行距离比我远多了。”

    接着是一些风景照。虽然吴老师平时一些教课方式、说话习惯让人不喜欢，但现在教室里却十分温馨：虽然照片上的人和物大家都没见过，虽然看到的不过是相机图像的再现，但是此刻，在夏日的晚上，一个教室的人在风扇的声音中看着尚且不能拥有的美景，仿佛时间暂停在了此刻。

    播放完了青海湖的照片，吴老师仿佛意犹未尽一般，又找出了几年前他骑行到海南时的照片，展示广州“小蛮腰”塔的五光十色的夜景，吐槽所谓的“天涯海角”不过是两块刻了字的大石头，眼看时间差不多，吴老师便关闭了电脑投屏，自己走过去打开灯。

    “好了不看了，大家继续学习。”

    说是大家学习，但吴老师毕竟闲不住，临近下课时分又在教室里开启了散步模式，散步到第二圈，开始吐槽说：“马上你们班就要添个新同学了，你们这个卫生状况真是不容乐观。”

    此言一出，班里立刻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你还没告诉我，”钟若飞拍了拍我，“复读生是什么情况。”

    “之前听班长说起过，说好像是校长认识的人要插班进来什么的……”

    也许是觉得大家的讨论声马上要超出吴老师的忍受边界值了，吴老师喊了一声：

    “简直闹麻了！这么小个事情需要说这么久吗？”随后看了一下坐在教室后面的人，便吩咐：“许予谦、徐步闲，你们两个过来，把后面卫生搞好，扫把拖布什么的收拾好。”

    若飞悄悄吐槽，吴老师看来是年级主任当久了，走到哪里都关心卫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