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留情

    习捻问完这句话,自觉有些不妥,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书生却未曾觉得任何异样道:“你说英妹啊,她是我义兄的亲妹妹。”完颜习捻扭捏道:“可,可我看她瞧你的眼神却有些情意,你,你是不是因为心中有了她,才,才拒绝捻儿的?”

    书生笑了笑:“捻儿,你想到哪儿去了,英妹,英妹,英妹……”书生想要解释他与岳英的关系,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是以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完颜习捻见书生半天未接下去说,心中也有些了然,便有些哽咽道:“林大哥,我知道了,你与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跟他都是汉人,我是金人,所以,所以……”说到一半,完颜习捻也抽搐地说不下去。

    书生怕完颜习捻伤心,忙安慰她:“不是,不是,捻儿,你误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对你跟对她是一样的,我只是个凡夫俗子,你是大金国郡主,而她是大宋将军的妹妹,我,我是真的高攀不起,所以我从来不敢奢望,能有如此姻缘。”

    完颜习捻眼中含着热泪,听到书生如此安慰她,心中竟也有一丝欢喜。但喜的并不是书生喜欢她,而是书生也会在乎她,在乎她的感受,会因为她伤心而安慰她。虽然如此,她自己也明白,她与书生中间隔着的,可不只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此时完颜习捻眼前浮现的,是当日父亲将她从江南带回来时说过的话,“捻儿,父王是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当时自己大声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喜欢林大哥,你为什么不让跟他在一起?”完颜宗弼道:“你是堂堂大金国郡主,将来也是要当皇后的人,你身份如此尊贵,怎能跟那个臭小子在一起?”完颜习捻道:“不,我才不嫁给完颜亮呢,他风流成性,好色不改,你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吗?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毁了。”完颜宗弼道:“你不要再说了,皇族的婚姻不是你我能做主的,完颜亮就看好你了,点名非要我将你嫁于她,我也没办法。”完颜习捻仍是大哭:“父王,父王,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嫁给他,不然你就放我离开梁王府吧,我不在,他就不能逼你了。”完颜宗弼实在觉得多说无意,便佯装大怒道:“好了,休要再多言,你老老实实给我在府中待着,若是你敢离开王府半步,我便派人将那个臭小子杀了。”说扭头便走,将完颜习捻锁在屋中。

    书生见完颜习捻目光呆滞,也不言不语,被她吓了一跳,忙唤她:“捻儿,捻儿,捻儿……”直叫了十多声,完颜习捻方才回过神来,望着书生道:“林大哥,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你跟岳姑娘的确非常般配,不过捻儿也并没有死心,若是哪天林大哥回心转意,捻儿会等着林大哥的。”

    书生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说眼前这位痴情的少女,自己前面那句话是发自肺腑,出身卑微的他怎能高攀像完颜习捻与岳英这等出身高贵之人。想要再安慰下眼前的少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完颜习捻瞧出书生有话但说不出,心里也清楚,定是不想让自己伤心才不知该如何说的,忙道:“林大哥,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捻儿知道的,咱们走吧,我大哥要等急了,再见不到我,怕是会对你们不利。”

    书生见完颜习捻要回去了,如释重负的点头:“恩,走吧,我送你回去。”

    书生陪完颜习捻走到王府外的一条小巷口处,躲在阴影里望向王府大门。完颜亨早已在门口等候,正不停地张望,显是焦急万分。书生转头对完颜习捻道:“捻儿,快去吧,你哥哥已等候多时了。”

    完颜习捻转头对着书生依依不舍地道:“我先走了,林大哥,若有时间,记得来看我。”书生郑重地点头道:“好,你快去吧,我也该走了。”完颜习捻一跺脚,转身向着阴影外走去,心中有一万个不舍,两步一回头。

    书生仍站在原地不动目送完颜习捻离开,此时心里也是思绪万分。他明白少女对他的心思,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少女,这是金国四王爷的女儿,自己万不敢奢望能与她有甚瓜葛。

    当完颜习捻快走到巷口时,回头见书生仍站在原地望着她,便再也不想控制自己,转头飞奔向书生,双手抱着书生的腰,将脸贴在书生胸膛之上,眼中泪水不自禁地流了出来。口中喃喃地道:“书生哥哥,我,我,我舍不得你离开。”情到深处,也不称他为林大哥了,而改称书生哥哥,许是这样会显得更亲近一些。

    书生突然被完颜习捻抱着,也是慌不择已,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结结巴巴地道:“捻儿,你……你……我……我……”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少女柔声喃喃地道:“书生哥哥,你什么也不用说,捻儿都知道的。”

    书生突然被一个妙龄少女抱住,少女身上的香气阵阵扑来,直扰得自己意乱情迷,慌忙道:“捻儿,你可以松开我吗?我有些透不过气。”

    完颜习捻此时脸颊仍贴在书生胸前,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想松开,我若松开,下次,下次便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你了。”书生哄着她道:“捻儿,我向你保证,我若有时间必来看你,好吗?”

    习捻知道书生此言乃是敷衍之词,将头埋得更深,仿佛如此才能安心。书生见习捻并无放手之意,便又哄道:“你哥哥,你哥哥正等着你呢……”完颜习捻忽地回过神来,将手臂自书生腰间撤回,退了一步,道:“书生哥哥,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我,无法接受我的身份,可是,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对你的思念。”

    书生看着完颜习捻抬头望着他,眼中流着泪水,心中也是一软,伸手拂向完颜习捻的脸颊,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又柔声道:“你我身份确实有别,将来会是如何,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想过,若有一天我与你爹针锋相对,你会怎样?”

    完颜习捻猛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未想过,我也不要想。”书生道:“这也许是阻挡你我最大的障碍。”习捻眼中流露出惆怅的神情,知道宋金不两立,也许书生说的,将来真的需要面对,喃喃地道:“希望不要发生吧。”

    书生道:“但愿天下能够太平,所有的事不要发生就好,不过是否能如我所愿,那便不得而知了。捻儿,你哥哥等急了,快回去吧。”完颜习捻知道,不论自己怎样纠缠,始终有分别的那一刻,便含泪道:“书生哥哥,那我走了,我会一直挂念你的。”

    书生点头道:“快走吧,我也要走了。”完颜习捻转过身去,正要离开,忽然将心一横,又转回头来,飞速地在书生脸颊上留下一个唇印,头也不回地跑出小巷。

    书生只觉得脸颊被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触了一下,亟待反应过来是少女的唇时,脸颊腾的烧了起来,而此时的少女早就跑回了王府,只留他自己傻站在原地,摸着滚烫的脸颊不知所措。

    完颜习捻回到王府,脸上红得透亮,完颜亨疑惑地道:“捻儿,你脸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哥哥给你出头。”完颜习捻听到这话,又急又羞,自己也没想到刚才会那么大胆,慌忙解释:“没有,哥哥,他们没有欺负我,你别管了,我们快些回去吧!”说着就要把完颜亨往门里推,好似再多待一会,就要被看破自己的小秘密了。

    完颜亨看她脸色,虽然红,可也不像是生气,居然透出来一丝娇羞,突然就悟了。自己的妹妹这是被挟持期间还想着林大哥吧,可他向来最疼这个妹妹,只能道:“你心里想什么,哥哥其实也清楚,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完颜习捻还沉浸在刚刚的喜悦里,别人说的话现下完全进不得耳,巴不得赶紧回屋,又怕被哥哥再继续追问下去,直站在完颜亨身前默不作声。

    完颜亨问:“你当真喜欢上这臭小子了?”完颜习捻忙摇头:“没,没有啦。”完颜亨故作不解地道:“好,好啊,既然你没有喜欢这臭小子,那我现在就下令将四城门关闭,挨家挨户搜查,将他就地正法。”完颜习捻听完颜亨要杀了书生,急得快要哭出来:“不,不要,哥哥,你,你就放过他吧。”

    完颜亨冷笑道:“还说你不喜欢他。”见完颜习捻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他话锋一转:“哥哥知道你喜欢他,今晚的事情我也看见了,在王府里,我最疼的就是你了。虽然父王不同意,但是如果你执意要嫁给他,哥哥还是以你的意见为主。”完颜习捻听这话,自己的哥哥有意支持自己,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眼中露出渴望的神情问道:“哥哥是支持捻儿的?”转念一想,他们二人不仅是民族的区别,更是身份的差别,一个是大金国郡主,另一个却是敌对国的平民,便又失落起来道:“还是不可能,除非,除非我不是郡主,不是父王的女儿,只是一介平民。”

    完颜亨不屑道:“便是郡主又如何,难道你一个郡主还配不上他吗?”完颜习捻摇摇头:“不是,你不懂,如今我们侵占宋人的土地,他当然视父王为眼中盯,怎么可能跟我在一起。”完颜亨道:“他又不是皇亲国戚,咱们占的是赵宋的江山,与他何干?”

    完颜习捻认真的说:“汉人自幼接受仁义、忠孝的教育,所以视自己的国家像母亲一般,哥哥你应该清楚的。”完颜亨道:“哼,汉人这些狗屁礼法,算了,我管不了了,不过,来日若是你有需要哥哥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便是,哥哥定会帮你。”

    完颜习捻此时也破涕为笑道:“恩,捻儿就知道哥哥最疼捻儿了。”完颜亨接下来又提出一个难题:“可是,捻儿,如今放走了这臭小子,回头父王回来,定会追问,你可要想好说辞。”完颜习捻很快狡黠一笑:“这有什么,咱们实话实说就是,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挟持我,将他救走了便是。”

    完颜亨闻言也觉得可行,顿时展颜而笑,与完颜习捻并肩向府内走去,边走边说:“好,就依捻儿之言,咱们快回去吧。”片刻便没于府内。

    阴影处的书生见完颜习捻已随完颜亨回府,心中也有一丝失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向着城西霍氏布庄而去。

    这厢岳英随着霍掌柜返回霍氏布庄,一进门问霍掌柜:“霍掌柜,之前你为了打探消息已露过面,现下又陪我们冒险,你当真不怕梁王府派人来捉拿你?”霍掌柜道:“方才霍某已经说过了,那郡主与你的林大哥,貌似感情颇深,看在你林大哥的份上也不会为难霍某的,我看不错的。”

    此话一出,岳英却在意霍掌柜那句“那郡主与你的林大哥,貌似感情颇深。”便忙问道:“霍掌柜,你的意思是林大哥,与那郡主情投意合,已经,已经成为……”岳英本想说,已经成为爱侣,可心中害羞,最终没能说得出口。

    霍掌柜笑道:“岳姑娘,你多虑了,以霍某看来,这只是那郡主一厢情愿而已,你没发现你的林大哥并不为之所动吗?我猜你那林大哥定是一块木头。”岳英不解为何霍掌柜忽然出言讥讽书生,皱着眉头问:“霍掌柜为何说林大哥是木头?”

    霍掌柜听后笑声更大:“哈哈哈哈,他不是木头?他身边有你和那郡主两位貌美如花的姑娘都钟意于他,而他都无动于衷,你说他不是木头谁是木头?”岳英此时也被霍掌柜这番言语逗乐了,也咯咯地娇笑起来。

    正在此时,书生自后院翻墙跳进院内,岳英见到书生返回惊喜道:“林大哥,你回来啦。”书生点了点头,然后走向霍掌柜拱手见了一个大礼道:“晚辈林书生再次感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大恩,晚辈永生铭记。”

    霍掌柜双手扶起书生道:“林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了,大家都是汉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更何况你是岳飞的义弟。不过,霍某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林公子。”书生忙道:“霍掌柜请讲,只要晚辈知道,定然知无不言。”

    书生话刚说完,霍掌柜突然出手,一掌拍向书生胸前,书生大惑不解,但又怕被霍掌柜伤到,忙出掌相迎,边与霍掌柜拆招,边大声问:“霍掌柜,为何突然出手,不知晚辈哪里得罪霍掌柜了?”

    霍掌柜并不理会书生的问话,仍继续向书生出招,二人过了约莫十数招,书生便愈发奇怪,霍掌柜的掌法为何这么像黄河飞云掌,脑中全是猜测,难道这霍掌柜偷学过黄河派的武功?这么想着,脸上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霍掌柜也瞧见书生的面色有些异样,便猜到书生也看出了些端倪,瞬间发力变掌,双掌同时大力击出,直拍向书生胸前。

    书生被逼无奈也使出一招黄河飞云掌相迎,四掌相撞,二人同时向后跃开。书生见霍掌柜这一招正是黄河飞云掌,便大惊道:“奔流向前?霍掌柜你怎么会黄河派的武功?”

    霍掌柜面色凝重地道:“林公子,你又怎么会黄河派的武功?说,你是从哪里偷学的武功?”书生很奇怪这霍掌柜为何会黄河派武功,刚才问他,他又不说,虽心下生奇,这人为何会黄河派武功,只是转念一想,这霍掌柜与岳英同救他出了王府,想他应当不是歹人,而且,他也会黄河派武功,也不必隐瞒什么,或许自己先道出原委,那霍掌柜也能如实相告,便道:“不瞒霍掌柜,晚辈的武功是我的义父所传,并非偷学。”

    霍掌柜连忙问道:“你义父是谁,为何会黄河派武功?”书生回答:“晚辈义父姓谢,名如风。”谢如风这名字从书生口中一出,只见霍掌柜面色大惊,瞪大双眼直望着书生,快半柱□□夫,仍不肯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刚才所说的话。

    岳英瞧着眼前的情景也是满面茫然,不知二人在搞什么鬼?

    书生见霍掌柜望着自己的眼神已然呆滞,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忙唤他:“霍掌柜,霍掌柜……?”直唤了他十数声,霍掌柜才回过神来,扑到书生面前,双手颤颤巍巍地扶住书生肩头,话语中也带些哽咽问:“谢,谢,谢师兄,当,当真是,是你义父?”

    书生被霍掌柜突然反常的表现着实吓到,也是颤抖地回答:“是,是啊,我义父正是谢如风。”霍掌柜似是仍不相信书生所言道:“当,当真?谢师兄当真是你义父?”书生再次回答他:“是啊,是啊。”

    霍掌柜再次确认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对黄河派的思念之情,双臂抱住书生,道:“太好了,太好了,十年了,十年了,我终于能再打听到黄河派的消息了。”

    书生此时也听得出,既然这霍掌柜称谢如风为师兄,想必他定是义父的师弟了,只是不知是哪一位,忽地想起幼时,义父曾对自己说过,他们师兄弟共六人,除了死在太原的刘如雪,与义父一道南下的赵如雷,孙如雨,还有两位当年留守忠义寨的师弟,前些日子自己碰到过尹子明,眼前的霍掌柜想必便是另一位,霍子期,便道:“难道,霍掌柜便是义父的师弟霍子期?”

    霍掌柜此时已泪如雨下,松开抱住书生的双臂道:“正是,我是你义父的五师弟,我叫霍子期。”书生终于也明白霍掌柜听到谢如风三个字,为何会如此失控。

    霍子期拭去眼上泪水,忙问:“林公子,哦不,林师侄,快,快告诉我谢师兄怎么样了?还有,我听说师,师父被刘师兄杀死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啊。”

    书生叹了一口气道:“霍师叔,我义父现在应该在太原附近,他人安好,他也是想找寻各位师叔伯。至于邓师祖,事情是这样的……”书生便将当年谢如风四人随邓山河去抗击辽兵,刘如雪杀死邓山河,而后自杀,谢如风三人又是如何在扬州受伤,收自己为义子之事尽数告知霍子期。

    霍子期听后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而眼中泪水却不住的流下来。终于清楚了自己同门师兄这十年来发生了什么事,仰天长叹:“真是十年生死两茫茫啊,师父,没想到,我们当年的告别就是永别啊!”

    书生接着道:“霍师叔,还有一件事,我想也应该告诉你。”霍子期不曾想书生还有事相告,问道:“还有什么事?”书生道:“师侄在北上的路上,于庐州附近还遇到过尹师叔。”霍子期又是一惊,忙问:“尹师弟,他为何在庐州?”

    书生又将路遇尹子明的遭遇,以及尹子明的苦楚都一一告之。霍子期又是一声长叹,感叹黄河派时运不济,不但掌门遇害,六位弟子也是各散东西,想当初的一腔热血,如今也已不再。

    岳英见二人相叙之后,各自伤感,也不想气氛如此尴尬,何况今天将林书生救出,应该是可喜可贺的,再加上二人叔侄相认,更应当高兴才是,便打算打个圆场道:“啊,原来霍掌柜是林大哥的师叔啊,那当真是可喜可贺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是不是啊?”

    书生见霍子期如此伤感,怕他伤着身体也忙附和:“是啊,是啊,霍师叔,应该高兴才是。”霍子期也回过神来,露出一丝苦笑道:“对对,应该高兴,应该高兴。来来来,咱们到屋里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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