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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多说一个字,我要掌她的嘴!”秦希娴面色涨红,声音发抖。

    跪在地上的景姝景钰见秦希娴确实气得不轻,不再说话但仍互相递眼刀子。

    一看到叶莺狼狈模样,秦希娴便明白怎么回事,等地上两人闭嘴,她对叶莺关切道:“燕王妃先去沐浴换身衣裳,等会椒房殿大家还要给你敬酒”。

    她侧身对近伺宫人嘱咐:“本宫新做好的几身衣裳,等会都拿给燕王妃过目,让燕王妃选个喜欢的”。

    叶莺向秦希娴行礼道谢,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人,对秦希娴道:“今日喜庆之日,这就是一场意外,不过换身衣裳的事,娘娘切莫气坏身体,也莫责怪她们仨”。

    景钰下意识咬住嘴唇,粉嫩唇瓣变得惨白,她抬眸看着叶莺跟着宫人离开,心里气不忿儿。

    装什么仁心呢。

    她就是看不惯叶莺人前爱装人后骄狂的那个模样,偏偏大家都知道她那副假象,却还是忍着她由着她甚至纵容她。

    凭什么,凭她那副样貌,凭景珩捡漏得来的护国大将军?

    真正的正主明婳,帝后那样骄纵她,太子景珣那样宠溺她,她自身能文能武,却从来婉婉有仪,行事大马金刀,倜傥不羁,不是男儿,胜似男儿。

    这女婢成亲不过半月,日日带着几十人的精骑,不是招摇奔于宫城,就是飞扬于京畿军营,现在全城不论贵胄布衣,耄耋垂髫,无人不识她,大家津津乐道,当然没什么好话,都是笑话,过去威赫尊崇无比的大夏皇家,不过短短日子里沦落为百姓茶余饭后谈资和笑料,皇家延续百年的威严被踩在泥地,一想到这些,景钰气愤填膺。

    “景钰,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秦希娴的问话将景钰拉回现实。

    景钰看了那跪地宫人一眼,委屈道:“那宫女把酒洒在燕王妃身上,燕王妃还没说什么,景姝一来就打我!”她摸了摸发烫肿胀的左脸,眼中即时滚出了泪,满眼水光对秦希娴道:“皇后娘娘明鉴!”

    “就是景钰绊倒的!我看见了!”景姝忍不住反驳。

    “啪!”站立一边的宫人看到秦希娴眼神示意,一巴掌落在景姝脸上。

    景钰抿紧唇忍住笑意,深深埋下头。

    “本宫现在允你说话了吗?”秦希娴斥道:“不管是不是景钰,这宫城里有本宫在的一天,何时你可以用私刑?大夏就你这么个长公主,在御花园里扭打得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罚你一个月俸银,呆在你的寝殿闭门思过一个月,现在就去!”

    景姝向秦希娴叩首后起身离开,她倒没什么后悔,便是没有罚她,她平日亦极少出寝殿,若不是最近因叶莺而得以日日探望父皇,她平常的日子和受罚差不太多。

    只恨打得还不够。

    秦希娴继续审问宫女,宫女早就吓得魂都丢了一半,只会哭和求饶。

    没有确切证据,景钰虽埋着头,心里却有些得意,听到还有些贵妇为她求情,说她年纪小不懂事云云,景钰差点配合得就要哭出声。

    “你和长公主一样性情不羁,这事就当给你个教训。本宫会和你父王说,禁闭你三个月,一年内你都不要再入宫城,在家好好自省!”

    围观贵妇们噤若寒蝉,这事儿似乎和叶莺无关,可皇后娘娘为她第一次发火,主子们因此受到的责罚前所未有的重。

    椒房殿里金鼓喧阗,待叶莺收拾妥当回到大殿时,众人桌几上几乎瓮尽杯干。秦希娴已遣宫人催了几次,见叶莺终于来了,松了口气,忙率贵妇们向她敬酒,祝燕王此行顺利,早日凯旋。叶莺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个别宗亲与她攀谈,她亦嗯嗯点头,并无多言和眼神交流,搭讪的女眷自觉没趣,旁人看到这些更无人主动与她亲近。

    叶莺乐得自在,她本就胃口小,吃了串葡萄现下吃不下什么,随手倒上酒自斟自饮,正喝着,天子所在的保和殿传话过来,保和殿中宴席已经散了。秦希娴知道明日大军出发,今日宴请不宜太晚,笑着宣布散席,目送贵妇们走出椒房殿,顿觉浑身轻松不少。

    景珩在出宫门必经的东华门等着叶莺,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出宫的三三两两,他已听说御花园里的事,想找出彰王景皞一家的身影。

    看见宫人送叶莺出来,景珩快步迎上去,他自然而然牵起叶莺的手,宫人躬身行礼后退下。

    这会儿时辰虽不早,可毕竟是夏日傍晚,光线尚可,叶莺环顾一圈,不远处还有不少人。

    她低低轻唤了一声:“哥哥!这儿宫城!”眼神示意景珩放手。

    想要抽出手,却被握得更紧。

    “受委屈了?”景珩看着她的襦裙,还是白色,花纹绣工亦是顶好,却不是来时那件,很是松阔。

    “些许小事,娘娘已经责罚过,哥哥别再提了”,叶莺往前走,景珩跟上。

    景珩很是憋闷,听到御花园的事时他已控制不住自己脾气,当场沉下脸,只想给彰王景皞好看,可主角是景钰,杀鸡也儆不了猴,他暂时按捺下来。

    若是叶莺见着他就像以前一样撒娇抱怨,他心里会舒坦许多,可她淡着一张脸,仿若无事发生,景珩心里憋着的一股气无处可释。

    “我向你保证,以后景钰,还有无论谁,都不敢——”

    “哥哥,不是说不提了吗?娘娘一年内都不允她进宫,她想对谁无礼都做不到”,叶莺声音有些不耐烦,“时辰不早,我们快些回去,我累了,哥哥也累了罢?”

    “对你无礼”的话被叶莺的声音淹没,她似乎不需要他为她做什么,这让景珩更加难于接受。

    两人默默走着,走到宫门自家马车前,叶莺正欲上车时,景珩余光看到彰王景皞一家刚出宫门,他转身径直走向景钰。

    一只脚已在马车踏板上的叶莺赶紧收住脚,想要拉住景珩。

    “别去,哥哥!”

    景珩三步两步已经走远。

    彰王景皞看到景珩面色不善地走近,对身后二子一女叮嘱道:“等会都管住嘴,别和他说话”,景钰看着身形挺拔壮硕的人带着一股煞气越来越近,不由往两个哥哥身后躲了躲。

    “彰王叔,本王想和景钰郡主说几句话”,景珩走到彰王景皞面前,面色晦暗,幽深凶戾目光盯着景钰。

    周围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分,景钰缩了缩脖颈,躲在哥哥身后回避景珩目光。

    彰王景皞镇定道:“御花园的事?皇后娘娘已查清是一场意外,和景钰无关,她被无辜牵累,脸上还受了伤”。

    “无辜牵累?”景珩冷笑一声,“郡主,你无辜得都不敢看本王?”

    “我就是无辜!”景钰一仰脖颈,从哥哥肩上看向景珩,“你要怎的?”

    若是独自一人面对景珩,景钰会害怕,可现在是在宫城门口,难道他还敢当着她爹她哥打她不成,她爹也是王爷,辈分比他还大,景钰虽然发憷但想明白这些,也有些硬气。

    “燕王妃的视线里,你最好再别出现,否则——”

    “否则怎的?”景钰咬着牙鼓着劲。

    就见景珩闪身靠近彰王景皞一步后旋即退回,景皞腰上绿色丝绦微微晃动,挂着的两块玉璜没了踪影。

    景皞垂首。

    景钰狐疑跟着父王视线往下看,父王黑色皂靴上一层细碎粉末。

    景皞景钰脸色煞白。

    景皞怒道:“你——”

    “如此齑粉”,景珩打断景皞的话,扬了扬手中细碎,目光如刀般在景钰脸上剜过,转身离去。

    猝不及防,叶莺和高玄泰站在马车边聊天的松弛模样闯进景珩的双眼。

    叶莺脸上有着浅浅的笑,表情很是放松,目光极其温和。

    景珩只能看到高玄泰的侧身,看不到表情,但显然他亦很是愉快。

    以为对景钰一顿警告后心情会好点,可恰恰相反,憋闷得宛若周围的空气都被他人吸走了。景珩张嘴大吸一口气,向高玄泰走去,可他俩同时看了过来,高玄泰向他微微颔首,信步离开。

    景珩觉得今日最受欺负的人是自己。

    走到叶莺身边,景珩短刀直入:“他和你说什么?保和殿里他都未找过我说话”。

    叶莺笑笑:“高世子也知道御花园的事,过来问问”。

    景珩还想追问,叶莺已上了马车,车厢里传来她的声音:“哥哥,我们快回罢”。

    无论他如何凶神恶煞对待景钰,她根本没看到,也不在意,连问都未想过问上一句。

    景珩沉着脸上了马车。

    他刻意不说话,侧首看着窗外,等着叶莺来问他。以前他若是不说话,时间稍微久一点儿,叶莺就会来问他来哄他,担心她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惹他不开心。

    景珩等了一会儿,马车疾驰的夜风吹得眼睛有些不舒服,他不得不调整角度,这才发现叶莺趴在榻中间的小几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一时间怒懑忿怨各种委屈涌上心头,可安静看了一会儿叶莺,她那么美那么乖那么柔,小小只好似在等人宠爱,景珩还是情不自禁靠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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