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

    “头儿,昏了。”从门后的阴影处走出一个肌肉发达的壮汉,黑布裹面,像极了抢银行的职业装。

    “白阜豫”戴上手套,两人配合默契地将仲月三下五除二裹成个粽子塞入了一旁停靠的蹦蹦。

    此蹦蹦非二十世纪的彼蹦蹦,是当初居住在此地的工人们挖矿时会开的小矿车,性价比极高,既可以采矿用,也可以平时开,在所有采矿业重新收归国有之后,设备改良换代,这批落后的设备便淘汰下来由工人们自行开走,因其开起来一跛一跛的,故也叫蹦蹦。

    如今这蹦蹦倒成了犯罪分子杀人越货的工具。

    “老大,她谁呀?”大汉问道。

    “一个翻译员,老蛇让绑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哦。”大汉答了一声,觉得此时此刻他的领导好像没有说话的心情,便闭嘴只管开自己的车。

    斑彩街的道路七扭八拐从、错综复杂,这辆不起眼的小车很快就麻溜扭着到了更深的穴底。

    与此同时。

    流肆正拿着那老板娘给的布匹,从那店门出来便到了E区的地下城——斑彩街。

    这里不见天日,只有西角的人造太阳微弱地发出一点没什么存在感的光,但也很快被霓虹的流灯秒的线儿都不剩。这里是极乐的地下城,这里是销魂的地下窟。地上的太阳?呵,没人需要那玩意儿!

    “哥哥哥哥,买一朵吧。”一个小女孩拿着一个花篮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伸出一朵鲜红的玫瑰花给他,女孩身后的妇人浅笑着友好地望向流肆,看起来极为的和蔼和热情,可流肆作为军人的直觉还是告诉他那妇人的手上正攥着一把随时可能出鞘的尖刀。

    这里就是这样,你可以友好,你可以大把挥霍你的热情,但永远别将你的刀搁置落灰,不然你不会保证别人会不会将杀人的利器磨的将将好。

    他蹲下来摸了摸女孩毛绒绒的脑袋:“哥哥不需要这个,回去吧,乖。”

    “好吧。”女孩将花收起来,又蹦蹦跳跳地朝向了另一个人,那妇人朝流肆微笑了一下,便转身朝向了后来者。

    他将手中的布匹拿好,正打算从政府的办公处回到地上,顺路在买一点今晚的晚饭,这里他也很久没来过了,从前吃过的几家还不错的饭馆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惦念,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人也是许久未见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见见再走。

    流肆的步子还没迈出三步,腕表上的绿色灯光便开始来回地闪烁,足够凝聚的小范围灯光亮的十足带劲,给整个手腕都蒙上了一层健康的有机色彩。

    这是——军部内线!

    事不宜迟,他飞快地摁开耳朵上一枚圆形的银色耳钉,圆形的小小一枚,极为不起眼,却是安全系数最高的军备耳机,破不开、砸不烂、还认主。

    流肆接通电话后的几秒内都没有声音,他疑惑地望向腕表,又往信号好的地方挪动了几步,但这举动纯属心理安慰,军方的内部线路极为强悍,哪怕你人到地心都不会接不通地表人打来的电话,甚至连一点瑕音都不会出现。

    流肆心中纳罕、眉头紧锁她的特殊传呼号没几个人知道,不会有人这么闲拿这个玩笑他。又听了几秒,终于有了声音,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老大,她谁呀?”

    心下一沉,流肆此时才辨来这个号码是谁的,实在不是他健忘,主要是当初将传呼号给仲月的时候光顾着给了,没记得要人家小姑娘的,所以此号十分陌生,他心里捋了一遍认识的人的传呼号才意识到这是仲月的,不过她为何不说话,她现在在哪儿?

    “一个翻译员......”

    流肆心下一跳,这是白阜豫的声音!他和水蛇?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事情缘由,又一个内部号打了过来——是赵薄菁。

    “流肆!白阜豫不见了!”

    又回到了那般迷迷糊糊不踏实的感觉,好像蛇紧紧勒在四肢上,锢的手臂酸胀发痛。意识逐渐清醒,但又好像跌入了另一片混沌的苍原,她看见一条楼房般高,水管子样粗的蛇,吐着芯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粗长有力的蛇尾锁死她的躯体,让她动弹不得,只能直视着它。

    “你好......哈喽!你现在应该不是想加餐把!啊哈哈哈哈!”仲月一阵干笑。

    蛇吐了两下芯子,并不表态,可那白色的肚皮却是响亮地代替主人打了个招呼。

    仲月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这是梦吧,就算不是梦,那也是游戏的吧,死了可以回去的吧,主要,就是咱是有点儿怕疼哈。

    仲月内心的抓马情节还未上映完,那蛇丝毫不给她空间,照着她的胳膊就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仲月一声哀嚎从地上弹跳而起,背上已是一片汗涔涔的湿意。

    她动了动胳膊,发现刚才酸胀的捆绑感来自于胳膊上的一条粗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上面还有没有掉落的水泥尘土,像是基建工人用过的。

    “嗨,小姑娘!”

    仲月吓了一跳,这才看见面前的白阜豫和壮汉。

    “你药下的也太少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白阜豫抱怨道。

    “适可而止就好,这不达到目的了嘛。”壮汉颠颠儿地解释,显然一副乐天派。

    “白阜豫呢?”仲月开口问道。

    “你很快就能见到了。”假的白阜豫回答,刚答完,便转头给她蒙上了一块黑色的方巾,让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仲月静静地倚在车门处,尝试摁动腕表的紧急呼叫按钮,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心下了然,这个车里必定有什么屏蔽装置,是为了防被拐的人通风报信的。

    不知又过了多久,仲月感觉自己屁股底下重重的颠簸了一下,车子终于停了。

    不知是谁的手,蛮横地将人从车上拽起,然后粗暴地拉扯着她向前拖去,仲月直感觉肩膀要被一圆粗糙的砂纸一般的物什扯开了去,整个人几乎是左脚跘右脚地往前移动了几个趔趄,才勉强分清楚哪边是天上哪边是地下,差一点找不到自己的重心。

    偏着大哥还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快点儿!别磨蹭!”

    仲月刚晃了两下脑中的浆糊,差一点就要给大哥跪下了,要不是理智强行告诉她此地周围宛若铁桶,切不可轻易乱来,她下一秒就要骂出声来。

    奶奶的这是什么游戏NPC必备语录吗!你要不要看看你是如何粗暴对待猎物的,还别磨蹭,你哪只眼睛看到人磨蹭了!哪只眼睛!

    肩膀上的痛楚骤然消失,下一瞬背后就被人重重杵了一肘子,仲月又是一番颠三倒四地滚地才算是消停了。

    她仰面倒在地上,觉得才不过几天就让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股浓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直翻涌进脑海。

    “仲翻译员!仲翻译员!”身边传来不久前才听到过的声音,仲月将头微微偏过一点,眼前的黑布被人拿开,她眯起眼睛,却惊觉此地竟是没多少光亮,她的视觉突然恢复也不觉刺目。

    手臂上的束缚也是一松,但她对着帮自己解开了绳子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

    “愣什么呢?你怎么会在这儿”白阜豫把绳子并没完全解开,而是松松垮垮搭在她身上,然后把身后的绳结给了她,让她攥紧。

    仲月手里面照做,语气却不是十分和善:“你猜谁带我来的?”

    “谁啊?”白阜豫傻傻地问着,一脸迷茫,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仲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下白阜豫倒是没再继续糊涂,他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仿生人!”

    这下轮到仲月纳闷了:“那是什么?”最然从字面意思上她能想到一点苗头,可终归思想有局限,还是不知道这里的仿生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仿生人。

    “这个概念也不早了。”白阜豫靠坐坐在靠仲月身边的墙边,便又开始讲起了故事......

    当初最早的一批采集新资源的工人在中年时期都或多或少有了严重且不可抗的细胞病变,医学界束手无策,这种病症实在是太新颖了,可以说直接抛给了所有的研究者一个从头探索的世界难题。尽管用什么药物治疗还一头雾水,但病因却是可以十分确定,那就是杂七杂八的没有分拣的新资源造成的,那时候人们对外太空新兴的资源也很陌生,相关的科研体系还未建构出来,所以工人们几乎是□□着上的矿场,人类那一点原始经验带的破布在新的资源面前跟没有无甚差别。

    后来相关的家属闹到公司,赔了一大笔钱,更有一批工人要闹辞职,人力资源一度紧缺,佣金一抬再抬,后来公司便造了相关的机器人过去专职采矿,既省钱、效率又高,可后来机器人的工艺越来越精湛,出现了一个问题——机器人越来越像人了......

    听到这里,仲月呼吸一滞:“是有了自己的思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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