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渔不想签这份协议。
可迫于现在的窘境，不得不有求于庄子湉。
真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想到庄子湉这几天净往她家走去，她就浑身难受，连上班都没啥精气神，脑子都是钱钱钱，哪里能挣到更多的钱！
就连陈瞳瞳跟她说，周子珺下午要过去找她谈话，她都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下午3点，周子珺从顶楼下到5楼，其他员工跟他打招呼都视若无睹，冷着脸来找她时，她才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自上星期两人不欢而散后，就再也没见过周子珺。
周子珺站在她的工位边，敲她桌子都没反应，干脆不顾众人的目光敲她脑壳。
“周渔，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先请假回去。”周子珺依旧冷着脸。
周渔的反射弧很慢，迟疑两秒后从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回神，抬眼一看，周子珺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她似乎没听到周子珺的话，问道：“周总找我有事吗？”
“你说呢？”周子珺挑了挑眉，轻叹一声，“我跟陈瞳瞳说下午要过你手上的方案，现在还剩一个小时，你跟我上去吧。”
说完，用眼神示意她拿着笔记本跟他一起去他的办公室。
周渔这下秒懂，连忙将笔记本盖上跟在他的后面。
走时，陈瞳瞳把她拉到身边说，“我都替你捏了把汗，早上就跟你说了他下午要过咱部门的方案，还有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殷城的案子，你等会儿要好好说给他听还有些不完善的地方。”
“你放心，我会说的。”周渔附和她道。
周渔跟着周子珺进电梯，从她的视角看，只见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下22层，才知道高层的人都云集在这里。
她偷偷的看向周子珺，这男人不像电视剧里的霸总那样天天穿着西装，反而穿着休闲干净的运动服，头发也没抹发胶，前额的刘海垂下来，看得出来他今天也不是特别忙嘛......
干嘛特地来找她，整得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有什么事企业微信，钉钉也能交流啊。
电梯很快就到，周子珺领着她进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不像上了年纪的老总那样，到处都是些古玩、奖项，名画，反而是一股浓浓的深灰色工业风扑面而来。
唯有那与整体风格不搭的茶几最为显眼。
周渔识趣的往茶几上走，把笔记本放下，酝酿了一秒问道：“周总喝咖啡还是喝茶？”
“你以为我叫你上来就是喝茶的？”周子珺对上她的目光，脸色黑似锅底。
周渔沉默两秒，蹙着眉说：“不是不是，看您亲自下来找我，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以茶请罪？”周子珺问
她说：“嗯——昂！”
“以后有的是时间。”周子珺兀自走到办公桌前。
拉开左边第三个格子，拿出一个文件丢给她。
“你打开看看。”他望了望她说。
周渔一怔，“什么东西。”
“你惹的好事。”周子珺没好气的说。
周渔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一个普通人能惹出什么大事，自己二十多年规规矩矩的做人，有坏事绝不掺和，有好事也不领功，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打工仔。
“你别这样看我，你看看你跟你家人做的什么好事，现在被曝出来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周子珺说话的时候气压很低，低到让人无法呼吸。
周渔打开文件，里面是一些照片和娱乐报纸。
上面写着：爆！新晋视后为满足昔日吸血原生家庭，无限供血高达150w！
那滚烫的字眼使得周渔的太阳穴突突的惊跳，她尖叫一声，说：“这些媒体乱写的！这怎么可能的事！”
眼看周渔快要失去理智，周子珺上前稳住她，“要是没有，给他们100个胆都不敢这么造谣，你只回答我一个问题，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没有！”周渔那张小小的桃花脸写满了慌张，“我...我们没要她那么多钱。”
“也就是说你拿了她给的钱。”
“不叫拿，我那是借，借的！”周渔急红了眼，解释道，“我跟她签了借贷合同的。”
话一出口，肉眼可见周子珺的脸色变了。
他说： “现在的问题是，你跟你的家人很快被这件事给搞得鸡飞狗跳，如果不是社会上的名流，这件事还好办一点，可现在涉及到内娱，媒体能把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搞得全国皆知。”
“那怎么办.......”周渔的脑子一片空白，霎时间双眸空洞。
她没人脉没资源没财力，凭她一个人完全抵抗不了媒体、网络、社会上的舆论。
家里还有一个拿着残疾证的妹妹，她不能让妹妹暴露在群众的视野中，被他们口诛笔伐。
她把报纸紧紧的拴着，瑟瑟的抖着双唇，“我哥疯癫了好几年，一直在靠药物治疗，前段时间还被通知患了白血病，那病的费用很高，我们普通家庭一下子拿不出几十万，阿妈着急就打电话给庄子湉了。”
周子珺问：“也就是说梁阿姨想叫子湉帮忙是吗？”
“我有跟她说，我们家不能欠庄家太多，所以那150万就当是我向子湉借的。”周渔绝望地说，“那150万是换骨髓用的，后续的费用还需要一大笔。”
“周渔，你拿着的只是最初的一版报纸，我叫人把它拦截下来还没有公布出去，如果你手上这一份公布出去，可想而知麻烦就大了。”
“子珺哥，谢谢你。”周渔转头无力的望向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犹如她的心境。
她叹了口气，“那150万我并不想借，可是我能怎么办，有时候我也想从这么高的楼层往下一跳就算了的。”
周子珺望着那张煞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庞，哑然失笑，“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让你变得唯唯诺诺的，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自信光芒，一身傲气的姩姩到底去了哪里。”
姩姩......
时隔六年重新被人唤起，既陌生又熟悉。
“这又有什么关系，月有圆缺，更何况是人呢？”周渔眯了眼，一阵怅然若失，“你不也变了。”
周子珺刚才释放的温柔减半，看向她的眼神有了一丝精明，说话的语气像淬了冰的刀，“你说对了，我并不是净做一些烂好人的事。”
“不知我此时的身份，对周总来说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周渔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慢，还有点无可奈何。
她自己都没发觉再跟周子珺说话时，嘴角凝着一抹淡淡自嘲的笑意。
周子珺站起身来，俯视看她。
这个女人像什么呢？
明明是一朵被人精心呵护，美而娇艳的芍药，现在倒像路边任人踩踏的草蔓。
空有躯壳，随风摆动。
彷佛下一秒，只要他说出任何一件事，她便会立马去做，丝毫不带犹豫。
“你啊，你觉得呢？”周子珺弯身，抬起她的下巴，喉咙滚动，眼底如一片深邃无底的海。
周渔轻轻低了头，像一个易碎的瓷白娃娃，笑笑道：“男人无非在意的就是三样东西，钱、权利和声望。这三样东西我给不了你，剩下的就是美色。”
说罢，她抬头看向周子珺，眼神没有焦点，不带一丝波澜。
他高挑的身形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此时浑身散发着一股难名的怒火，好像被人拆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又好像在低看了他，侮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