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释放

    今天是星期五。

    从半夜四点开始,先是淅沥小雨,后又转变为大雨。

    等降谷开完这几天的第十二个会议之后,雨已经大到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本想去把窗户关上,避免自己种在阳台上的储备粮们被淹死,但站在窗前,溅进来的一丝雨水让他感觉头脑清醒了些。

    自从诸伏的身份在互联网上曝光已经有二十个小时。

    而诸伏失去音讯也有了二十个小时。

    朝仓还在公安的控制下,完全没有任何联系外界的可能,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他早就谋划好的,他早考虑到了有这么一天,也早准备好了这一招。

    网络上舆论汹涌,这件事以不光彩的角度昭告了全世界。

    诚然,对于公安来说,网络上的舆论或许不值一提,他们的名声向来不好,但这么多年谁也无法动摇他们的地位。

    他们当然可以不在乎群众的声音,但是他们头顶上的人不行。

    今年是现任首相执政的最后一年,不到一年就要再度面临大选,内有党内其他竞争对手虎视眈眈,外有在野党推波助澜,在这个关头,直接对首相负责的公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从会议甚至都叫上了还在卧底的降谷,就可见这波舆论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由于身份特殊,降谷可以线上参会,但就这样,会议的紧张氛围还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虽然他也不是不能应付这些事情,但此时还是忍不住想——要是景在身边就好了。

    已经二十个小时了,景,你到底怎么样了呢?

    想起诸伏他又有些压抑,连窗外的雨也缓和不了半分,他环顾阳台,在花盆的一角看到一个扭曲的烟头。

    好像是田纳西上次来时插到他的花盆里的。

    这提醒了降谷,他从挂在墙上的外套里掏出一支烟来点燃,不太好闻的烟味飘进鼻腔,在这种小小的自我惩罚下,他恢复了些许平静。

    不能再这样白白焦虑下去了,他要快点做些准备,他拍拍自己的额头,捋了一把两天没打理的头发。

    因为经过十二次会议,上面的最终决定是——两天后释放朝仓,虽然暂时不恢复职务,且要在警方的监视下行动,但,他终究是要恢复自由了。

    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组织的影响,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组织肯定知道朝仓暴露这事了,同时也知道,苏格兰就是他们之前怀疑的卧底。

    降谷此时才窥及组织当初给他们布置刺杀朝仓这个任务时有多么深谋远虑。

    如果当时他们行动没有成功,那么当时就会暴露身份;即使任务成功了,他们也会因为愧疚心作祟而下意识放弃怀疑朝仓;而即使走到最后一步,朝仓真的暴露,组织也可以用当时的任务记录反将他们一军。

    每一步都有退路,每一步都利用的彻彻底底。

    真是个老谋深算的棋手,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拿到了诸伏的信息,又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天似乎到了该亮的时候,但厚厚的云层挡住了阳光,此时仍是黑夜。

    最重要的是……景,你到底怎么样了呢?我知道你不会被网上的恶意击倒,尽管那些言语出自你想守护的人民,早在选择卧底这条道路时你就不害怕恶名加身,但是……

    降谷零头一次祈求老天保佑。

    保佑诸伏平安回来吧。

    似乎是听到了降谷的祈祷,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降谷拿起手机,并不是诸伏的号码,他有些微不可查的失望。

    “喂?”

    “我看到了网上的新闻,”田纳西略有些疲惫地声音传来,“现在你们那边打算怎么应对?”

    降谷有些沉默,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很难再说出让田纳西放心交给他。

    然而田纳西却敏锐至极,从他这短暂的沉默中窥到了某些端倪:“诸伏怎么样?让他别在乎网上那些话,都是些没脑子只会随波逐流的家伙。”

    “……景,”降谷喉头有些酸涩,开了十二场会,田纳西反而是头一个提到在意诸伏情绪的人,“景他……失联了。”

    “失联?”田纳西的声音有些变形,但很快镇定下来,“他去哪了?”

    “去大阪,他去接桥本加代回东京。”

    田纳西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然后艰难地开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她缓缓往下说,“组织二十一个小时之前,有一个在大阪的任务……”

    “别说了……”

    “出动成员有:琴酒,伏特加……”

    “不,别说了……”

    “以及几乎所有的狙击手。”

    窗外一道惊雷劈下,整个室内仿佛亮如白昼,但都没有此时降谷的脸色更加惨白。

    他其实隐约有所猜想的,组织对一个暴露的卧底还能做些什么呢?他们不是从决定踏上这条路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可是他还是难以正视,他不愿去想,这是一种懦弱的自我逃避,但他别无办法。

    降谷感觉浑身都在出冷汗,但实际上没有一滴汗水渗出。瞳孔散大失焦,手微微颤抖,他这一刻脑中无比清明,他清晰的知道这些生理反应都是交感神经兴奋的表现,他听见暴雨中滚过的隐约雷声,看到花盆里一只小小的飞虫顺着枝叶爬行,他的五感在这一刻将世界放到最大。

    而他是其中最渺小的存在。

    “零?零!你还好吗?”电话明明放在耳边,田纳西的声音却从很远的远方传过来,“你不能慌,组织的成员还没回来,不能确定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了,诸伏尚有一线生机,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降谷像是突然从水里探出头,世界恢复了正常的流动,“对……我们必须做些什么……证据,如果是这样我必须去继续寻找证据……”

    电话那头的田纳西似乎是松了口气,故作不经意地问出了她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还有,顺便问一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朝仓?”

    降谷扶住阳台的栏杆,总觉得这个结果让他讲给田纳西有些难以启齿,但他最终还是说了:“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暂时释放朝仓以平复舆论……”

    “一群蠢货,”果不其然,还没听完田纳西的骂声就传了过来,“这个时候放了朝仓,不正是印证那些围观群众的猜测了吗?这些家伙真是为了头顶的乌纱帽什么蠢事都能做出来。”

    不过她听起来并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有几分讥讽和嘲笑,降谷觉得她态度有些奇怪,毕竟对她来说朝仓可是复仇的最终对象,现在朝仓即将被释放她却只是有些不忿。

    “现在这个时间点,”降谷找回思路,“如果景真的暴露了,那桥本加代估计也危险了,我们两绝对是被怀疑的对象,你小心点,最近别惹事。”

    “呵呵……”田纳西含糊的笑了一声,“警官,先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找证据,找答案,你可是给我承诺过的。快点给我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吧,我也会……”

    话没说完,电话挂断了。

    但是降谷不想追究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了,因为至少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去做降谷零该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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