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贵人了,这世间不可多得的至善之人,若多一点这样的人,苦果都可减半!”她仰天微叹眼神微带谄媚,脸上尽是钦佩与希望。

    人人笑她身份低微,却有很多人不如她。

    至少心有明镜,从未因为身陷囹圄而丧失本心。

    我起身,向她行一礼,她红了眼眶。

    这是她从我这里赢得的。

    见祖父的事情一拖再拖,终于还是到了祖父现居的小屋,我的童年欢乐屋。

    一片清净之地。

    湖边低垂的柳条,流泻的绿丝,飘飘洒洒,长舒舞袖,轻摇身姿,尽情地轻歌曼舞。

    桃红柳绿,莺飞燕舞。踏径闻得幽兰香,春的惬意沁满心脾。

    我曾在这里度过过很长一段时光,见到祖父时,他正在喝茶。

    除了手中那盏,对面还放着一盏,尽管手已经抖得不能再抖,还是时不时的与之碰杯。

    这是多年的习惯,我一直不太明白,这是在怀念谁。

    见我来,祖父连忙起身,不知何时,意气风发的将军弯了腰,走起路来也开始微瘸。

    带着我往院子里走。

    梨树!

    就是可惜还未到开花时节……

    “你最喜欢的,等你下次来的时候也就差不多开花了。”祖父摸着树干笑得开朗。

    那张苍老的脸上起话来牙齿早已所剩无几。

    “阿翁的牙齿。”

    祖父拍我的肩膀安慰:“掉的差不多了,肉都咬不动了,花会落,人会迟暮。”

    看这花白头发才猛然发现:自己长大,亲我疼我的祖父却早已不复当初。

    好似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祖父反而豁达:“丫头别难过,该来的。”

    “路还长着呢!总有一日,阿翁会离开,你也不能落在原地。”

    “可是孙女不想您老。”我鼻涕水都留出来了。

    “孙女想一直陪着您!”

    “傻丫头,阿翁没哭,汝倒哭上了。”祖父看着我摇头笑,也染上了几分伤感。

    “当年你阿婆逝世,阿翁就想不通,那么好的人呐,不过而立,那些大奸大恶之人都还活着好好的,现在阿翁这年纪了,什么时候闭上眼都算不得遗憾。”祖父好像忆起了什么,面上一滞还是笑着说:“谈起来,不知道丫头日后是否笑颜常开才是阿翁一大憾事。”

    “孙女快及笄了,旁人都道要什么好人家,只有阿翁不是。”这年我听到最多的就是要嫁什么郎婿,连好友打趣都是。

    我从未见过祖母,也不常被提及,只听父亲提过几回。

    只知,祖母性格洒脱与祖父年少夫妻,共过患难,吃下不少苦头还没来得及享乐就…

    曾几次见祖父望窗发呆,孤身一人呆呆的站着。

    那时我就会想,是一同征战沙场的日子,还是长辈们口中那个英姿飒爽的祖母,又或者是年纪大了,有太多东西值得怀念。

    “那不是大事,就是被看得太重了。”

    “可他们说这是女子的头等大事。”

    “他们说的可多了,哪能事事顺意。”

    “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阿翁只是这路上的小小一节,你的人生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丫头好好的,走吧!”呆了半日祖父坚持出来,眼看着我上马车才放心。

    只刚进马车,我再也忍不住,也不做声,只是不停掉眼泪。

    木槿没有不措,准备好帕子。

    马车停在府门前,我拿起帕子擦干泪水,深吸几口气,才扶着木槿慢悠悠下马车,该与平常无异。

    在榻上歇息一会,把祖父房里的小厮刀子叫来问话:“阿翁最近精气神不错吧?”

    “将军挺好,硬朗着。”对我还算和善,曾几何时是跟着祖父上过战场的,算是半个长辈。

    “那膳食呢?”

    “和往常不差多少,就是有些东西咬不太利索。”

    “就没有什么异样吗?”我还是不放心,又多问了几句。

    “异样到没有,就是总是莫名站着,站上许久,也不说话,还去看过老太太。”他思索了一会答。

    “先回去吧,让厨房把饭菜做的软和些,您也是少操心,有些事给别人做,别累着。”我挥手让他离去,木槿拿糕点上前送去。

    我蹙眉,喝下一口茶水,掩盖心中的忐忑不安。

    之后几天,日日往他老人家那里跑,陪着下棋说话。

    真的想多陪陪他,不是说说而已。

    偶尔还能看见祖父练武,虽然不复当年风姿,但一招一式依旧十分有力,带起阵阵风波。

    看他挥刀,一起一落,脑中就会自动浮现出一首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①

    再合适不过。

    “丫头过来。”

    祖父招手,手背在后面,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我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但也不拆穿问什么事。

    祖父手伸出来,宽大的衣袖挡住,一时没看出是什么,就知道是木头做的。

    木剑!

    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去找祖父玩,因为身体不好,父亲母亲把我送去锻炼锻炼,后来祖父搬出来到这就直接让我一起住下了,那时祖父可不是这样的。

    他总是板着个脸,不怒自威,府里的下人都怕他。

    血缘真是奇怪的东西,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还莫名的亲近。

    家里几个孩子中祖父最疼我了,说我像祖母…那时不懂,后来也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眉眼间和祖母有几分相似。

    就跑去问祖父,说不是,只道有一股劲像,其他,大概也就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

    “丫头惹人疼。”

    会给做桃木剑,要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我就蹲在旁边,看着祖父一刀一刀的划着木头。

    还会给比划着各种招式,我有样学样,却怎么也没有祖父的样子。

    那时祖父真厉害,小小的木剑在他手上翻来覆去,能耍出花来,在幼年的我脑中留下来极深印象。

    有了祖父的呵护,我这短命鬼才得以茁壮成长。

    “喜欢吗?”祖父问我。

    “喜欢,阿翁做的我都喜欢!阿翁您说,孙女和您是不是有特别的缘分?孙女今天也给您准备了礼物。”拉着祖父的胳膊往房间里走。

    “哦!是吗?我看看,小丫头能给我准备什么礼物。”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说。

    我小心翼翼将早早放进抽屉里的画拿出来:“阿翁送的是亲手做的剑,孙女准备的是亲手画的画,您说,不是缘是什么?”

    展开画是一幅【南征北战图】

    马背上,将军在前冲锋,副将,士兵追随其后,红色披风被风吹起。

    一同吹起的好像还有祖父的回忆。

    祖父可喜欢,我抬头看,那双浑浊的双目已不知何时泛起了泪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②

    军歌起,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无数战士们为保家卫国,团结对敌,英勇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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