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好后,让木槿送了过去。

    二月三十,春分。

    也是你走的这天,我拿着父亲的令牌,画了时下最流行的小山眉,点绛唇,又生怕太夸张,费了好一番苦心,偷偷上了城楼。

    你坐在马背上。

    瞧不见带没带护身符。

    但见身姿英挺,仿佛修竹,黑发被高高束起,盔甲穿着身上,一个背影足矣为之沉沦。

    “小将军。”

    没有回头,不会被任何事情绊住脚步。

    十六岁立下战功,是百姓心目中的少年将军,也是那个,给我鞋子温润守礼小郎君。

    尤记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太阳的光辉照耀着大地,水面波光粼粼,像是将星星撒满池塘。

    我逃过层层守卫偷偷溜出来,跑到不知哪个田间地头下水摸鱼。

    上面浅浅的一层水,有很多鱼儿游来游去,下面是黑淤泥,懵懵懂懂的直接跳了下去。

    结果可想而知,陷了进去,淤泥没过膝盖。

    说来也不过与现在相差不多时,真是天真不问世事,行举也与如今相差甚远。

    周围没有人,我生生从下午大嚎到傍晚,太阳下山。

    黄昏的火烧云,桃红色的云彩倒映在水面中,天边像燃起了熊熊烈火。

    小郎君闻声而来,没有太美好的英雄救美,只是找来锄头让我拉着上去,上去后,才发现我的小鞋还陷在里面,又为我挑上鞋子。

    把我带到小溪旁把脚冲得白净,全程扭过头也不看,默默在一旁把鞋洗了。

    只是后来鞋子又湿又破,穿上只怕是会把脚泡得发白又皱巴,不过稍稍犹豫,他也不勉强,让我坐在石块上等着。

    我就乖乖坐好,等他一走就翘起脚,跑到小溪乱踩。

    坐回去时脚还湿哒哒的滴水,他把绣花鞋放在地上,匆匆跑走。

    我倒没心没肺直接将脚踩进漂亮的新鞋里。

    自己回的家。

    提起旧鞋,也不知道怎样找到回去的路。

    许是那天天色太美,记忆力向来不行的小娘子记住了那张脸。

    并且在后来一次游园中快速认出。

    只是好奇问了别人他叫什么名字,知道后也没有太在意。

    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他出现就可以吸引我的全部目光。

    我开始打听很多,想知道他去过的地方,会忍不住也去走走,就是运气不好没碰上过。

    从一个坑里出来又陷进了另一个坑里,不过这一次。

    心甘情愿。

    他一直是我的愿望,可触而不可及。

    少年时撒下种子,逐日生成参天大树,正待结果。

    都说念念不忘注有回响,他不就是让我去还愿的。

    上元节再见,人群中,只一眼就望见。

    亦如从前。

    闰二月十五,清明。

    收到来信。

    刚祭奠过祖父,陪吃了点冷酒。

    没有荡秋千,也没有参与踏青、马球,只是在墓旁插了柳枝。

    还因多吃寒食,肚子还有些不太舒服,脑袋也晕晕沉沉的,不过在收到信时一扫而空。

    几个大字,稳重大气且有力道。

    打开信,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阅读唯恐错过任何内容,终现此生无法忘怀的一段:

    望境边风景独好,惜不能与之共赏。士举枪战披靡,定凯旋归。吾思之,待决胜归来日即三书六礼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心里甜丝丝的,吃了蜜一般,他总是能够在这种时候使我愉悦。

    我回了信,写的是窗外的飞鸟,再不经意间提起一些微小日常。

    无一喜欢,满是欢喜。

    五月初五,端午。

    自上回那封信后,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我总装作不经意样子向父亲哥哥打听战事,对于情况还是知之甚少。

    院中人扫干净庭院。

    采艾以为人,悬挂门户上。

    在门上挂好艾草,佩戴上,装有藿香,艾叶。

    以五色丝线缠绕的香囊用以驱虫辟邪,在手上系上五色缕,去病除灾,保佑安康。

    依照传统我和夭夭一同饮下雄黄酒,食粽子,互送扇子。

    她黑了不少,头上的发饰钗环也不像从前那般多。

    进了军营,成了众多将士们中的一员,不过夭夭坚持了下来,就是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言语间多次提及六皇子。

    尽管皆是嫌弃之词。

    “说什么天下第一俊,和该问问要脸否?”

    “嘴巴真的毒,表情也是十分欠儿。”

    “还嘚瑟。”

    “总惹我,下回一定要骂回去。”

    “好主意。”

    到了夜里,木槿为我打水,沐兰汤,试了新做的夏衣。

    七月十五,中元。

    与家人一起祭拜先祖,从不移那里听到了七月九日首战告捷的消息。

    还从不移那里,听到了一件事。

    祖父下葬的前一天晚上,一墙一院之隔。

    那天野猫是不移拎走的,那个竹蜻蜓,也是我怕伤心,亲手做的。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心悦于我的呢?

    不过…发现他故意的。

    怕因祖父伤心,就总想着让我想其他的事情分心。

    但其实,没有很难过。

    不止是因为收到捷报,还梦着了祖父,他抱了我,告诉我,现在过得很好还见着了祖母:“丫头长大了,再也不用担心了。”

    好开心,世事少有的偏疼恰巧落在了我身上。

    多么美好的事情。

    九月二八,霜降。

    天气渐冷,初霜出现,呈现出一派深秋景象。

    再不回来,我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今日京城候府从家来人,让我见了从家郎君——从康安。

    对坐良久,一言不发,场面异常尴尬。

    之后我与母亲说:“儿还想多陪您几年。”婉拒了这场婚事。

    从家又下了几次拜帖,都被我以“身体不适”给婉拒了。

    此后再无打扰。

    十月十四,立冬。

    下雪了。

    我,赏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轻轻的飘落,伴着冬日的瑟瑟冷风,站在窗前看雪,白雪皑皑,会想起了远在北方的将军,一去如此长久,还不知道军资是否送达。

    只是天一冷就手脚冰凉,我还喜欢在窗边看着瓦当滴水,虽然最后总是忍不住跑出去玩。

    雪淋白了我的头发,我不大清楚差异,但总觉着你那儿也应该刚好在下雪。

    在雪地中奔跑,一步留一个脚印,落在洁白的雪地里可可爱了。

    木槿和茉莉在后面追我差点摔跤,倒把自己气着了。

    芽芽来找我时,我刚好堆了一个小雪人。

    她来后我们就一起堆,最后看着那一排排的雪人。

    真棒!

    不过…把木槿和茉莉气的不轻,木槿气的跺脚,还差点又摔一跤…

    我没有笑话她,还乖乖的拿过手炉披上斗篷回屋,坐在碳盆旁边。

    芽芽同我说,身上穿的是母亲给她亲手做的。

    我摸了下真的超级厚实,又软又舒服,养成天真烂漫的性子一定少不了疼爱。

    我忽然想起幼年时期母亲无事时也会给我做衣裳,后来刚祖父一起生活还能收到,只是时间久了母亲渐渐忘了。

    果然,不听话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生病了。

    连着感冒了几天,药又苦又难闻,还要被木槿说教:“都说了不让娘子出去,娘子偏要去,现下不就病了。”

    我闻着味就苦实在不愿意喝:“我错了木槿~可以不吃吗?”

    不过木槿还是准备了蜜饯,让也我没有那么抗拒。

    十月十七。

    芽芽照常来看我,这几日她常往这跑。

    我怕把病气过给她,不让她靠近。

    芽芽也不走,就在边上玩,总觉得生病要有人陪着才好得快。

    不知道哪里来的言论,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娘子,不会出事自然是由着她。

    才好些,我就闲不住地爬起来教芽芽画水里的鱼虾。

    她天资聪颖,无论是墨的浓淡变化,还是色彩的勾染,一听就会,我很惊喜也愿意教这样一个软萌乖巧的小徒弟。

    之后的时间,我来了兴致专门找一方庭院教她。

    芽芽也很“尊师重道”的日日都来。

    我教了很多,礼仪,插花,焚香,茶道。

    小娘子学的都很快,平时看着呆呆的,但只要一教就什么都懂,我也乐得自在。

    其中,茶的门道最多,也最考究一个人的品性,煎茶就有,备器、选水、取火、候汤、习茶五大环节。

    她总能做得最好,但最喜欢的还是“品”这步骤。

    还有一次我刚病过一场,不敢出门玩雪。

    芽芽出去耍,可能是觉得我眼馋。

    她在房外问我想玩吗?

    须臾间半大的小娘子捧着大把雪进来,怕弄湿屋子,专程放在盆子里供我玩。

    腊月初九。

    已经许久未见夭夭。

    这两天听见了很多关于她和六皇子的风流韵事,说什么他们打了一架,六皇子还专程向她道歉。

    听着倒像是她干得出来的事儿。

    想着已经好久没有听见六皇子流连花丛中的传闻了,我的八卦心思隐约感觉,这二人会发生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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