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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喜怒哀乐

    高胜云夹了一只鸡腿到女儿碗里,说:“慈君,妈妈没给你买蛋糕,店里卖的太贵,等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再给你买一个大的,好吗?”

    “好。”

    “不就一个蛋糕,有多贵?”周全边吃饭边说:“该买就买,这点小钱不用省!”

    周全这几年在装修公司里上班,一家人的生活总算不难过,存了一点小钱,青南的股票证券交易公司众多,同事们都喜欢玩股票,挣了不少的钱,周全见了也心动,想把多余的钱拿去买股票。

    高胜云一听,立马变色,说他不适合干这个。周全一个大男人在女儿面前被驳了面子,有点不高兴,语气也不好了起来。

    高胜云认为好不容易这个家宽松了一些,不再紧巴巴,终于有点盼头,应该先把钱存下来,以后可以买一个房子,不用总是租房,到处搬家,加上孩子长大读大学处处要用钱,要是拿去买股票,这么几年的省吃俭用就没有意义了。

    周全却认为苦干没有出头日,先前的裁员让他心里有了刺头,永远扎在那里,隐隐作痛。

    两夫妇争执不下,谁也不让谁,干脆沉默着,好好的一顿生日餐,黯然收场。

    周慈君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只静静地看着父母从争得面红耳赤到互不理睬,就为着要怎么用钱。从前没有钱烦恼,如今有了钱也烦恼,人类的烦恼无止境。

    她再也没胃口吃饭更没心情过生日,在回家之前虽然已经将鼻孔里的药都清理干净,可鼻粘膜仍然隐隐有撕裂的疼痛。此刻,疼痛感更明显了。

    这一天比平时要漫长一些,晚饭过后,周慈君回房间躺在床上,房间太小,眼睛可以直接看到夜空,明星闪烁,大大小小星星点点,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杂乱无章密密麻麻。

    生日快乐,她对自己说。

    运动会临近,下午下课后,周慈君加紧跟几个同组同学在操场训练投铅球。

    圆圆的铅球也就手掌心大小,重量却惊人,更别说要朝远处丢,越远越好。练不到几下就手臂酸胀,动不了了。

    周慈君坐地上休息,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小四眼!”

    她实在筋疲力尽,没有多余力气去应付那个声音,索性当没听见。

    “小四眼!”向宇飞跑过来,身穿运动服的他朝气蓬勃,除去爱惹人烦的缺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阳光大男孩。

    “做什么?”周慈君坐在塑胶跑道上,短裤短衣,露出纤细的双腿,男孩一样的坐姿。管不了那么多了,谁爱看谁看去吧,已经累得不想讲究。

    “你练铅球?”

    明知故问,她不耐烦地说:“不,我练的是导弹。”

    他嘲笑,“嘿嘿,挺适合你的。”

    “你呢?”

    “我自告奋勇报名跳高,我弹跳力好。”说完平地起跳,展示身手。

    周慈君点头,“也挺适合你的。”他成天蹦蹦跳跳静不下来,跟兔子中邪似的,不跳高就浪费资源了。

    “许恩秋呢?”

    “她到时候做引导员。”

    “太好了,到时候她可以看到我在场上的风姿!”

    她倒等着看他出糗的风姿。“那你可要好好表现。”

    “你让她没事的时候来给我加油。”

    “你自己去说。”

    “我叫她肯定不来。”

    她想了想,故意逗他:“何必要许恩秋给你加油,你还有娄珊瑚她们几个小粉丝。”

    说到娄珊瑚向宇飞脸都变绿了,急于撇清关系,“我不用她们来,来了我就弃权。”

    “何必这样,人家好歹一片痴情,也换不来你的情深。”

    他生气说:“她痴情关我屁事?”

    “还不是你太有魅力!”她调侃道。

    “你怎么那么关心我和她的事?”

    “你一边追许恩秋,一边又和娄珊瑚纠缠不休,恩秋是我表姐,你说我该不该关心?”

    周慈君气愤,这种处处沾花惹草的人根本不知自己给旁人带来多大的麻烦,还振振有词。

    “我从没说过喜欢她。”向宇飞举起手来,就差对天发誓。

    “那她还总是把你当她的人?”

    他不服气,“太招人喜欢也是我的错?”

    “我看是你故意引诱,一边说不喜欢人家,一边偷偷在给人家抛媚眼。”

    “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我的媚眼只会留给许恩秋!”

    “你这种就是人家常常说的,脚踏两条船。”

    向宇飞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对许恩秋一身的痴情无处申白,像一个被毁了清誉的黄花闺女一样,欲哭无泪,“别人不知道就算了,小四眼,你可是许恩秋身边最亲密的人啊,怎么也不明白我的心?”

    周慈君差点吐了,“没空,我这辈子最讨厌玩弄感情的渣男。”

    他气得嘴唇颤抖,自己明明是最一心一意的人,在她嘴里就变渣男了。

    转念一想,他不能被她引导激怒,那就中了她的计了。

    他深呼吸,双眼以及嘴角露出卑鄙无耻的笑容来,“小四眼,你别会说别人不会说自己。”

    她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就清高了?全年级都在传你是陶越的马子,他罩着你呢!”

    “你乱说什么?”她一时镇定不住,站起来,“什么马子,你不要乱讲!”

    看到周慈君着急,他像扳回了一局,立刻得意忘形起来,不知死活地说:“别不承认了,大家都知道,你暗恋陶越好久啦!”

    本来周慈君并不在意校园里时有时无的绯闻八卦,十有八九都是假的,自己云淡风轻,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说谁不要紧,但说到陶越,再也耐受不住,气得想杀人。

    “向宇飞你这个臭嘴巴,你再说一次,谁暗恋陶越了,你暗恋他才是!”

    “哎哟哎哟,脸都红了还说不是,是呀,我暗恋他你也暗恋他,我们都爱他,哈哈哈!”他笑得弯腰,边鼓掌边来劲。

    周慈君全身上下像有滚烫岩浆翻腾,瞅一眼地上还摆放着刚刚训练的铅球,抡起来抓在手里掂了掂,收拾贱人最合适,今天就靠它替天行道了。

    向宇飞的笑声随着铅球的举起而逐渐消失,见她这架势魂都吓没了,不跑还有命?若是中招得躺病床上吸半年氧气不可。

    他撒开腿就跑。

    也是奇了怪,明明练习好几天也没见成效,被向宇飞一刺激,倒是力大无穷,周慈君浑身是劲儿,仿佛大力金刚神附了体,轻松举着铅球满操场追杀向宇飞。

    之前还对这个项目厌烦抵触,直到此刻她才知道铅球的好处,追杀贱人无与伦比。

    向宇飞逃命时还忍不住感慨,真不该在她练投铅球的时候去惹毛她!

    夕阳西落,偌大的操场只听见来来回回的一句话:“杀人啦——”

    ……

    这几天,周慈君的铅球练习得七七八八,比刚开始的时候要好许多,至少能够扔得出去,她没有拿名次的野心,只希望运动会时不要太丢人就心满意足了。

    放学后,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一个人叫住了她。

    “周慈君。”

    她听声音略微熟悉,却因条件反射顿生警惕,转身一瞧,便知警惕之心从何而来。

    “要去哪?”娄珊瑚不怀好意地走过来,姿势一如既往的小太妹风格。

    “回家。”

    “巧了,我也是,一起走。”

    “不顺路。”周慈君想她肯定又是为着向宇飞来的,这么多年还没放弃,中国男生即将消失殆尽了吗?为什么她总盯着向宇飞不放?这样的痴心放谁身上不好,偏偏死磕一个癫人。

    无法理解!

    “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怎么知道不顺路?”

    “我家偏僻,大多数人都跟我不顺路。”

    “没事,我时间多。”娄珊瑚今天决意跟周慈君杠上了。

    “你有什么事?说完大家分道扬镳,不用浪费时间。”

    “呵,你倒是拽!”

    “哪有你拽。”

    说完娄珊瑚脸色渐变,终于要露出本来面目,“他妈的,你说话给我小心一点,不知道我是谁吗?”

    说得周慈君都想笑了,这人真以为自个儿是什么大人物不成?人人都得知道她的大名,听到后都得钻地而逃。

    “你是娄珊瑚。”周慈君替这么好的名字可惜,她哪有珊瑚的水下风范,她觉得她更像一只八爪章鱼。

    “知道就好。”

    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向宇飞被她看中也是他的不幸,周慈君此刻有些同情他。

    “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真是那个叫陶越的女朋友?”

    猴年马月的事,周慈君自己都快忘了,就她念念不忘,有这心思放功课上多好。“跟你无关。”

    “有男朋友还出来勾三搭四,你靠这个评上学校的三好学生?”娄珊瑚前几天经过操场的时候看见她和向宇飞在说笑打闹,这场景如眼睛扎刺,她没法忍耐。

    “我勾搭谁?”

    “还有谁,在我面前你不用装模作样,你他妈敢说你没有勾引向宇飞?”

    周慈君就地祈祷,如果上天不能赐予娄珊瑚脑子,至少给她一双正常的眼睛。她到底从哪看出来她勾引向宇飞?明明是他有事没事就爱骚扰她,怎么在娄珊瑚眼里就变成是自己去勾引他了呢?

    “我敢说我没有勾引向宇飞。”

    “废话!你要真勾引会说实话?”

    这……不是她问自己的吗?说了又不信,还爱问,女生就这点毛病。

    “反正话我已经回答你,不信就去问向宇飞好了,他是当事人,你应该跟他对质。”不仅向宇飞麻烦,连爱慕他的人也麻烦。

    娄珊瑚气得紧握拳头,这个周慈君永远是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可恨极了!仗着男生喜欢自己就让别人无地自容,浑身上下散发的优越感真令人憎恨!

    “他妈的,向宇飞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周慈君笑了一声,向宇飞即使看不上自己也不会看上一个开口闭口‘他妈的他妈的’女生,如此粗鲁不堪,跟个野生动物似的。她这副德行,怎么跟甜美软糯的许恩秋比?向宇飞再怎么神神癫癫也是个正常人,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或许她什么时候停止这个口头禅,才会有机会。

    “你笑什么?”娄珊瑚看她脸上洋溢一股怪异的笑,纳闷不已。

    “笑你不知所谓。”

    娄珊瑚气道:“你他妈再说一次!”

    周慈君看着娄珊瑚仿佛要动手的样子,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想怎么样?”

    自己从未与人打过架,不知是否是她对手,若真打起来,暂且不论输赢,众目睽睽地在学校附近因为男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失去年级评优资格事小,就怕日后还要顶着‘为爱痴狂失心干架’的名头在校园里行走。

    娄珊瑚倒是无所谓,本就名声在外。吃亏的还是周慈君自己呀,不得不谨慎小心!

    她看着娄珊瑚,紧张得四肢僵硬,仿佛回到了初二那年,被她们一群人围着欺负的那天下午。

    历史不会重演吧?今天陶越不会刚巧又经过,再救她一次?哪有那么美好的事!看开点,上次差点被群殴,这次就算被殴好歹只有一个人。

    所有情形在周慈君脑袋里被上演了一番,结果娄珊瑚却迟迟未动手。

    “走着瞧好了!”

    娄珊瑚倒出乎意外地放过了她,仿佛还有后招,来日方长,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从另一条路走了。

    周慈君怕她反悔,又来个回马枪,直到盯着她的身影真正消失才放心,呼出一口长气,还好还好,没有鼻青脸肿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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