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宰了谁?

    禅院直哉今天的心情很不爽。

    难得他有兴致完成任务,却遇上个不知好歹的辅助监督妄图干涉他的决定,好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现在闭得很彻底。连术式都没有的废物不会觉得比他更懂咒灵吧,简直让他笑掉大牙。

    女人绝望的嘶吼和义无反顾冲进大厦的身影在他的脑中甚至没能留下痕迹,他无趣地撇了撇嘴,心里只有对炎热天气的厌烦。而这种厌烦在没人如他所愿去工作时达到了顶峰:一群蚂蚁都不如的垃圾,一个除了身体什么用都没有的祭品,只不过占了他不能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咒术的便宜,倒还在他面前装起不畏强权了?

    ……啊,不对。

    他忽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他刚刚怎么没看到呢。哪有那么多普通人,这不是还有一个不自量力挑衅的家伙么——既然对自身能力这么自信,想必知道附近有咒灵却还怀有侥幸,最后连累普通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那道笑容在灰原雄脑中炸起一道刺耳的警铃,他浑身上下的咒力瞬间沸腾,虚空中的壁垒即刻就要成型。但对方太快了,连思维都来不及转动,连声音都被压缩在了这一秒之内,禅院直哉那张恶意昭然的脸顷刻间已在面前,他甚至没产生“对抗”这个意图,只是像猫在逗弄逼近角落的老鼠:这种距离,这种对手,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必要?

    咒力搅动带起的波动、人体突进产生的厉风、概念礼装被触发的微光在这一刻尽数展现在小小的甜品店内,本就逼仄的空间霎时乱作一团,而一切的一切终止于一声格外清晰的杂音。

    【啪嗒】

    灰原雄还没成型的防御工程消散在了空中,禅院直哉脸上的自傲还没来得及转化为实际战果,就硬生生加进去几分怀疑人生。两个真·无战力完全没意识刚刚电光石火间发生了多离谱的事情,他们只觉得眼前一晃,下一秒迦摩的手已经扣在了禅院直哉的手腕上,而他的脸上则端正地长出了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

    就口味来看,应该是唐玖安种下去的。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外面的这些娘们都是怪物吗!

    奶茶和塑料碎片顺着他的额角淌到了下巴,手腕上的巨力让腕骨发出连绵的哀鸣,惊怒交加的禅院直哉终于很不情愿地回想起来,被他拼命遗忘的……关于他近期到底为什么不想出门的原因。

    一个月前,无意间了解到星浆体存在的禅院直哉,怀揣着朴素的幸灾乐祸心理踏入了廉直女子学院。

    据说是已经失去父母只能依靠仆人过活的孤女,在知道自己命运的时候应该恐惧到只会瑟瑟发抖吧?遇到他的话,说不定还会像其他人一样跪着哭着来求他——

    或许是觉得自己在普通人中全无敌手,或许是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觉得他行了,这位“被狗暴君吓晕.jpg”表情包持有人真的是半点教训没长,脸上写满看你过的不好我就开心找上了天内理子。只是他惯有的高高在上还没来得及彻底展现,就被一道颇为不耐的女声打断了。

    “快上课了还不回去?居然还有功夫和这种人磨蹭,你是真不怕被那家伙追着念一下午。”

    “啊、是!”

    毕竟还只是个初中生,对逃课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对方自报家门带来的忌惮,天内理子甚至没给这个垃圾人开□□垃圾话的机会,奔着教室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技能前摇期就被打断的禅院直哉张口结舌,一瞬间甚至没能想出拉回气氛的方法——毕竟阴阳怪气时对方还得忍气吞声确实让人心情舒畅,但拦着初中生不让她上课,那只会显得这个反派很low……

    禅院直哉的嘴角抽动了下,他强压下好事被打扰的不快,朝芥雏子露出个敷衍夸张的假笑:

    “别这样嘛,我只是和天内聊聊而已,何必这么大恶意呢?”

    芥雏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费解。她的目光投向了一旁【女子学院】四个字,又转回禅院直哉身上,那意思很明显:你要不要听听你在放些什么狗屁。

    禅院直哉也沉默了。从来没想过被普通人抓包可能的他显然没准备计划b,惯有的思维也让他绝无可能向女人低头,更不可能说出“我其实就是个女的”这种鬼话。某种意义上被逼到绝路的禅院直哉心底隐隐升起股无名火来:连一个普通女人都敢忤逆他,咒术界是不是太给这些垃圾脸了点?

    得亏芥雏子没有读心能力,不然在异闻带与嬴政接触过的她是真的可以说“连秦始皇都没这么和我说过话,你丫算哪根葱”……虽然没有这么说,但她也实在没有和陌生人类,尤其是某些特色人类多聊的耐心,顾及人类社会规则只是下了个简短的逐客令:

    “打哪来回哪去。难道还需要别人送你?”

    算了,和朝不保夕的普通人计较什么呢,难道要因为蚂蚁的愚蠢动怒吗。说不定哪天就死在咒灵手下,那张漂亮脸蛋到时候大概也会变得不能看——这样恶意地想着,这位封建代表很快捋顺了自己的思维逻辑。他暗含怜悯的表情看得芥雏子一愣一愣的,不老不死的自然精灵今天也没能理解人类的复杂情绪:

    不是,擅闯女子学校这件事就这么让你骄傲?

    还是那句话,得亏禅院直哉也没有读心能力,不然今天这件事的性质就彻底变了;同样的,如果他没明目张胆到在天内理子面前直接自报家门,甚至哪怕他带几个保镖出门,这件事都可能有另外一个结果。

    但可惜没如果。当了几个月会长后,芥雏子勉强把自己智力点捡起来,拍拍灰装了回去。从刚刚起就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的芥雏子在她所知道的那点基础常识里刨了半天,终于把某个姓氏捡了起来:

    “唔。”

    她恍然一般道:

    “你是那个……禅院。”

    居然是咒术界的人?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和我说话,难道是五条或者加茂——

    “恃强凌弱,傲慢自大……你身上那股味道简直让人作呕的熟悉。”

    不需要读心,不需要思考,这一次仅仅凭借千年被人类厌憎、被人类追猎、被人类审判所刻印下的本能,芥雏子轻易明白了禅院直哉表情中的含义。

    【束缚真是个好东西,是不是?】

    鲜血涌动,魔力沸腾,不老不死者对流传至今的姓氏嗤之以鼻,大量能量自周围的生命体流向进入战斗状态的精灵:

    【正好可以让你明白,在面对不知深浅的对手时,最好还是谨慎地闭上你那张破嘴!】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不得不闭嘴了。倒不是说认怂不认怂,而是只要他敢张嘴,他就能尝到七分糖的奶茶混合人体脸部油脂是什么味道。但这次惊人的战绩显然没被创造者放在心上,唐玖安读档读了十几遍还抢不过迦摩,现在正焦虑于打人打脸这个操作够不够帮她拉稳对方的仇恨;而另一位当事人迦摩的目光死死钉在桌面上,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唐玖安做的可丽饼很完美。刚出炉的金黄饼皮带着热气,夹带私货塞的小料满满登登,冰淇淋外层在热气下开始软化,是最佳入口时机——也是最容易掉的时机。

    迦摩不是芥雏子,禅院直哉显然也没有唐玖安的待遇,于是在大家惊恐的注视下,连迦摩阴郁的“掉了掉了掉了掉了掉了……”碎碎念都压不住的腕骨惨叫声清晰响了起来。而唐玖安头一次如此清晰地理解通感这个修辞手法,因为她现在不受控制地和禅院直哉扭曲出了完全一致的表情,也不受控制地想念叨点什么,比如说:碎了碎了碎了碎了碎了……

    “你这个臭【脏话】,还不给我放开!”

    剧烈的疼痛与被瞧不起的女人轻视的屈辱不仅扭曲了他的表情,同样也扭曲了他的思维,芥雏子的警告被他抛在了脑后——或者说从来也没放在心上过,他猛地一甩手臂,面目狰狞地怒吼:

    “瞧不起谁啊?!老子绝对要宰了你们!”

    不可否认的是,禅院直哉实力还是有的,不然禅院家也不至于这么放心他在外面独立行走。只要没想不开到单挑特级,除非遇到极个别bug,至少逃走肯定没问题。

    ……除非遇到极个别bug。

    一直到他脸上的小料又丰富了一个度、坚硬的桌面撞上他的鼻子发出一声巨响,这位一向以自身能力为傲的禅院少爷才模糊认识到一件几乎要颠覆他固有观念的事:

    这个世界并非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同样的,【强者】也不仅仅存在于他的认知之内。

    “来,”唐玖安死死摁着他的脑袋,平静地、温和地、好奇一样地,俯下身子凑近他耳边柔声问道:

    “再给我重复一遍,你要、宰了、谁?”

    要死了,要被杀了?!被这种家伙?!

    你很难说现在店内隐约可闻的硬物摩擦声到底来源于禅院直哉的后槽牙还是头盖骨,因为这两个看上去都快碎了。愤怒和屈辱彻底催化了他心中的杀意,只是他的骨气还不足以支撑如此剧烈的燃烧,对死亡的恐惧迅速浇灭了心火,他完全没考虑唐玖安只是在恐吓他的可能,近乎绞尽脑汁地挣扎起来:

    “没有!你不能杀我!我是禅院家的少主——如果我死掉了,我一定会诅咒你们,一定会诅咒你们所有人!”

    讲道理,不论是禅院家的名头,还是死后诅咒化的可能,都是挺有力的威胁。

    ……如果他没被非术师脸朝下摁在桌子上的话。

    剩下的几个听众里,天内理子对咒术界一知半解,白银御行对咒术界一窍不通,其余几个人中了解咒术的道德底线不支持帮他说话,道德底线较低的正在狂笑。

    正在狂笑的白毛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一猫腰钻进店里兴致勃勃打量桌子上的夹心饼,半点没有御三家同气连枝的意思。这个看出殡不嫌殡大的主插着兜、弯着腰,以一种“不是吧真哭了”的浮夸语气,毫不犹豫地选择对禅院直哉落井下shi。

    “哎呀呀呀呀,我没听错吧直哉,”

    他学唐玖安的样子凑上去,那双六眼收没收到情报两说,幸灾乐祸倒是快溢出来了。五条悟嘴角止不住地疯狂上扬,嘴里还矫揉造作地惊讶着:

    “你刚刚,是不是在求饶啊?”

    那一刻,唐玖安发誓她听到有人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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