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道具起效的瞬间宋景湛记忆中有关于唐烟的部分都被尽数删去,

    那些曾经点亮过他人生晦暗时刻的每一个瞬间都如同雨夜中一盏无力颤抖的豆大灯火般,挣扎着闪烁几下,最终还是熄灭了……

    望着着眼前两个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宋景湛感觉心里就像有什么地方被深深的剜去一部分一样,钝钝地痛着。

    “烟烟你今天过来这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景湛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舞台演出我当然是来给他加油打气的。”

    唐烟极其自然的跟着顾烨往外走去,然而就在快要过马路的一瞬间,唐烟飞速地点开道具让一辆面包车失控地朝着她和顾烨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趁着顾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唐烟一把他给推了出去。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车灯的光线笼罩之下,唐烟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事故发生的那一秒对顾烨来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他甚至都没看到那辆车是怎么把唐烟撞倒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唐烟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看着地面上大片大片刺眼的红色血迹,他的大脑空白一片。

    顾烨颤抖地起身却又因为手脚无力再次摔倒在坚硬粗糙的柏油路面上,这一刻他连形象也顾不得了手脚并用的爬到唐烟的身边去,想要抱起她但又怕这样反而会导致她伤的更加严重。

    路灯下的顾烨惨白着一张脸,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哭腔,无助害怕的样子和记忆中的无数张脸重合在一起,时隔太久,唐烟早就不记得他们是谁了。

    唐烟吃力地转过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顾烨,虚弱而又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说道:“你没事就好。”

    同样的戏码唐烟演过太多遍,每到这时唇角该勾起什么样的角度,然后用怎样的语气和眼神诉说一些叫人悲痛欲绝永生难忘的话来她都了然于心。

    自己就这样重复着这样无聊透顶的工作一年又一年,日子过久了实在是让人厌恶至极。想着往日种种唐烟渐渐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唐烟先是感觉到身体僵硬得厉害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应该是打了止痛的点滴的原因,疼痛的强度还算可以接受。

    唐烟艰难地转动僵硬的颈椎,然后用眼神小幅度打量着四周的场景,不出意外的话她这次应该是又成功把自己作进重症监护室了。

    一旁的护士很快发现了唐烟的动作,赶忙来到了她的身边说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少天,唐烟其实很想说自己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难受得很。

    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化作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大概是知道说了也没有用,痛苦不会减少,情绪崩溃只会让自己彻底丧失思考的能力。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但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必须在这里接受治疗。

    不过还好你已经恢复意识了,再观察两天就能转入普通病房,到那时就可以见到亲人了。”

    小护士温声细语的安慰唐烟说道。

    唐烟现在还很虚弱,所以听完这些话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那天唐烟在急救床上昏迷不醒满身满脸都沾满了温热的鲜血,脆弱的就好像随时会离他而去一样,只要一想起顾烨就止不住地心如刀绞。

    直到后来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告诉他情况已经稳定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先生,您的夫人应该并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

    “验孕棒测试结果不准也是常有的事,好在您的夫人没事,还是先好好养伤吧。”

    顾烨这么聪明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肯定是当初唐烟为了骗肖晗现身才用的小把戏。

    但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无意去探究,他只要她好好的,唐烟转回普通病房的那天,顾烨守她守了一整夜。

    看着顾烨头顶只差5点就要攻略完成的进度条唐烟若有所思,但还是在见到他的瞬间露出一个笑脸。

    “还笑呢?鬼门关走一圈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顾烨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语气却是温柔的不行,对唐烟来说根本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如今这位在S市呼风唤雨的顾当家估计也只会在唐烟面前才会这么轻声细语的说话了,但这傻姑娘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还是那么我行我素。

    “你以为我想啊?当时要不是看你傻登登的站在那儿,我才不会管你呢。

    记得把工伤费打到我卡上,我的卡号你应该是记得的,还有本姑娘现在口渴了,你去给我剥个橘子尝尝。”

    “还能这么伶牙俐齿看来没伤到脑子,真是可喜可贺。”

    顾烨嘴上吐槽,却还是细心地把橘瓣外层的筋膜都去掉之后才喂到唐烟的嘴里。

    “对惹,我还有一件四要请你帮忙。”

    “咽下再说话,也不怕呛着。”

    唐烟匆忙咽了下去接着说道:“之前我和宋景湛似乎有一些照片落到了狗仔手里,万一报道出来肯定有很多麻烦,景湛刚刚出道,我怕他没能力处理这些事情,你能不能……”

    “出事了就知道来找我了?”

    “谁让我们顾少这么厉害呢,能者多劳嘛!”

    唐烟狗腿的样子让顾烨简直哭笑不得。

    “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些小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交给我吧,现在好好养伤才最要紧。”说完又把一片橘瓣丢进唐烟的嘴巴。

    自己受伤这件事唐烟除了唐菁并没有告诉父母亲人,一来是不想他们为自己操心,二来是不希望分出精力来应付这些嘘寒问暖。

    除此之外她还让顾烨帮她向肖晗隐瞒了自己出车祸的事情,只说自己搬去他那里玩两天。

    肖晗出院之后就一直忙着和顾烨布局的一盘棋根本无暇分身。

    况且他如今的身体情况实在糟糕,住在一起反而让烟烟担心,索性让她和顾烨呆在一起,这样反而更安全,总比待在自己身边好。

    这段时间唐烟在系统的帮助下伤势恢复的很快,顾烨也言而有信帮她把和宋景湛的八卦消息买断了。

    唐烟知道了之后非常大方的搂住顾烨的脖子然后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香吻。

    在这之后唐烟也做了很多其他的努力,但顾烨的好感度并没有丝毫要上涨的意思,唐烟觉得非常挫败。

    他们的相处的日常一如往昔。

    看上去似乎还是总是吵架拌嘴不停,但实际上反而比从前更加亲近了,就跟一对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

    期间唐烟一次也没有提起过肖晗,仿佛完全将忘记了这个人似的。

    顾烨留存着这样一个妄想,甘愿沉溺在这短暂而不真实的时光里……

    唐烟耐着性子陪顾烨演戏演了这么些天也不见好感度都没有任何变化,于是终于忍不住甩手走人了。

    没时间耗下去了……

    那天晚上顾烨还想往常一样拎着自己亲手做的盒饭来到病房,但这里早已人去楼空,所有的一切都护士整理的干干净净。

    这里发生过的所有嬉笑怒骂的一切记忆仿佛都随着帘子落下的那一刻被全部封存,变成一段无论怎样小心翼翼努力守护最后还是追随残阳而落的一抹绚烂霞光。

    顾烨终于可笑的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对她好,这段他自己觉得无比珍贵的时光在唐烟的心里都比不过有肖晗陪在她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也就是在选择放下的这一秒,唐烟的脑海中关于顾烨最后的5点好感度终于圆满完成了。

    夜晚秦愈将车驶进肖家之后,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熟睡的肖晗不忍叫醒。

    他很明白总裁这段时间耗尽心血,凭一己之力苦苦支撑,奈何大厦将倾只是徒劳。

    “总裁,到家了。”

    肖晗听到这声呼唤缓缓睁充满了红血丝的双眼。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回去吧。”

    “只要您有需要,无论是什么秦愈都在所不辞!”

    肖晗明白多说无益只能随他去了。

    本以为打开门又要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家,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穿着可爱兔子的家居服扑向他怀里的唐烟。

    肖晗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出现的幻觉,毕竟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产生这样的幻觉的次数还是挺多的。

    直到唐烟拉紧紧地贴紧他的胸膛,有了这样实质性的触感之后他才恍然惊觉这不是幻觉,她的烟烟是真的回来了。

    但欢喜不过一秒肖晗就又陷入了新的痛苦之中,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太吓人了。

    每一次照镜子他都不敢确认镜子里那个骨瘦如柴,眼窝深陷行尸走肉般徒留躯壳于人间的竟然是自己。

    不行!烟烟一定会嫌弃自己如今的模样,他最不想也最害怕她亲眼看着自己变成如今破败不堪的样子,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肖晗推开怀里的身躯转过身企图离开,却被唐烟从身后紧紧抱住。

    “我的阿晗又要躲开我了吗?”

    “我……”话还未说出口就化成无数的思念哽咽在喉间。

    “嗯,阿晗好像是和我印象中的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之唐烟最终还是说服了肖晗。

    完成手里所有工作卸任肖氏总裁后的某一天,肖晗突然晕倒在了家里。

    唐烟很冷静地叫来救护车陪他一起住进了医院里。

    十二月隆冬时节S市下了一场的好大雪,白茫茫的覆盖了目所能及的一切颜色。

    病房内温暖的就好像春天一样,可惜只是相像而已,下一个春天不会到来了。

    如今的肖晗生命体征已经微弱到近乎消失的地步,极端消瘦深陷的面颊让他看起来形同枯槁,他已经很久不能自主进食了,营养针每日都在吊着但身体还是肉眼可见的快速衰败下去。

    长久的卧床不起更是让他的四肢如同丢在山野乡间都不会有人拾回去当做柴火燃烧的残枝一般干枯脆弱。

    晚期严重的腹水让他的腹部如同孕妇一般诡异的隆起,在消瘦的身躯上叫人看着都觉得心惊。

    唐烟坐在肖晗的身边拿着手机翻看着夏天他们出国时拍的照片。

    “阿晗你看那天的天气多好呀,我把照片修好了,是不是好看多了?”

    唐烟伏在肖晗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我的烟烟本来就很好看……”沙哑的声音如同沙漠中最可怕的风沙肆虐过一般,一开口都是满满的血沫。

    “烟烟,银行卡里的那些都是留给你的,后半辈子你要代我要好好活着,好可惜没有时间多看看你,一切就要结束了。

    真的……咳咳咳……好疼,烟烟为什么会这么疼”

    “不许胡说八道,我们之间怎么能就这样结束了,这样什么都没有留下就……”

    唐烟眼睛酸的厉害,眼泪落下的时候一张小脸都皱皱巴巴的拧到一起。

    “烟烟,我渴了。”肖晗气若游丝的说出这句话后便轻轻阖上了双眸。

    唐烟立刻起身接过一杯温度正好的水过来。

    她先小心地自己含一口水再俯身到肖晗的面前,覆上他苍白的嘴唇试图度进他的嘴里。

    只是喂进去的水都毫无征兆的全部从嘴角流出来……

    也是直到这一刻唐烟才茫然无措的反应过来,原来一旁的监测仪早就在她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就变成一条再无一丝起伏的直线了。

    医院里走廊尽头的公共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今日的晨间新闻。

    “经……决定任命陈清泉同志为S市改革发改委……由顾烨同志接任……职位。”

    这个世界残酷的如同不毛之地一般,而肖晗不过是这场斗争下的牺牲品。

    一切还是顺着原本的轨迹前进着,无论是谁,这方寸囹圄之间有人春风得意,自然就有人黯然离场。

    病房里唐烟伏在肖晗的身上安静的仿佛睡着了一般。

    “阿晗,我说过的,无论哪里我都会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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