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年少时,总以为每段感情都能得以善终,相爱是白头偕老,金兰是白首同归,却忘了人心难测,未来总是难以捉摸。

    等苏玖明白这个道理时,她已经死了,在别人欢天喜地的欣喜中,死在无人问津的柴房,就像两年前她被抛弃的那个夜晚。

    寒冷,孤寂,她只能隔着风声,绝望地等待死亡降临。

    父亲还在时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以人要一心向善,这样才能过得更好。

    临死前,苏玖扣着身下的枯树枝细想,她这一生与人为善,从未做过伤害别人的事,为何偏偏死在了这儿?

    而那个害惨她的人,却成了既定的太子妃,身份尊贵,肚子里还有未出世的皇孙。

    踩着别人往上爬,才能得到一切吗?

    这样的结果,对苏玖来说未免太过讽刺了一些。

    视野逐渐变得模糊,连呼吸,都在一步步萧散,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她一生活得坦荡,从未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可她现在后悔了,后悔她当初轻信了别人,后悔时过境迁,她依旧认为那人从未改变,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不甘心啊!

    “哐当。”

    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床上熟睡的人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哪儿?

    “小声点,毛毛躁躁的,这点事都干不好。”

    压低的斥责声从门外传来,隐约能听出一点熟悉感。

    是朱幺兰?

    苏玖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猛然间,她发现一丝不对劲。

    背上的伤呢?

    先前她被人诬陷给未来太子妃下毒,被府里的人打了五十大板丢进柴房,背上没一块好肉,疼得她直抽气。

    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别收拾了,快走吧。”

    又一道声音传来,是师蓉。

    苏玖惨白了脸,是她。

    五年前,她和师蓉还是好友,两人伙同其他三位姐妹一起,在鹿城开了一家酒楼,名为玲珑阁。

    师蓉掌柜,朱幺兰管账,苏玖掌厨,其他两个姐妹一个跑堂,一个帮厨,三年下来把玲珑阁经营的井井有条。

    可天有不测风云,两年前,师蓉不知从哪儿听说叛军入城的消息,连夜带着几个好姐妹乘马车离开,唯独忘了苏玖。

    苏玖不知道她是否故意,总之两年后再见,她先状告苏玖偷了她的玉佩,又等苏玖被当时的东家赶出去后,大发慈悲让她留在太子府干活。

    只是没过多久,师蓉不知为何中了毒,苏玖便被以谋害的罪名处以私刑,死在了太子府的柴房里。

    苏玖哪怕化成灰都忘不了这个声音!喉间一阵阵恶心,她气得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她来做什么?又想陷害她什么?

    兀得,苏玖拧了把大腿,巨大的疼痛感席卷全身,她瞬间冷静了下来。

    这是叛军入城后,她在外流浪的两年留下的习惯,越是着急的时候,她越应该冷静地寻找办法。

    苏玖往四周看了看,眼底的疑惑更胜,这好像是……她的鹿城的房间。

    难道她重生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路过她房门口,就好像,有人在匆匆逃命。

    今日夜色正好,月明星稀,月光盈盈。

    即使不点灯,也能将廊下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三个女子背着包袱,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惊扰到什么人一般。

    “哐。”

    门开了,一道不那么友善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了,你们准备去哪儿?”

    几人吓了一跳。

    师蓉最先反应过来,结巴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背包袱干嘛?”

    苏玖此刻确定,她重生了,重生在两年前被师蓉她们抛弃的夜晚。

    过去那段漫长的岁月里,她无数次想象,如果那晚她及时醒来会如何,现在,她终于能搞清楚了。

    “我们、我们准备离开鹿城,你也快去收拾行李,我们马上走。”

    师蓉很快想到了对策,打算支开她。

    可苏玖没动,站在那儿脸色越来越沉。

    前世重逢之时她也怨过,质问师蓉当初为何要丢下她,师蓉说,她们叫过了,是苏玖自己睡得沉,怎样都叫不醒才迫不得已放弃。

    末了,又说为了叫她,差点误了时辰被叛军抓住。

    苏玖确实睡得沉,后厨一堆事要她忙,早上又要早起去菜场挑菜,一天下来她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睡得怎么能不沉。

    可睡得沉又不是死了,怎么可能叫不醒,哪怕推一推她也能醒。

    前世的她没想那么多,又记挂着多年好友,就不再计较此事。如今重来一次,她终于知晓——

    哪里是她睡得沉叫不醒,根本是她们没打算叫!

    现如今,师蓉还想把她支开,好让她们几个赶紧溜走。

    “你们几个倒是收拾的快,只剩我穿着亵衣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也不怎么着急嘛,既然如此,留下帮我收拾东西吧。”

    若是前世,苏玖就算察觉到不对劲,也不会想太多应下,等她收拾完,几人大概率已经乘着马车出了城。

    现下她既已看清师蓉的为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

    师蓉不自觉看向一旁的朱幺兰,朱幺兰反应快,一把将躲在身后的霜降推了出来,说:“去帮你三姐收拾行李,我们在外边等你。”

    “我不要!”

    霜降比前世的苏玖聪明,她知道,一旦被留下,她也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个。

    “你怎么这么懒,收拾个行李都不肯!”朱幺兰气得不行,转头又想到什么,说,“阿玖,你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放在哪儿,还是你自己收拾吧。”

    “对对对。”

    霜降也在一旁拼命附和。

    苏玖心底冒出一股股寒意,明明七月的天,手脚却冷得像十一月。

    这就是她朝夕相处三年,当亲人一样对待的“好姐妹”,三年的感情竟如此廉价,廉价到她们眼中竟无丝毫愧疚,满是急于摆脱她的急切。

    “呵。”

    苏玖轻笑一声。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这次,苏玖的心彻底凉了,她道:“那多耽误事,多个人也快些,还是蓉儿来吧,你最为聪慧,手脚也麻利。”

    “不行!”朱幺兰挡在师蓉面前,道:“蓉儿哪儿做过这些。”

    是啊,过去的三年里她哪儿做过这些,不是在和达官贵人喝酒,就是与世家小姐泛舟游湖,衣服朱幺兰洗,房间霜降收拾,想起来了,便过问几句玲珑阁的事,再皱着眉让她们多多努力。

    苏玖不服气,当初开玲珑阁的钱是大家集资的,开起来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忙碌碌,凭什么她过得这般潇洒,还要指责别人不够努力。

    当即师蓉便发起了脾气,哭道她这样做,也是为了给玲珑阁招揽客人,不然西川出名的酒楼这般多,那些达官贵人为何要来刚开起不久的玲珑阁?

    哭了会儿,她像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诉说自己多么多么不易,她出门在外连个丫鬟都没有,那些世家贵女如何如何看不起她,那些达官贵人,又怎么怎么调侃她。

    哭到最后,没人在意苏玖不甘的点在哪儿,纷纷劝慰起了师蓉。

    最后,那件事结束于她们所有人向师蓉道歉,并且,将帮厨的霜降拨给她做贴身丫鬟。

    念及过去,苏玖不免冷笑:“霜降去之前她不是做得很好吗?怎么没做过?”

    被人伺候久了,真当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

    “你!”朱幺兰被怼的哑口无言。

    “三姐,你今天怎么了?”师蓉终于受不住,无可奈何地质问道:“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我知晓你心中不愤,但你有什么怨冲我来就好,何必无理取闹惹得大家不开心。”

    “我无理取闹?”

    苏玖正欲作骂,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前世的这一天前,师蓉从外边带回来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这不算什么大事,师蓉心善,总会从外边捡一些受伤的小猫小狗回来,她们几个姐妹,也多半为师蓉所救,这才留在了这儿。

    这次,苏玖只当她捡了个大点的“小猫小狗”。可当她看到那个男人时,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男人衣着华贵,哪怕被血污脏了衣衫,也能看出那是上好的蜀锦,还有他腰间的玉佩,玉体通透无一丝杂质,绝对非富即贵。

    再则,那男人肤色白皙,高鼻深目,身量极高,一看就不是中原人,极有可能与北国皇室有关。

    他们南国与北国常年打仗,自五年前相约休战才勉强停下,若让人知道她们阁中藏了一个北国皇室有关的男人,那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

    几年前走散的亲人都能给你找到处斩的那种!

    哪个想不开的会留这样一个祸害在身边,但师蓉留下了,无论苏玖再反对,再与她讲那些轻重缓急,她都要留下。

    如今想想,恐怕师蓉早就有了那样的打算。

    苏玖看得出,她会看不出?若非这一遭,她如何顺利入驻北国太子府,成为既定的太子妃,并怀上太子骨肉?

    “呵。”

    直到这时,苏玖才完全明白怎么回事。

    她们的马车按人头买的,只能坐下五个人,如今多了个重伤昏迷的男人,自然要丢下一个才走得了,所以,她们理所当然地丢下了苏玖。

    倘若真如前世师蓉所说,她们有叫过苏玖,那苏玖坐哪儿?马车顶上吗?还是把那位北国太子丢下车,让苏玖离开?

    从一开始,师蓉心里就有了答案。

    “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男人在哪儿?看样子已经上了马车,就等你们收拾好行李,好与他一起离开呢?”

    此话一出,师蓉瞬间白了脸色。

    “怎么这会儿了还不出来!”

    大门外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又急又燥,像担心吵醒谁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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