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未时,学堂里已经有了人声。

    不凡终于站到了学堂外,他喘着粗气,额头上渗透出汗珠来,明显经过了一场剧烈的奔跑,此时他努力平静呼吸,在众多弟子的注视下走进了学堂。倪怀德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举手大喊,“绿师尊,白不凡迟到了”

    不凡脸色一变,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倪怀德,倪怀德也没有回避,挑衅地撇起了嘴。

    幸运的是,绿栾并没有出声训斥,只是露出一个警告的眼神,眼神寒冷如冰,光是一个眼神,已然让不凡胆寒。不凡大步流星地入了座,前排的娃娃小心翼翼地回头,小声询问,“怎么回事,绿栾师尊的课你都敢迟到”

    不凡眼含怒意,“别提了,遭人戏弄”

    销魂崖勾天接地,在不死树上高卧可以吸收天地灵气,有助灵根增长,无霜本是一番好意,却被不凡当成了驴肝肺。

    娃娃诧异,“谁这么大胆敢捉弄你?”

    不凡咬牙,“墨...无...霜”

    娃娃转过头去,小声嘀咕,“墨师尊?墨师尊怎么会捉弄不凡?”定是有什么误会,他本想劝劝,可不凡生气的神情已经被绿师尊捕捉到,绿栾的视线看了过来,娃娃赶紧低头坐好。

    绿栾正在介绍上古神兽,“犼,是一种妖兽,形状似犬,嗅觉灵敏,模样可爱,可惜几近灭绝,为什么会灭绝?因为它最爱生气,你们可以回头看看白不凡,他的神情和犼发怒时的样子别无二致”

    “哈哈哈...”堂上的人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课上氛围热闹起来,不凡的脸更红了,他不吭声地看着讲台上温柔儒雅的绿栾,明明总是摆出一张笑脸,却让人觉得凉薄。

    一番嘲笑后,不凡挺了挺腰板,随后认真听讲,他对这些上古妖兽还挺感兴趣的,狴犴、牙豚、赤鱬......可惜,日月山有不少灵兽,却没有上古神兽能让他长长见识,都说这修仙界有灵气,却吸引不来这些好东西,可惜啊!

    窗外的风吹来了一树柳絮,绿栾轻掸青衣,继续道,“接下来,我要教各位修习灵根最重要的一环,入定调息。正所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若是学不会入定调息,失去的灵力便不能得以恢复,灵力耗损,术法就难以施用”绿栾暗聚灵力,只见他掌间出现一团青色真气,闭眼说话,“集中注意,凝神于气,一呼一吸间,灵力汇聚”

    倏忽,那团青色真气在绿栾周身环绕,一圈又一圈...绿师尊已经入定,众弟子紧跟其后,皆闭眼练习,只有倪怀德感觉座位上有钉子,他左摇右晃,别说入定,连坐稳都难!

    不凡闭眼,他心无旁骛的汇聚体内灵气,可心内却有两股力量相互交织,它们相互攻击、水火不融...

    “不凡,不凡”娃娃急急地叫,绿栾师尊也走了过来。

    有人在喊自己?不凡睁眼,率先进入视线的是娃娃瞪的滴溜圆的双眼,他本能地稍稍后退,“怎么了?”

    娃娃心内有疑,“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汗?”

    不凡这才注意到自己额头的细汗,奇怪,他也不知道为何有汗。

    绿栾在一旁默默看了不凡一瞬,静静道,“天资愚笨之人就要多加练习”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不凡,随即又转身笑对众人,“下课了”

    “恭送师尊”

    学堂弟子散开,周围渐渐吵闹起来。不凡静静坐在原地,一种酸涩感袭来,只一瞬,便换了副表情,他勾了勾唇,轻声提醒自己,“去他的天资愚笨,老子天下第一”不凡向前一把抢过娃娃手里的薄饼,咬了一大口,笑眯眯道,“正好饿了”

    娃娃本想安慰几句,可不凡这内心也太强大了,哪里还需要人安慰。顾子柏从前面走来,他以为不凡被训是不得要领,因此语重心长道,“不凡,入定要集中精力,感受心内的灵气在经脉间流动”

    不凡满嘴的薄饼,腿翘在桌几上抖落着,不在意道,“下课就该好好放松放松,顾兄,你也来块儿”他将剩下的饼分了一半递了过去,这个举动却被一旁的幺儿嫌弃,幺儿推着顾子柏走开,“大师兄,别管他”

    拿着半张饼的手在外伸了许久,不凡缩回手,苦笑一声,这么好吃的饼都不吃,无趣!剩下的饼全部塞进嘴里,周围的人却都站了起来,他后知后觉的起身,只见墨无霜走上了讲坛。

    “墨师尊”弟子们作揖。

    无霜开始授课,她不喜欢啰嗦,一边施法一边为弟子们讲授,“幻化术”可幻化外形;“御风术”可借力飞行;“壶天术”可变化大小;“分身术”“搬运术”“摄魂术”“定身术”“金光术”“斩魔术”……

    无霜忽而变幻多端、忽而云步飞行,忽而凝心出剑、忽而卷起残叶......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众人看的眼花缭乱,学堂上不时响起惊呼声,“好厉害啊”“是啊,不愧为战神”...

    不凡却轻嗤,“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想到中午被骗到崖边睡觉,害自己迟到,不凡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破师尊!

    忽然,有一弟子迫不及待地举手,“师尊快教我们,我们学成就能灭了魔族了”

    无霜抬眸,眼神有些复杂,“修习术法不全是为了对抗魔族”

    这说法出人意料,有人问,“修习术法不就是为了匡扶正义?”

    无霜眼神坚毅,只道,“没错,有恶除恶,有战平战”

    又有人发问,“魔族好战,难道不该被灭吗?”

    无霜神情带有一丝苦涩,严肃道,“天之道,在于平衡,虽此消彼长,却得失有常;地之道,在于规律,星移斗转间,要自然而为;人之道,在于思维,心念所及处,便是人生路”说的并不直白,却也道尽了修魔纷乱的根源。

    “谨遵师尊教诲”众人起身作揖,他们原以为墨无霜年轻,不谙世事,没想到竟如此清莹透彻,顿时更加尊敬。

    战神打败魔尊的光荣事迹被人人传颂,不凡在日月麓不知听了多少回,细细想来,墨无霜杀了魔尊,守护了三界和平,弟子以打败魔族为信仰也是理所当然,她却一副道貌岸然的说什么天之道,意思是让弟子们不要执着于修魔纷争,倒是让人想不明白,不凡眉心微皱,思虑之后是满脸的不屑,哼,表里不一!

    无霜在台前展示的术法精妙绝伦,可弟子们能否学会却是另一回事,看着弟子们呆滞的神情,无霜轻叹,“先学隐身术,口诀是日月无光、常有常无,隐”她食指并拢,默念法诀,遽然消失在讲坛。

    众人四下张望,“墨师尊去哪儿了?”

    不凡愣了,空中飘着一张绢帕,这绢帕飘飘悠悠,忽高忽低,可怕的是离自己越来越近,青天白日还有鬼!他手朝着绢帕一挥,恰好碰到一种细嫩如玉的东西,细细一看,是人的手!

    无霜手持绢帕现身,俯身站在不凡面前的她有些尴尬,无霜从进门就注意到不凡嘴角的芝麻渣,心内挣扎了许久,越看越觉得心乱,趁着隐身术赶紧过来给他擦拭一番,却被他逮了个正着,罢了...

    不凡脸上明显不爽,会隐身术了不起啊,竟然还扮鬼吓人!他猛然起身,抬眼瞪着无霜,嘴角的芝麻渣终于抖落掉了,无霜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凡却没有察觉,只见师尊神色寡淡,平静地走开了。

    “呵呵”不凡压抑着怒气,“不行,忍不了了”他终于按耐不住,撸起袖子正准备揭竿起义,却被前面的娃娃一把抱住,娃娃一顿操作猛如虎,他一阵头晕目眩,发生了什么?

    “我会了,我会了”娃娃高兴的叫出声来,他发癫似的抱着不凡晃悠,又迫不及待地炫耀,口诀一出口,竟真的隐身了。

    ...不凡淡然地望着眼前的娃娃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敷衍着,“好厉害”

    娃娃这才注意到不凡的面色,“不凡,你脸红做什么?”

    “谁脸红了”不凡狡辩,他赶紧推走了娃娃,“我还没学会呢,快走快走”

    最先学会的是顾子柏,不过,子柏低调,只是潜心研习着术法,并不急于表现。不凡看着一个两个的竟都比自己学得快,开始有些着急,术法口诀,灵力走向都没有出错,怎么偏偏学不会,他越急越施不出术法...

    几番尝试后,不凡有些心累,他打量起四周,只有倪怀德不学无术,眼睛一直乱瞟着左玉兰,该不会只有自己和这家伙学不会吧!

    无霜正在帮一位弟子矫正手势,余光瞥到不凡也没有学会隐身术,正要走上前查看,却见不凡对视过来,他眼神充满着埋怨,无霜觉得奇怪,自己这是得罪他了吗?难道是因为做饭之事?还是因为赤风宫没有好看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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