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景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这脆弱的神情究竟有几分真呢？
只见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通红，小嘴一瘪，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她一手拉着少年郎的衣袖，一边小声弱弱道：“多谢师弟关心，是我拖累你们了。”
说着不忘擦拭自己掉下的泪珠。
“我果然很没用。”少女松开手，侧对着众人，咳嗽了几声，似乎要把自己心肺都给咳出来，“啊，要是当初我再强一点就好了。”
说完适时地咳了几声。
这具原身曾经因为下山救人，差点身死魂散，被救回来后一段时间都不能在修炼，无法控制好自己，导致于众位长老更加心疼姜洛泱了，人家好好一孩子被派下山，结果差点死在回来的路上，清瑶差点没将整个门派掀翻。
“师尊……”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慨一下自己的演技，眼泪说掉就掉，不愧是她，再稍稍装个柔弱。
谢昀景沉默，这人哭的这么假，也会有人信？
管他信不信，反正江静檀信了。
江静檀看不得姜洛泱这么说，她上前几步，拉着少女，“不，这根本就不怪你，泱泱。”
“那日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料想到，那个魔物居然如此之强，还好你及时发现，你才是大功臣。”说完不忘瞪了谢昀景，“我让你给泱泱送药，你给了吗？”
谢昀景乖巧应道，“这是自然，师姐你要求我办的事情，我怎么会办不到呢。”
少年好声好气的模样让姜洛泱意外，她稍稍抬眼，将少年的表情收入眼底，这也太会装了。
少年站那，模样乖巧，判若两人，似是察觉到姜洛泱的视线，他回望过去，不知怎得，少女读出彼此彼此的意味出来。
谁跟你彼此彼此啊！
“泱泱，你这几日好生修养着，谁敢嚼你舌根，师姐让阿昀打他。”
姜洛泱愣了下，盯着眼前的少女，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乖巧的少年。
“谢谢师姐。”少女扑进江静檀怀里。
她小脑袋埋在江静檀肩膀上，偷偷抬起来的时候望进了一双如死水般的眼眸，寒意一瞬间涌上来，见此，姜洛泱不放松反而还抱紧了江静檀，她才不会被吓到。
谢昀景敛眸，他似乎都没怎么抱过师姐，这家伙……
“阿昀，泱泱是因为我而受伤，师姐希望你可以多帮师姐照看。”
怀中的小脑袋突然抬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好的，师姐。”谢昀景说道，“我肯定，会多多关照，小师姐的。”
好日子好像一眼就望到头了。
谁家好人会让一个疯子照看啊，这不是加快死亡的步伐吗，万一哪天一个不顺眼……
“这可是机会，好好攻略他。”系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姜洛泱发誓，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系统。
待到这两师姐弟走后，清瑶这才慢慢上前，毫不犹豫弹了姜洛泱额头一下，“你呀，骗骗其他人还行，骗我，还是太青涩了。”
姜洛泱捂着额头，“师尊！”
清瑶没理会她抱怨，“这个谢昀景，看起来……”
姜洛泱凑上前，“谢昀景怎么了？”
文中谢昀景伪装的很好，是在后期才被揭发的种种罪行，没想到她师尊居然这么厉害，现在就察觉到了谢昀景的不对劲。
“怎么说呢，女人的直觉向来都是敏锐的，我很不喜欢他，所以——”清瑶转身捏着自家小徒弟的脸蛋，“离他远点，我的徒弟，我自会照看。”
要不是觉得刚才就那样制止会拂了人家的面子，她可就出声了。
*
“师姐，为什么要给她送药？”
谢昀景看着进屋了的少女，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你是说泱泱吗？”江静檀倒了杯茶水，“我发觉你对泱泱似乎有偏见？”
偏见？
谢昀景无声嘲笑，他对除了眼前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有偏见。
“泱泱是个好孩子，那日若非是她，或许受伤的就是我了，她本性不坏，就是有些骄纵而已。”江静檀递了杯茶水过去，“泱泱年幼时神魂不稳，经常生病，印象中有几次都昏迷不醒，醒后走路也不稳，清瑶师叔总是担心她，不愿让她下山，可是她从不退缩，或许门派里确实有些不好的传言，但我认识的泱泱，骄纵却不软弱。”
谢昀景：“师姐很喜欢她吗？”
谢昀景的瞳孔里似有浓稠的恶意在翻涌，他又重复了一句，“师姐很喜欢她吗？”
“嗯，你跟她好好相处，自然会懂得她的好，更何况泱泱还救了我。”
谢昀景垂下眼眸，鸦青色的眼睫颤了颤，“好的，我会跟她好好相处的。”
江静檀看着少年，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天色已晚，早点回去休息吧。”
少年乖乖应道，等出去后，身后的门关上，少年人脸上的笑意也褪去，他转身看了眼身后的门，里面的光亮已经暗下，他毫不犹豫离开，只是在途径一条小道的时候，瓷瓶从手中丢出，而后湮灭成灰。
他没有得到的，她也别想要拥有。
半夜，姜洛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睡不着，向来容易入眠的少女在今日却意外失眠了，她盯着八仙桌上那瓶药，最后还是爬起来。
系统：“我劝你不要打开。”
系统的声音毫无预兆响起，给小姑娘吓得半死，手里的瓷瓶摔落在地面上。
“不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突然啊，很吓人的。”姜洛泱捡起来，“我当然知道这谢昀景没安好心，只不过就是有点好奇嘛，难不成打开就会中毒而亡吗？”
那倒也没有。
“这种药是需要长期使用，里面的毒素会慢慢渗透到你体内，累积到一定的量时，你会入魔，会癫狂，最后爆体而亡。”
姜洛泱瞧着手里的瓷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系统如实回答：“因为在这篇文中就出现过，不过对象不是你，是别人。”
姜洛泱不懂，为什么谢景昀这么讨厌她，少女陷入了沉思……又或许不是讨厌她，而是讨厌除了江静檀之外的所有人，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茶杯上方冒着几缕热气，少女望着杯面，思绪回到从前，夜风袭来，在一片静谧中，闭上眼。
*
“小师姐。”
“怎么不说话了？”
姜洛泱站在原地，眼前的两人实在是太熟悉不过，“她”和谢昀景。
“谢昀景，你这个魔头，迟早会遭到报应的！”少女气急了，“师伯对你那么好，你怎么敢的！”
少年背对着姜洛泱，这也导致她看不到谢昀景的表情，不过光凭这说话的语气，姜洛泱就能感受到，谢昀景那满满的恶意，不仅仅是对她、更是对这个世界。
“我为何不敢？”谢昀景每走一步，少女的心就颤一下，他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人头，丢向少女，“你瞧，我还替你报仇了。”
“谢昀景！”少女害怕极了，“你，你疯了吗？”
“我早就疯了。”
谢昀景将手中的剑执起，不悲不喜。
“你可以解脱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长剑穿透少女的胸口，漫天的红。
姜洛泱双脚仿佛扎根在地底，她站在那里，看着少年拔剑，转身，朝她走来，一气呵成。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少年脸上的神情。
*
梦中惊醒，姜洛泱已经浑身都是汗了，黏腻的感觉并不好，她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窗边，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奇怪，为什么，她突然就记不起最后的模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