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景睡不着。
他只要一闭眼，就都是那令他感到窒息的场景。
“为什么要和这些人同流合污呢？”
谢昀景不回答。
“只要你想，你会拥有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力量，谢昀景，整个世界都会是你手中的玩物。”
“你还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人，你心底所有的渴求，都会实现。”
渴求？他渴求什么吗？
谢昀景想起了江静檀，然后又想起了，在他年幼时，养过的宠物。
彼时他还年幼，只觉得养只小东西在身旁，能解闷，给他这乏味无趣的人生添点色彩，却不曾想，竟会在他生命中留下浓重的一笔。
只是小宠不是吗？可偏偏一举一动都跟个人似的，居然还会……替他挡刀。
随便一养的小宠也会忠心到这地步，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后来，他又捡到一只小雀，他把小雀好好养着，没想到最后还是给毒死了。
或许命中注定，他配不上。
至于江静檀……
少年睁开眼，他透过窗望着挂在天边的月亮，他确实很想要。
“想要就去夺，你无须压抑自己，顺从你的本心便好。”
那道嗓音在耳边响起，该说不说，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谢昀景：“我做事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我劝你最好少说话。”
少年语气傲慢，一只手搭在自己曲起来的膝盖上，他眸色昏暗。
他谢昀景想要的，便是用尽百般手段，他也要得到。
藏匿在黑暗中的人影瑟缩了一下，该说不愧是有魔神血脉的人吗，就连身上这股气势也这么相似。
“狂妄自大的臭小子。”
那股令人厌恶的气息慢慢消散，谢昀景瞅了天，既然他现在睡不着，那么她姜洛泱也该起床了。
*
被迫早起一肚子不爽的少女在徒步了一炷香的时辰后，开口道：“不是，现在距离寅时还有一会的时间吧。”
谢昀景看她，点头。
那又如何？
他现在可是精神得很，他睡不着，你姜洛泱也别想睡。
“哈——”姜洛泱上下眼皮都在打架，“我们有必要起这么早吗？”
姜洛泱幽怨的小表情，逗得谢昀景有些想笑。
“姜师姐不是自个说想要同我一起下山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太乐意的模样。”
姜洛泱：呵呵。
本以为穿书之后不用早起，逃过了早八也不用996，每天跟个混吃等死的小咸鱼，没什么两样。
果然是老天爷看不过她这么咸鱼摆烂，来惩罚她了。
姜洛泱：“我怎么会不乐意呢，我可太乐意了。”
谢昀景挑眉，好在姜洛泱此时此刻心情萎靡不振，没发现他这个小动作。
“那我们就不能换一种方式吗？一定非要走下去吗？”
别人家下山那叫一个酷炫，不是御剑飞行，就是平地起飞，再不济还有个马车，为什么他们俩是靠着两只脚，走下山。
姜洛泱小表情实在是好懂。
谢昀景一副我是为你着想的表情，“这不是想让姜师姐你多运动运动，保持体态强健。”
尼玛，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么为我着想啊。
她一个平时八百米都要跑六分钟的人，你让她走下山，很好，非常好。
姜洛泱眼神一变，反正她等会体力不支的时候，就赖着谢昀景了，这家伙可别想跑，她就不信了，治不了谢昀景了。
这才走了多远，姜洛泱就在一棵树下坐着，额前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她感觉她要挂了。
“姜师姐这是怎么了？”谢昀景问道，“我们还要走很长一段路，姜师姐要是累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少年回头望望来时的路，姜洛泱也顺势看过去。
开玩笑，她姜洛泱怎么可能撤退，想也别想！
“走吧。”少女给自己捏了个诀，她睨了一眼谢昀景，“谁累了，反正我没有。”
嘴硬。
谢昀景垂眸，他怎么之前不知道姜洛泱这么嘴硬。
“谢师弟。”姜洛泱喊他，“带路吧。”
谢昀景不说话，就只是盯着她看，姜洛泱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后来想想又瞪回去，她可不能弱了气势。
“姜师姐，不是说要飞吗？”谢昀景望了眼天，“那我就帮姜师姐一把吧。”
等等，他又想做什么？
谢昀景话音刚落，就拎着少女的衣领，原地起飞，给姜洛泱吓得，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害怕极了，开始死命挥舞着四肢，谢昀景有些受不了，让她别乱动，这一片刻，像是被姜洛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她转个身，四肢死死抱着谢昀景。
耳边是呼啸声。
姜洛泱吓得眼睛紧紧闭着，不论谢昀景怎么说她都不肯睁开，直到落地后，姜洛泱的手脚被扒拉开，少女惊魂未定，两眼空空。
“姜师姐？”
不会真的给吓傻了吧？这不是很基础的飞行术吗？
“姜洛泱？”
姜洛泱两颗瞳孔抖抖，以一种极为诡异僵硬的姿势缓缓抬头，这速度，放在现代怕是罚单都不知道贴了几张。
糟糕，有点反胃。
谢昀景是没有想到姜洛泱反应会这么大。
“姜师姐看来还需多加锻炼，增强体质。”
姜洛泱难得不呛回去，她捂着自己的胃，有道理，很有道理。
谢昀景：……该不会真的傻了吧？
最后还是去找了间客栈。
姜洛泱躺在床上的那刻，不由得长叹一声，累了，睡觉。
确实是累了，姜洛泱闭着眼沉沉睡去，就连屋子里什么时候来了个人也不知道。
走错了？那人瞧着床上的少女，确实走错了。
从这人气息泄露的那一刻，谢昀景就站在了窗边，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不紧不慢道：“阁下跟了我们一路了，怎么，不死心吗？”
那人一愣，斗篷下的身影呆滞愣住，“……该说不愧是魔神之子么？”
又是这样，这些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偏偏又要用他最讨厌的这个身份来刺激他，真是低伎俩。
谢昀景靠在墙边，“你扮成苍生派弟子潜入尘山，又故意放出替身来对姜洛泱下手，而后又顺势放出幻境，扮成年幼时的我，但你没想到姜洛泱对所谓的渴求之物并不那么渴求，也没想到我会杀死年幼的我。”
幻境直接破裂。
“你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谢昀景半边脸在暗中，半边脸在光中，他勾唇冷冷一笑，“让我想想，能使用幻境这一术法的只有涂山狐妖一族。”
涂山狐族早已销声匿迹许久，曾经的涂山狐族在一百多年前，还出现过一个天才，只可惜最后入魔，不见踪影。
“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嘴硬。
“你当时其实不是想对姜洛泱出手吧，你觉得我对她有危险？”谢昀景有些嫌弃道，“想必她当时身上那股狐骚味，应该就是你们族氏里的小辈吧。”
斗篷人出口制止，“你在胡说什么，你当时不是也在尘山中发现我想杀了这小姑娘吗？”
姜洛泱翻了个身，嘴巴咂咂出声。
谢昀景摇头，既然这斗篷人不愿说他也不想再浪费口舌。
“既然都知道我是所谓的魔神之子，那是不是也该明白，我好歹也算有点神的血脉。”
言下之意，别来没事找事。
“你不想修炼大道吗？”
床上的少女呼吸稍稍停滞了一下，谢昀景歪了下脑袋，瞧了眼床上的少女，说道：“大道？留给你自己吧。”
斗篷人轻蔑地笑出声，“你觉得一旦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你会陷入什么样的局面呢？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年轻人。”
斗篷人消失在屋内，可那句话还在回响着，谢昀景拍拍肩头上不存在的灰，及其优雅地翻窗进屋，是的，翻窗。
他也不着急，只是坐在桌旁喝起了茶，慢悠悠的，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他倒是要看看姜洛泱可以装到几时，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背着谢昀景的姜洛泱睁开了眼，她只不过是小憩一会，怎么又听到了一些她不想听的秘密呢，所以谢昀景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接触到了所谓的大道了，究竟是什么时候。
原文中明明白白写着，也就是在尘山比试大会结束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了那所谓的大道，究竟是什么。
但是从刚刚那段和斗篷人的谈话中，谢昀景早早就接触到了大道，但是没兴趣，希望别只是一时的没兴趣。
“很好奇他嘴里的大道吗？”
“好奇。”思绪走偏了，忍不住回答。
姜洛昀又萌生了为何自己不能是个哑巴的想法。
“既然已经起来了，那不如先喝杯茶，提提神。”
算了，既然都醒了，也已经被发现了，那么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姜洛泱爬起来，坐在桌边，拿起一杯茶水往自己嘴里倒。
“啊-yue。”好苦。
或许是姜洛昀的表情过于有趣，谢昀景嘴角微微向上扬，眼里不自觉带了点笑意，“小师姐慢点喝，无人与你争抢。”
姜洛泱：“我其实一开始睡了，是你们太大声了，压根就没有想过我会不会被吵醒。”
或者说，压根就不想瞒着她，觉得她没有威胁？好像被小瞧了。
姜洛泱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谢昀景，少年喝茶的手一顿，试探性地说：“那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