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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友谊带来的烦恼

    临近期末,赫敏和德拉科都进入了高强度复习模式,只需要准备第三个项目的泰勒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一个。

    “如果一直像今年这样,只用上课不用考试,我愿意上一辈子学。”这天的神奇动物保护课结束后,泰勒对一边走路一边捧着书复习的赫敏说道,语气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赫敏从短暂地把视线从书页上转移到她身上,习惯地蹙眉,“考试还是很有必要的,我觉得你至少得看看卷子,了解下题目是什么样的。毕竟明年就是O.W.L.考试了。”

    泰勒思索片刻,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她拖长语调,做了个拉伸动作,“下个学年的事还是放到九月再考虑吧。我得先在第三个项目中存活下来才行。”

    “泰勒!”赫敏这次彻底把头从书中抬起来了,“别这么说,你前两个项目都这么顺利过来了,最后一个项目也一定会没事的。”

    泰勒耸耸肩,“希望如此。”

    在信息差的加持下,前两个项目对她来说就像是对照着攻略打游戏。但第三个项目可大有不同,没有人会提前知道迷宫的路线,能否成功走到终点只看勇士的运气和战斗力。

    ……

    等霍格沃茨进入了考试周,泰勒又开始准备另一件事,德拉科的生日礼物。

    回礼总是要回个价位相当的,她问猫头鹰邮局要来了几个出售魔法相机的商家通信地址,又一一写了信去问德拉科在圣诞时送她的便携式相机的价格。结果所有回信中的价格平均下来,一个相机竟是要40加隆左右。

    回想起当时他说的“不贵”,泰勒叹了口气,当时就应该想到这种主观性的评价可信度极低。她从书柜中翻出自己的小金库,抱到书桌前细细点过一遍,总计24加隆15西可20纳特。

    本来不觉得,但是现在对比一下德拉科的礼物,她真是好穷。

    泰勒再次长叹一声,从抽屉中掏出账本再次核对。

    “1994年12月

    舞会礼服支出125加隆,化妆包5加隆。余30加隆10西可

    圣诞礼物共支出20加隆(不包括给芙蓉和威克多尔的GW大礼包)。余10加隆整”

    之后在一月又在新年礼物上花了6加隆,二月到六月都是不大不小的几笔支出和收入,多用在GW笑话店的宣传和原材料购买上。

    这个月一号刚刚和韦斯莱双胞胎开了个股东会——即将放暑假,之后几个月几乎都赚不到钱,几人便打算在学生们走之前降价搞一波促销,靠数量多赚一点。于是每人又出了些钱用来增大产量。

    泰勒这几年和朋友互送的礼物价位大多在5加隆以下,更多时候就1、2加隆。于是出钱投资的时候完全没想过会出现钱不够花的情况。

    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在关于德拉科的账目上,她欠的钱似乎有点多。

    去年她过生日,他送的是20加隆的羽毛笔套装,加上今年的40加隆,不算三年级那条不知是不是给她准备的发带,他总共送了她价值60多加隆的礼物。而在回礼上,给他的圣诞礼物她只花了5加隆——圣诞那阵她刚买完礼服,手头实在紧张。

    这样算起来,假设两周后他给她的生日礼物仍然是20加隆左右价位的,那么她这次需要送他一个75加隆以上的东西才能把账平了。

    75加隆,对她来说是什么概念呢?

    泰勒的收入主要来源是格兰特夫妇的零花钱和GW笑话店的分红。

    除去开学采购所花外,格兰特夫妇每年会给她50加隆左右的零花钱。据她所知,这个数目和赫敏的零花钱差不多,比罗恩多了几倍,比自由支配一整个金库的哈利或许要小些。今年圣诞舞会,格兰特夫妇又额外给她寄了50加隆,她这才有钱买那件125加隆的礼服。

    整个学年下来,GW笑话店所得分给她的份额大致能有40到60加隆,去年卖出去的几份通信羊皮纸获利要高些,今年不再继续出售通信羊皮纸,但是在大规模的宣传下,价格低的笑话产品销量大增,算下来一整年的收入大致能与去年持平。

    每年在GW上的投资大概在20加隆左右,今年在宣传上所花要多些,于是投资总计有30多加隆。每年的礼物支出,除去德拉科的那份,不到30加隆。一学期去三次霍格莫德,最多花掉10加隆。

    于是除去圣诞舞会这种特殊情况,泰勒每年能攒下30到40加隆。

    若是按照德拉科的送礼标准,平均一次30加隆,一年圣诞一次,生日一次,新年再送个10加隆的“小”礼物,每年单德拉科这方面的礼物开销就高达70加隆。

    这样下来,只有格兰特夫妇把零花钱增加到100加隆每年,她才能勉强做到收支平衡。

    100加隆约为500英镑,500英镑是什么概念呢?足够一个人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英国非伦敦地区生活小半年了。泰勒清楚,格兰特夫妇的收入其实很不错,如果她开口要求增加零花钱,他们有很大概率会答应。但是她在霍格沃茨包吃包住,实在没有理由为了送礼物而每年要求这么高的零花钱。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泰勒向后靠在椅背上,搓搓头发,感到问题十分严重。照这个送礼回礼的架势,和德拉科的友谊很快就会让她负债累累。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德拉科随手便能拿出的零花钱是她几年的零花钱总和。仔细想想,其实在其他事情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拼尽全力想要加入的魁地奇队或许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她无法改变的尴尬处境只是他一个态度的问题。

    泰勒一直认为在本质上,人和人之间是没什么不同的。因为在抛去所有无关紧要的身外之物后,人只是人而已。一个人无论贫富,无论贵贱,都有一个属于人类的灵魂。

    人们的交往是灵魂的接触,人类的伟大在于灵魂的火花。于是决定一个人是谁的,只是她的灵魂而已。

    但是今天,在意识到他们为同样的事情所付出的有多么不对等时,她突然不确定起来。

    灵魂之外的那些东西真的是无关紧要的吗?即使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是她的灵魂本身,在那么多的“身外之物”的环绕之下,其他人真的还在乎她的灵魂是什么颜色的吗?

    德拉科和她在所谓的“身外之物”上有那么巨大的差别,那么他们的关系究竟是基于他们作为“人”的本质,还是基于所有那些“身外之物”?而世界上又会有那么一个时刻,当他们同时出现时,人们关注的只是他们本身,两个人类,而非所有那些“身外之物”吗?

    换言之,灵魂的平等是否建立在对等的“身外之物”的基础上?她担忧的所谓“权力的不平等”,是否从来都是一个既定的事实,而非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她在与德拉科·马尔福的关系中追求平等,是否就如同在海底寻找云彩那般不切实际?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们目前的关系,以及她在与德拉科的相处中感受到的一切的一切,是可以用来反对以上观点的证明,还是蒙蔽了她的双眼的假象?

    她想起了自己曾读过的小说,嫁给达西先生的伊丽莎白,陪伴着失明的罗切斯特的简。在小说里所有那些大段大段的对话中,在所有主人公们思想的碰撞中,她们所追求的不正是灵魂上的平等吗?而在故事的结尾,她们是真的找到了通向平等的路径,还是在众多不平等中找到了其中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一个?

    问题的答案似乎模糊不清,但若是把关系双方的范围扩大一些呢?若是不再把目光局限于人与人的关系,而是去看看人类和其他能够沟通的,拥有智慧的种族的关系,答案是否会更清晰一些呢?

    最容易想到的例子便是妖精和家养小精灵。

    在灵魂层面,两个种族的灵魂都和人类别无二致,他们同样有感情,同样会思考,同样是独立的个体。

    在“身外之物”带来的权力方面,妖精掌握了英国几乎所有巫师们的金库,而家养小精灵们却只为主人家的起居饮食服务。

    妖精和家养小精灵在灵魂上平等,在“身外之物”上却天差地别。那么这两个种族在巫师界的地位如何呢?

    妖精从巫师们口袋中赚取大笔的财富,是独立而自由的个体;而家养小精灵不会从整日的劳作中获得报酬,他们属于巫师,从没有作为独立个体的权力。

    于是结果显而易见了,在对待同一种族的人类时,人们的态度或许还因道德的约束而略显模糊;而在对待不同种族时,或许有个别人会有所不同,但是当所有人类加总成一个群体时,这个群体从来不在乎其他种族的灵魂,他们在乎的,只是这个种族好不好惹。

    人类又何尝没有在自己的内部划分“种族”呢?不同国家,不同颜色,不同性别,甚至不同的血统……划分出来的种族越多,属于“自己人”的人数就越少,于是被道德约束的范围就越小。

    向“不同种族”的人强调灵魂上的平等,宛如一个理想主义者的一厢情愿,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和德拉科,属于“同一种族”吗?

    泰勒不清楚答案,在他们的“身外之物”的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问题的回答只取决于德拉科·马尔福一人的态度,而这无疑将泰勒置于十分被动的处境。

    这真是极度的不公平啊,泰勒想,可这还仅仅是将将十五岁的德拉科·马尔福而已。在以后漫长而广阔的人生中,她又将遇到多少类似的处境呢?

    如果她能够做些什么,将自己从已经存在的,以及所有可能存在的被动的处境中解救出来就好了……

    将这个念头放进心里,泰勒重新思考起回礼的事情。她打算写信给格兰特夫妇说明原因,问他们要50加隆。这样再添上自己的存款,给德拉科的生日礼物的预算就能凑齐60加隆。

    解决了资金问题,泰勒却在送什么一事上犯了难。5加隆左右的合适的礼物她能例举出来五、六个,但是60加隆的东西,买扫帚不够,买服装珠宝配饰又过于暧昧。

    泰勒找来了对角巷和霍格莫德各个商店的邮购价目表,翻了一下午才终于找出来一个合适的——小号魔药箱,售价64加隆,里面包含几十种常用魔药,一个小型坩埚,一套水晶瓶和一套工具。

    但她很快就又犹豫起来,德拉科每周跑几趟斯内普教授办公室,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显然在学校练习魔药不会缺材料。他家是个庄园,听起来更不会缺魔药,那她送一个魔药箱又有什么用呢?让他在旅行的时候也不要忘记熬魔药吗?

    泰勒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笑一会儿又很快发起愁来。这可不像她,她想,她从未为送别人什么东西而感到如此为难过。

    令人为难的关系大概都不怎么健康,可她又是为什么在为难呢?为昂贵的价格?为经济的差距?

    或许都不是,而是挑选礼物时的感觉。泰勒送礼时很少如此细致地去考虑她的礼物是否符合对方的心意,她只考虑自己是否想送这样一件礼物。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她送礼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意,而非让对方满意。

    然而这次给德拉科的礼物与之前不同,在泰勒心中,这份礼物同时肩负着“还清之前所欠的人情”的使命,并且这份使命大过了它作为“生日礼物”的使命。

    与此同时,在泰勒的考虑中,是否还包含了,“希望这份礼物足够好,以此证明他们在‘同一种族’”的念头?泰勒大概永远不会承认她会有类似的想法,可有些东西,你一旦看见了,它就总会不自觉地跑到你的脑海中晃一晃。

    于是有些思考,即使并非出自本人的意愿,或许也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

    当礼物不再是纯粹的礼物,当它的功能性大于了人们于它寄予的心意,它又怎么能被称作“礼物”呢?

    想清楚这一点,泰勒便知道该怎么做了。还钱、还人情总有各种各样的方式,而在这一次,还是让这份生日礼物更纯粹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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