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子钱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估计大家也没什么胃口,云初便将就中午剩下的鳝丝,再扯些面条煮了几碗鳝丝面,撒上葱花香菜便叫堂屋的几人准备开饭了。

    王贵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听着母亲低声抽泣,那眼泪就像雨点一般打在他心上,让他越发觉得自己无能,不仅没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如今还给家里惹上这么大麻烦,他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寻根麻绳吊死,还能让母亲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鼻尖忽然捕捉到空气中的一抹香味,那香味十分霸道,好像是茱萸油,却来得比茱萸油更香,那辛辣的味道刺激得王贵嘴中不断分泌唾液,此时只想快些尝到那吃食,哪还有心思伤春悲秋。

    于是不等云初进门,他直接快步走过去接过了云初手中的托盘,等几人落座后,他便迫不及待开始品尝那看着十分陌生的吃看出那香味正是碗中的肉丝散发出来的,王贵第一时间便将筷子伸向那肉丝,只是那肉丝的味道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等他尝出那竟是鳝鱼肉,心中大为震惊,“阿云,这,这是鳝鱼?味道竟与我从前吃的完全不同。”

    中午已经吃了个够的宋老太此时无比淡定,甚至在心里有些嫌弃王贵这副没有见过市面的样子,这可是她孙女亲手做的,那能不好吃吗?王贵这孩子老实是老实,就是眼神不太好使,此时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第一次尝到这鳝丝面时的震惊模样。

    云初微微颔首,笑道:“阿贵叔,你还是用你今早送来的鳝鱼做的呢,说真的,阿贵叔你这鳝鱼是打哪儿弄的,那肉质可真好,阿贵叔你可真厉害,难得天儿这么冷,还能抓到这么好些。”

    王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没啥本事,只能干这些没人肯干的活儿,昨日你送了那么多鱼丸,我想着你既然能把鱼做好,那鳝鱼你应该也会喜欢。”

    云初知道王贵内心有些自卑,此时也不方便多说,便招呼大家赶快吃面,再聊下去面就不好吃了。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咀嚼食物的声音,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只粗瓷大碗,正袅袅往上飘着热气,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温馨。

    王贵吃完一大碗鳝丝面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他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鳝鱼,那面条也十分筋道,比他老娘做的好吃多了,若是再来几碗怕是也不嫌多,但这是在别人家他也不好意思吃太多。

    云初想到王贵每日都要做繁重的体力活,今日又和人打斗了一番,只吃一碗定是不够,便悄悄去厨房又给王贵煮了些面条,“阿贵叔,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你若喜欢吃这鳝丝便多加些,别客气。”

    宋老太也在旁边附和道:“就是,王贵你就别和婶子客气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吃食。”

    见云初祖孙俩都如此热情,王贵一咬牙加了满满一大勺鳝丝,吸满了酸辣汤汁的面条格外美味,他呼呼啦啦吃下一大碗才感觉胃里得到了满足。

    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王贵抬头一看,原来是云初三人已经吃完饭,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抹抹嘴,“云丫头,你这吃食做得可带劲,这种天气吃上一碗可比喝酒还要舒服些,现在我整个人都舒坦了。”

    云初微微一笑,“阿贵叔要是下回想吃了,尽管捉些来与我,我帮你烧好就是,只要阿贵叔分我两条就成。”

    王贵被这话逗得有些想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云初这丫头还有这般诙谐的一面,只是想到眼前的问题,他嘴角扯了扯,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云初见王贵脸色突然黯淡下来,猜测应该是因为先前的事儿,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出来:”阿贵叔,今日帮人究竟为何要寻你的麻烦,咱们两家也相识多年,我父母离世时,你和王阿奶出了不少力,如今你遇到麻烦,不妨说出来,咱们一块儿想想办法,总比你和王阿奶孤立无援的强。”

    王贵沉默半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王阿奶看不下去,伸出手推了推了他,这才有了反应,只是语气十分低沉,“我,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是他们同我说,只要投一点点钱,银子便会哗哗流进我的腰包,一开始都好好的,可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我的钱全都没了,还欠下那么大一笔债。”说着说着,王贵一个大男人竟趴在桌上呜咽了起来。

    云初听了半天,只知王贵欠了他人的钱,却还是不知道他到底被人骗着做了什么,只是此时王贵这般模样,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把头转向王阿奶。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便是王贵当年伤得那般重,也不曾哭成这样过,王阿奶心疼儿子,却也气他贪图富贵,犯下大错,便只当没看见,转头拉着宋老太的双手,“老姐姐,云丫头,你们都别管他,是他自己犯糊涂,人家多哄骗两句,他就傻乎乎跟着别人去放印子钱,如今整整欠下五百两银子,便是卖了这宅子也是不够的,日后就算他被人家打死,那也是应得的。”

    任人一听这话就知道王阿奶真是气狠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可若是王贵哪日真出了什么事,最伤心的人恐怕还是她这个当娘的。

    宋老太也不知该如何宽慰王阿奶,这放印子钱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是重罪,若是被官府知道了,恐怕王贵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度过了。

    云初有些疑惑,王贵平时看着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会有胆子做这般铤而走险之事,而且今日那两人气焰那般嚣张,哪有害怕旁人知道他们放印子钱的样子,云初不禁有些怀疑王贵莫不是被人诓骗了。

    云初叫起王贵,神情十分严肃道:“阿贵叔,你将那两人之前与你讲的话,细细说与我听,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听到这话,王贵宛如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努力回忆着当日的场景,“那二人是两兄弟,分别叫孙大和孙二,我只知他们是从外地过来的,我也是前些日子在外边吃饭时才与他们相识的,当时他们见我孤身一人,不仅邀我同坐,还十分阔绰地点了不少好菜,后面我们喝了些酒,我有些醉了,只记得他们说有赚钱的路子,后面的事情就没印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酒醒后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没想到过了两日,他们俩竟找到了我家,还给了我不少银子,说是我那日投钱回的利息和本金,再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云初越听越觉得熟悉,这不纯纯就是古代版的杀猪盘吗,看来诈骗还真是从古至今都存在,“阿贵叔,我觉得此事倒也好办,若他们真是放印子钱的,怕也不敢将这事儿捅出去,若他们不是,那就更好办了,把他们抓来打上一顿,毁了那契书便解决了。”

    王贵听着云初一个小娘子左一句抓起来,右一句打一顿,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飘忽,这,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乖巧懂事的云丫头吗,莫不是他还在做梦?

    王阿奶的反应也没比王贵好上多少,反观宋老太仍是一脸淡定,甚至还能悠闲地品茶,倒是显得王贵母子有些大惊小怪了。

    王贵咽了咽口水,努力组织着语言,“阿云啊,你说这话可是认真的?那孙大兄弟俩可不是好惹的,况且咱们私下斗殴是否有些不好?”

    云初慢悠悠地给他添茶,“阿贵叔,若是你在外面放印子钱,你是愿意私下解决还是闹得人尽皆知?”

    听了这话,王贵这才如梦初醒,正是这个道理,自己分明从未给过孙大二人银钱,但那契书上确是他的名字,如今想来此事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了的,自己当真是蠢到家了才会着了他们的道。心里一横,便同意了云初的主意,“行,云丫头,我今日就信你一回,只是你已帮了我许多,后面的事便由我自己解决,不能再拉你们下水了。”

    王阿奶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连忙劝阻道:“阿贵,那孙大兄弟俩那般不讲理,今日已经将你伤成这样,你一个人哪儿对付得了他们两个人。”

    宋老太从刚开始便在旁边静悄悄地品茶,一直没有出声,她轻轻放下茶杯,“阿贵啊,想必你今日也已经见识过阿云这丫头的本事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有她在,你这事儿也能解决得轻松些。”

    王贵想起今日自己面对孙大二人时毫无还手之力,而云初只用了几招就将他二人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云初思忖片刻,“阿贵叔,你知道孙大他们平日里都在哪些地方游荡吗?他们今日碰了壁,想必会消停些日子,不过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我看咱们不如主动出击,也能早点了却此事。”

    王贵仔细想了想,语气略带犹豫道:“我与他们没见过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主动来找我,不过我之前偶然间听他们提过,他们平时居无定所,有钱了就会去城里最大的花楼找相好的。”突然意识到云初还是个未出嫁的小娘子,在她面前说这些不太合适,王贵连忙打住,顿时觉得颇为尴尬,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

    云初在现代时虽说是母胎单身,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男欢女爱不就那回事儿嘛,因此听王贵说这些事情她不仅没有害羞,心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城中最大的花楼可是那醉红楼?听说那儿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好看,不仅温柔小意,还能歌善舞,孙大兄弟俩倒是挺会享受的。”

新书推荐: [全职高手]大狗狗是狼 影帝追逐的白月光 【排球】无气力组大胜利 【咒回】守护最好的悟咪和杰狐! 我有一把青霜剑 时空之恋:历史与现实的交错 从现在开始修仙 拜师当如拜义父[修真] 还是凉生玉枕时 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