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日行百里。人的灵识，可日行千里。

    但相柳不是人，也不全然是灵识。

    几乎比毛球还快的速度，便到了轵邑城。只可惜，没有烤肉，没有糖糕，甚至，没有脂粉铺子。

    店面都关着，万物凋敝。寒气甚至还没散。两年之前，路过此地，还没有变得如此样子。反倒是更西边的群山脚下，而今小夭所在的那个镇子，更严重一些。

    轵邑城的街上没有了往日的喧闹，更没有了焰火。有的只是，偶尔出现逃难的流民，亦或是重病寻医的病患。

    卖米的店铺，只有一个狭小低矮的窗口，买米的人弯着腰，漏出后腰上，带着布丁的中衣的一个边。接过米时，只有小小的一袋，紧紧的搂在怀里，急匆匆的跑了。

    街角，碰到发着淡淡白光的相柳，先是一愣，然后惊慌的逃了，没跑出多远，摔在地上。

    这一摔，整个人几乎趴在米袋子上，米从粗布袋子的角上，漏出一小撮迷。旁边的人，远远看着，飞奔过来，还没等到跟前，就被这狗吃屎姿势的人，三扒两扒就着土塞进了嘴里。

    他缓缓站起身，将袋子塞进怀里，将衣服裹得紧了又紧，快步走回去了。

    相柳就怔怔的望着，他所到之处，人们就四散开来。无奈，他只好隐去身形。消失在街中央。

    轵邑城是人族与神族混居之地。纵使相柳的名声再差，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

    越往东去，一座座小城就越发惨淡凄凉。

    相柳开始担心起那个少年，临别之际，甚至没有问他叫什么。虽是神子，却实在年幼，只知道他朝着东海群城而去，相柳便一路寻了过去。

    却没有半点那少年的气息。

    直到，到了百里坡。少年的气息残存了一些，还有几个同行的人，气息相似。相柳这才安下心来。只要他确实找到了师兄们，纵使这样的大荒，也是能勉强活下去的。更何况，那前面眸子里的光，像炙火一样热烈。

    再往前行，越是靠近东海群城，神子同妖族的气息就约难以查寻。东海群城若是真的出事了，那，沛水镇呢！

    相柳一个飞身，如闪电，划过一道残影，便消失了。

    顷刻间，已经到了那最初的三层的炙火阁前。可此处，以没了生活过的痕迹。黄沙混着白沙，堆积在阁外的台阶下，窗棂子里，积着厚厚的灰。

    相柳进到阁中，堂中的炙火，依旧燃着。这炙火是小夭的灵力维系，小夭在，这火便不会灭。

    房间内的火娃，依旧在。最北边的小小的暖阁内，火娃的怀里，藏着一枚珍珠大的小火球。相柳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一封炙火令展在眼前。

    “师:东海海底有异，我与芍携众人，随白羽赴青山城。白沙岛已毁，切勿回海中。莲”

    相柳几乎是红着眼眶读完的，当看到，白沙岛已毁，他几乎控制不住的握紧了拳头。

    莲不让她师父回海中，可他不是小夭，他是曾经的海底妖王！

    如一条银鱼，似一只飞剑。

    相柳到了白沙岛，白沙不再。山洞和温泉，也不再。

    一片焦土，像是火山熔岩流淌凝结而成。沟沟壑壑，坑坑洼洼，杂乱无章的气泡装的凹口里，布满了深绿色的海藻，散发着恶臭。

    海底，海贝只剩下碎片残骸，堆积成山的灵石也消失不见。

    珊瑚全死了，像一堆又一堆的枯骨。泥沙翻滚着，越来越浓的泥沙像海底的沙尘暴。

    再往深处，越来越靠近海的中央，泥沙越发滚烫。像一堵无边的墙，混沌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