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前周六日，陈嘉默回了趟学校，去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就来看了看谭书禾，学弟学妹们看到陈嘉默还有些激动，跑着来打招呼，高中的班主任还想让他给学弟学妹们讲讲他的学习方法，但是被他婉拒了，来到谭书禾教室门口的时候江许他们正围在一起讲题，每次看到江许和谭书禾总是走很近他就心里一万个不痛快，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陈嘉默，谭书禾突然离江许近了一些，吓得他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怎。。怎么了？”

    “你肩膀上有个纸屑。”

    “谢。。谢。。”江许磕磕巴巴的回，陈嘉默的表情更阴暗了，转身出了校门坐在车里等，烦躁的抽了几根烟，学会抽烟的时候应该就是在高二吧，当时谭书禾他们刚搬进来，矛盾比较大，加上青春期跟着他们也就学会了，也被谭书禾撞见过几次，当时还担心她告诉陈叔海，一开始还威胁过她，可是对方没有什么反应，陈嘉默知道谭书禾对他的事情并没有兴趣，也就放下了戒心。

    江许和谭书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两个人虽然话少，但也时不时说上几句，江许推着自行车，谭书禾今天好像没有骑车，出校门后看到了陈嘉默的车，两个人对视上了，但谭书禾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不知道跟江许说了什么，江许低着头听着，动作很是亲密。陈嘉默就远远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谭书禾到家的时候，陈嘉默就站在门口抽烟，楼道的灯坏了，借着窗外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他的表情，有些落寞，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回来。

    “你怎么来了？”谭书禾走上前开门，陈嘉默没有说话跟着她进了房间，身上还带着烟味儿，进去把烟扔进了垃圾桶，谭书禾不喜欢烟味儿，咳了好几声，陈嘉默站在门口一直没进来，散了散身上的烟味儿一会儿才进来。

    “你怎么来了？”谭书禾见他不回复又问了一遍。

    “你跟江许在一起了吗？”陈嘉默问，她没有说话，反而问“吃饭了吗？”

    他最不喜欢谭书禾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拉住了她拿泡面的手，没有说话。她不想每次见面都要这么沉闷，而且之前班里人有说过出国留学的事情，谭书禾也有些想法，也跟萧冉他们说过，但是萧冉还是想让她先参加高考试试看，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国外，还真有些不放心。本来让陈嘉默喜欢上自己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她不开心，因为她也喜欢上了陈嘉默，但她不敢承认。所以选择逃避，避免跟她接触，看到萧冉现这么幸福的样子，好像觉得不应该再把她拉回之前那个伤心的回忆中去，但自己心里有很矛盾，因为这些幸福不属于她，等萧冉和陈叔海的孩子出生，她就真真成了外人。

    “没。”

    “只有泡面，要吃吗？”

    “嗯。”

    谭书禾转身煮面，陈嘉默坐在客厅，桌子上还摆着她的练习题，应该是补习班的，趁她煮面的功夫，帮她改了改，发现谭书禾还给他煮了个鸡蛋。心里也算有些安慰了。

    “你每天就吃这个？”陈嘉默问

    “没时间了就吃这个。”

    “我爸不是给你请了个保姆吗？阿姨没来？”

    “阿姨这几天请假了。”

    “那你怎么不回去吃？萧阿姨还挺想你的。”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她就烦躁，陈嘉默也注意到了，扯开了话题。

    “你如果不想回家吃，可以来找我，我们学校附近还挺多小吃的。”

    谭书禾没说话，扒拉着面，想着要不要跟他说一下出国的事情，其实关于高考她虽然想着去考，但其实陈叔海偷偷跟她说了，如果她实在想出国，妈妈那边他去说，自己安心出国留学就好。最近上的补习班也是英语居多，过段时间也会参加雅思考试，就算过不了也没关系，陈叔海会帮她找个翻译随同一起去。有钱就能办的事儿在他眼里都不是事儿。等他们吃完，谭书禾还是没有说出口，陈嘉默帮忙收拾了桌子，谭书禾就准备送客了，但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知道陈嘉默心里还是在纠结刚刚的事情，但是她不打算解释，关于她和陈嘉默的关系，也不想再考虑太多，心里想着就这样吧。

    “我觉得你现在的阶段应该专注学习，不要想其他的。”陈嘉默突然说

    “。。。。。。”他果然很在意。

    “你们。。。没。。”

    “我准备要出国了。”谭书禾突然说，陈嘉默没有想到这个回答，一下子愣住了。

    “什么？”

    谭书禾抬眼对上他那不解的眼神，反而觉得有些坦荡。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出国了。”

    “什么时候？”

    “明年9月份，已经在准备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待在这里了。”

    “。。。。国内这么大不够你待啊，不喜欢华京可以去别的地方啊，为什么非得出国？”

    “因为！”谭书禾声音大了些，犹豫了一会儿，情绪莫名被激了起来，“我不喜欢这个家，不喜欢这个婚姻，不喜欢这里的一切，看到你们一家人幸福的样子我很不痛快，懂了吗？”

    陈嘉默愣在了原地，他知道谭书禾远没有想象中的乖，但是也没有想到有这样的一面，有些缓不过神，反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啊？”

    “那只是你认为。”

    “萧阿姨对你一直都很好啊，我爸对你也不错吧，我。。。我们都很关心你啊”

    “我妈如果真的很在乎我就不会跟你爸有孩子！她现在关注你比我更甚，陈叔叔对我很好我也很感谢他，但我就是不想跟你们生活在一起，无所谓你说我无理取闹也好，不解风情也好，我也不在乎。”

    这还真是她为数不多的说这么多话，情绪波动这么大，陈嘉默可以感受到，她是真的有些压抑了。站在原地，谭书禾眼眶有些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进把她抱在了怀里，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慰，没一会儿，谭书禾在他怀里的身体不由得抖动起来，动作幅度很小，时不时听到一些小声的抽泣声。

    这孩子其实一直都算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小时候爸妈工作比较忙，就会把她委托给保姆照顾，逢年过节除了妈妈会抽空回来陪她几天，爸爸永远都在满世界跑，一开始他们也会吵架，但是谭书禾明白，他们是有感情的，后来爸爸意外去世，萧冉仿佛变了个人，本来心思就比较敏感的谭书禾更加小心翼翼了。她很少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好的情绪也都会隐藏起来，但是自从来到陈家，认识陈嘉默，渐渐的好像也有了些表现出来的脾气。

    也许就是仗着他喜欢自己，所以谭书禾才不在乎，总是不断地对陈嘉默说些违心的话，然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又觉得有些抱歉，好一会儿睡不着。但如果真要她放下防备，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自己，也是不可能的，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有隐瞒，何况是陈嘉默。没人能猜透她在想什么，有时候她自己也搞不懂到底想要什么。可是她总觉得一定要需要些情绪来填满自己缺失的安全感，所以她时而对陈嘉默热情，时而对他冷淡。

    “你真的想好了？”陈嘉默和谭书禾坐在阳台上，今天他没回家，想着跟她摊开心扉聊一聊，就看对方自己愿不愿意了。

    “还没。”谭书禾也很坦荡

    “谭书禾，我真的搞不懂你”陈嘉默停下来看着她，眼神中有些不解，“你说你看不惯我们幸福，但是一开始萧阿姨跟我爸结婚你也没说过一句话，你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不幸福吗？”

    “我妈没怀孕前，我们是异父异母得兄妹，现在我妈怀孕了，你和这个孩子是同父异母得亲兄弟，我被自然得划分出来，如果是你，你会幸福吗？”她说的很慢也很认真，陈嘉默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之前也都没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好像有些了解了，谭书禾不等他回答，继续说“你作为我名义上的哥哥，喜欢上了我，你觉得这种事情如果被我妈跟陈叔叔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最后这句话倒是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太陷入这份感情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忘了谭书禾其实算是他的妹妹。依旧不等他回答，谭书禾继续说“而我，作为你名义上的妹妹，也同样喜欢上了。”

    之前陈嘉默一直不确定她的想法和感情，她总是若即若离，让他抓不住，今天真正从他口里听到喜欢这两个字，心里涌起滔天巨浪，那一瞬间，他想就这样吧，随便别人怎么说，他就是想跟她谈恋爱。但是理智最后还是拉住了他。没有说话，只能听见风的声音，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目光中夹带着掩饰不住的难过。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明天还要上学，谭书禾回房间睡觉了，想来陈嘉默今天也不会走了，给他拿了张被子在侧卧，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被子还是完好的放在原来的位置，没有摊开的痕迹，家里也没有看到陈嘉默的身影，想必昨晚应该已经走了。

    陈嘉默回校后便准备军训了，贺知周和蒋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情坏得很，连着两三天都没说什么话，每次秦舒他们招呼着一起去玩，他也是一张死人脸，像是被人欠了八百万一样。军训的时候也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脾气，跟教官吵了一架，最后被罚跑操场10圈，最后问他错没，嘴硬的说没有，最后又被留下来进行了深刻的训话，他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更让人火大。

    “这就是你跟教官说话的态度？”

    “您想让我什么态度？”陈嘉默吊儿郎当的笑着，军姿倒是站的挺标准，也不值当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种性子的男的我见多了，仗着自己年轻目中无人，肆无忌惮，以后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被人这么说，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出了声，说出了一句震惊整个年级的话，好多年这句话都被广为流传。

    “教官，您真说对了，我就是仗着自己年轻才目中无人的，毕竟我们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他故意把后三个字顿了顿才说出来了，这么大言不惭的话他竟然就这么轻松的说出来了？说实话，在此之前，蒋繁和贺知周从来没听陈嘉默说过一句自己的家世背景，但是从日常表现他们也感受的出来不是简单的人，一看就是富二代，平常也很开的起玩笑，对人也从不摆架子，今天像是吃了枪药一样，“我有钱”这句话还真被他说了出来。但是大学四年，也就听他说过这一次，此后再没有了。所以后来这句“我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这句话被流传了不知道多久。后来还有一些家里有点小钱的男生学了过去装*。但跟原版比起来差太多。

    这件事儿最后闹得还真的挺大的，陈嘉默刚上大学就被记了过，名声也打响了，迷妹越来越多，迷弟也越来越多，还有一些觉得他太狂的，每次出去的时候都想着找他些麻烦。

    “呦，陈大少爷，来挺巧啊，早就听说陈大少爷阔气的很，不如这顿饭就您帮我们掏了吧？”对方不怀好意的说着，处处透露着看不惯，陈嘉默对朋友确实也是大方，但对于这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东西，他也不惯着，人家是有钱，但不是智障。

    “你哪位？”淡淡的三个字让对方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一大堆人等着看笑话，对方尴尬的回了句“我计算机2班的，罗伊。”

    “你认识？”他冷漠的问了问旁边的同学，对方摇了摇头，陈嘉默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们不熟，没理由帮你买单。”他给对方保留着一些体面，可是罗伊好像不领情，更得寸进尺了。

    “都说陈大少爷阔气，才这点小钱，不会拿不出手吧，没钱就别立人设啊。”大家都听得出来这是在给陈嘉默下面子，这时候陈嘉默买单，倒是如了他的意，陈嘉默不买单，那他阔少的人设马上崩塌，会被安上一个“抠搜少爷爱说大话”的牌子，不管从哪里看他都吃亏，大家都在等着陈嘉默回答，男人嘛，总是最要好面子，一般这种情况最后也都是拿钱罢了，可是他们不了解陈嘉默，他就不是这样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永远都会跟着自己的想法走。

    “你这么说，你也很大方？”陈嘉默走进扯了把旁边的椅子做到了罗伊对面，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一副大爷的样子，脚上那双全球限量版球鞋很惹人扎眼。

    “当然了，这点小钱而已。”罗伊有些得意忘形，看到陈嘉默像是要恭维自己的样子有些骄傲，完全没料到上了他的套。

    “这不巧了吗？最近我爸管得紧，零花钱给的少，今天刚好没带够钱，你这单我是买不了，既然罗同学这么大方，不如帮我们把单也买了。”陈嘉默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礼貌微笑的样子，这话说的很坦荡，只是每说一句，罗伊的脸色就黯一分，听到最后被说的憋红了脸。

    “毕竟这只是一笔，小钱。”坦荡无比，贺知周都忍不住发笑，蒋繁也走到旁边附和着

    “对啊，兄弟，我们都是普通学生，身上没什么大钱，平常出来要不AA，要不就是陈嘉默请客，今天他没带钱，你刚好有很大方，帮我们一起付了呗，也不多，我们那一桌也才400出头，你们这一桌刚刚那边小姐姐也跟我们说了，不贵，也是400多。这点钱，连你一双鞋都比不上吧。”蒋繁低头看了眼他穿的鞋，也不便宜，只是跟陈嘉默的比起来还差远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搭着，也有不少人开始起哄，陈嘉默也猜对了，罗伊跟他不一样，他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他自己不是，从小到大也都是别人卖他面子，很少有人下面子给他，就算是这样，陈叔海也从不惯着，不管外人怎么说，陈叔海永远都是一句“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要面子没错，但也没用，能挣钱的都是豁得出去的，没见过几个成功人士是靠要面子发家致富的。”所以他也经常看到不少人找他们家合作面子是都不要了，所以他知道要面子没什么用，只要最后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面子又算什么，就算按在地上摩擦也无所谓啊。没钱的的人什么都豁得出去，面子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陈嘉默这种阶级的思想境界又跟常人不同，照样觉得面子没用。但罗伊不一样，他家算是中产阶级往上一些，家里做些生意，说不上富豪，但家境绝对不算差，可是奋斗这么久也没能再往上走，对更高级别的人拉不下面子，对比不上自己的人更不要说了，所以在这种环境中，他也是个要面子的。最后心里万分不情愿却还是帮忙买了单，陈嘉默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临走前还请他喝了杯饮料，看着陈嘉默得意洋洋离开的背影，手里的饮料瓶仿佛都要被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