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今日辰时初,户部的公事人员,已将议事座次布置好。因为今日增加了人数,指定诸司分派官员,将会如数到齐。

    并且,在懿莘宫北墙外,昨日搭建的临时病房,也可以投入使用了。特殊病者,也就是旧疾较重,先有情志症者,已有身孕或待产女子,无人照看的孤残老幼,包括流动性的乞丐,都会集中收入。

    这样的临时病房,除了北街区域,木泽大街以南,环路边上多数官衙旁边,陆续搭建了二十余处。渚离城内及郊外近处,所有的寺观庙堂,都设有临时病房。

    目前,本州王城内外,州县医学人员,远远满足不了起码需求,各处均已应对不及。

    而解决方法,也就是,以少胜多的方法,能够控制住局面的方案,如果不能行之有效,预估此次渚国人口,可能损失大半。

    这项数据,也只是保守估算的结果。因为,户部的年轻女官,边统计,边流泪,甚至,下笔时手都发抖,很可能,她们选择了五入四不舍……

    懿莘宫的碧海殿内,崭新的桌几左右排布,上边摆放了糕点,果脯及鲜果,有大号的茶盏及汤盅,最好的笔墨纸砚,只待大家纷纷落笔了。而这落笔,正意味着方案已有,即瘟疫终有定性结论。

    然后,便是防御措施,能够有效控制瘟疫的方剂;这压力,可就全在子乾肩上了。

    想到这,长公主的泪水,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好在,子乾看见了,子乾的弟子哈拉巴优,她似乎也看见了。其他官员,都专注地看议题,还有各自的想法,要紧急对照纲要,才能在议论开始,不至于插话找不到契机。

    懿莘宫殿中部举架超高,外顶两重阁楼,前部都是采光窗;虽然内进较深,中间部分的光线,却也是足够明亮。

    尚药局奉御黄芪子,太医署令张众允,两大局署的顶尖医者,包括内宫几个御医;他们今日也算是主角,在大殿的南端。

    子乾与宰相背对阳光,距门口较近,三品以上主官在东,主要御医与太医在西;其它诸司的官员,小间距横排,向后延伸,至大殿中部略后……

    所有人都看过议事纲要后,宰相再次介绍子乾,并强调其钦命资格,尤其加重语气说:“……纪大夫身负重伤,不能穿经纬密织的官袍,只能穿多重相错透气纱袍;陛下有令在先,只须持有赤羽雀令牌,即如陛下亲临!”

    子乾右侧的长公主,以其个人的方式,她站起身来,省略繁文缛节,郑重宣布,商议开始了……

    其实,宰相就是撑个场面,让子乾有个依靠,发号施令能自信些。

    而品秩虽超高,却并无权的长公主,要具体协理子乾,偶尔会当她是桥梁,让执行过程能够自然流畅。

    国朝制度不可违背,渚国虽然比较前卫,长公主参政干政,有些事情,变通难度还是较大。甚至,有时长公主不如女官使得,其阻碍不仅是某些人,而是国朝旧制法度纲领;很多时候,她要做点帮衬国王的事,都是要费尽心思铺垫,否则,便会有人说三道四……

    昨日傍晚起,子乾看过所有奏报,尤其是进奏院的《京都状报》,女主笔,她非专业的视角,或者说是渠道更准确,是有司官员都忽略的部分……

    分析若干染病者诊籍,疗治医案所记性状,今日再听取亲临疫区官员的陈述,依据纪家几百年医事秘录,他已基本确定此次时疫的性质,同时也便产生了实施思路。他首先给出框架与方向,然后大家各抒己见,多人记录分步模块,再经过逐条论证确定,最终形成瘟疫防治总体实施方案。

    子乾说:“以优质谷酒为原料,以格物奇法萃取酒精,亦可称其为‘酒精’,用于防止和减少蔓延,效果必会显著,完全可灭杀邪毒,为治愈留有最充裕的时机。”

    对于这样的名堂,对于如此诡异的方法,以及所谓的灭杀邪毒原理,大家除了惊讶,就只有懵懂了。

    “是可饮用谷酒?”

    “提纯后,不宜饮用,易伤身。此种酒精只是应急,稍后,要制取灭杀程度最高之酒精,即医用驱邪医酒精。这种酒精,是以薯类玉米等淀粉类植物,经糖化再发酵经蒸馏提取制成。”

    子乾边向他们论证,边手绘设备制造草图;而这“酒精”的功效如何,也无人能够想出质疑或确信的理由,只能相信这个年轻的同僚,他毕竟是上苍亲自救回的奇人。

    “其实,这蒸馏萃取设备,与蒸馏酿酒设备原理相近,只是多了过程,亦制造严谨精密些……”

    尚药局来人奏报:“长公主殿下,纪大人,城内外疫情察看实情,每盏茶,或有人死去……”

    长公主听了,泪水瞬间便流了下来。吓得那个医官连忙跪地:“殿下,是微臣唐突了!”

    “快起来,与你何妨。本宫是心急,万万不能再死人啦!”

    止痛药物已经起效,长公主与菰米扶起子乾,他要坐在凳子上,以便开始系统部署任务。

    “此次时疫邪毒性状,周身发热,风热袭肺,干咳涩痛,精疲力乏,也有病者出现嗅味迟钝,鼻塞,涕流,时复目痒,肌痛,腹泻等。依据先祖遗札所记,以及其它先圣医典,此次瘟疫尽管极其特别,却可以确认,所染实为湿毒之邪。”

    “纪大人,可否有遏制方剂?”

    “保有病者性命,确有把握!”

    “太好啦!这即是速救保命,慢调治愈!”

    “天佑我渚国!”

    沉重的气氛,终于被趋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精神振奋,情绪激昂!

    大家站起身来,纷纷向子乾施礼,表达真诚之敬意!其实,那些人的神情,还有那躬身度数,让子乾感觉后背发凉!

    子乾说:“此三套方剂,即便治无实效,对于病者均无害处。由户部和京兆府的人分领,由医官分区试药。每组轻重疫症分开,各五十五病者,今晚服药后,明日三服,祥记病者疗效!”

    “是,我等即刻分头办理!”

    尚药局奉御黄芪子:“两局署御医太医,速速依方备药!”

    “是!”

    “户部,京兆府,前往坊巷及城外乡村,分头告知避邪毒之法!”

    “是,我等立刻去办!”

    “奉御大人,署令大人,诸位同僚,已确认邪毒其性属,当下并非施以救疗,而是紧急防御,人与不相染,避免蔓延!”

    “纪大人所言极是!”

    “瘟疫等邪毒之气,实乃肉眼不可视之渺蜮类,或可称其为‘病蜮’或‘毒蜮’;依内经所示,邪毒之气,可通过病者鼻息远传他人,可称其为‘传染’;而欲避其毒气,两者鼻息皆需施以滤阻之法。”

    “以浸药罩巾阻止?”

    “仅此旧法,已不能阻止!”黄芪子否定说:“历年数载,此法多不奏效!”

    “正是。本次瘟疫其毒性猛烈,需以特种避邪毒罩巾阻隔。稍后绘出制作方法图,先以两种新旧方药试用,由太医署会同尚衣局承制,尽快做成小批量样品。”

    “是,纪大人!”

    宫廷府宅,城乡民舍,以及流动的个人,制定驱邪毒与防御各种措施:人与人尽量不相遇,不可交换物品,凡触碰过的外来物什,视情形以酒精浸粗纱巾擦拭;个人日常须多次洗手。所有穿用衣物,要以沸水蒸煮半个时辰;为避免脱色,可加适量盐巴。排泄物,包括畜禽圈栏,皆以水烹垩灰石高温灭杀驱邪毒。所用釜鬲甑钵盎瑶盘盏觥匙箸等诸器,须用大鼎釜沸煮驱毒。

    “灭杀邪毒之酒精,明日即可萃取,亦将分区试用。”

    传统多叠折角布巾,防御作用几乎没有,子乾原意识已经得知,昌越纪氏医馆经验,早已有药物口罩发明。昌越纪氏的药物口罩,虽是单夹层布置药物,是方巾对折成三角巾,算是有间隙的四叠巾,虽有阻挡病菌的作用,对于本次的特种瘟疫,可能作用无法达到预期。

    那么,只有后世的挂耳式口罩,用多层不同的精织纱,中间两层纱的外层,以半膏药汁涂线格,经纬交叉加对角四方,再夹入某本草细纤丝,依涂药格线走向缝制,名为“辟邪毒罩巾”;也可以称为“嗯九五口罩”。

    所用药材:苍术,山柰,藿香,佩兰,菖蒲,白芷,肉桂等等。此为方药之一种。

    “共三种方药,工部会同太医署,星夜不寐先行赶制,分发未染病者,须躡踪详记!亥时前退衙。”

    “是!”

    各司公事人员,完成今日任务,便先后离开懿莘宫。

    而子乾病痛在身,此时已经快瘫倒了。此时没有其他人在,他终于可以趴下了。紧张忙碌神经薄弱,这是他与常人的差异。待完全安静下来时,伤口疼痛开始加剧,他的眼泪不自觉溢出,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长公主体能极强,不光是青春年少,他们兄弟的健康,似乎事先为而预留。

    都说她公主的身子,却是半个婢女的命,总有使不完的力气,而喜欢亲力亲为。尤其能够拯救百姓,她根本就不顾及身份。甚至,今日起,她已经沦为子乾书童;或收临时贴身秘书。

    近前没有其他人时,长公主说:“今后,就算有旁人,你也称我‘荟泽’,我称你‘子乾’,这是命令!”

    “殿下,不能乱了必要的礼制,何况,这也有悖律统,不可以!”

    “在颐纾面前,必须,称我‘荟泽’!”

    “好好,荟泽,荟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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