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南下已有两月，通过驿站送来了信件，表示一切安好，秦瑜看着父亲信中言词轻松，想来父亲此次之行颇有收获。

    二伯母在二月底便已启程回了应天府，只带了年幼的秦琲回去，留了秦琅和秦琬在府中。

    秦琅在二月初便进了育林书院，育林书院自是比不过国子监，但是国子监向来高门子弟居多，而育林书院多是普通官宦子弟还有商户子弟，学科分类多，不但考究科考，还有商学农学武学水利之类。

    对于秦琅而言，他对科考文学素来吃力，更愿意接触农学水利之道，虽然二伯母每每斥责，但也无可奈何，他吃住在书院，每月回府一次，这次回来，秦瑜见他笑容开怀，少了些抑郁，总是为他高兴。

    秦瑜姑母有日和姑丈吵得激烈，摔了茶盏，引得秦老夫人前去狠狠教训了两句，也不知祖母如何开导的，总算在三月初和姑丈回了海津镇，留了宋书尧和宋书婷在上京停留一些时日。

    宋书尧拿着秦瑜父亲的拜帖，在上京拜访一些名士大儒，来年备考会试。

    宋书婷则时不时来阑花苑坐坐，和秦瑜聊聊上京时兴的首饰和衣物，看看准备的寿礼如何，秦瑜有时和她聊聊，若是有事安排，则让英嬷嬷陪着一段时间。

    “小姐，表小姐来了”藕荷屈膝禀告。

    进了三月下旬，秦瑜嫌的屋内烦闷，便命紫玉拆了门帘，窗牖上拆了一层糊纸，屋内总是亮堂了些，天气漫上了一层暖意，冰雪俱已融化，院内也冒出点点青头，丫鬟们也都脱下了厚袄，换上了薄夹层。

    秦瑜抬头看着袅袅娜娜走着，穿着纱裙的宋书婷，很是怪异。

    “表姐，妹妹又来叨扰了”宋书婷起身抚了抚头上的玉簪。

    秦瑜看着头上的玉簪，想来又是祖母新赐之物，“表妹簪子真是精致，表妹簪上，灵动清透，很衬表妹的气色”。

    “表姐取笑了，在秦府谁又能比得上表姐的美呢”，宋书婷听着她的恭维之词很是得意，许是听到自己说完空气中一冷，尴尬的笑了一下，“表姐寿礼备的如何了”。

    秦瑜也直接略过她的酸酸的语气，回到，“还有最后一个章，估摸着能在寿礼之前完成，我手笨总是慢了一些”。

    宋书婷向来手巧，她深以为傲，想到自己的寿礼得到祖母的称赞得意商务仰着头颅，看着周围丫鬟俱都低着头，她不自然的安慰道，“刺绣师傅当初告诫过我，慢工出细活，表姐不急，还有的是时间”。

    她转眼看到秦瑜身上的月白色襦裙，看着是室内常穿衣物，断不如自己的崭新，可看着月白色衣裙下玲珑身段，白皙柔软的皮肤，她艳羡不已，不过这才月余，自己的皮肤已脱了暗黄，相信再过些时日，自己也会白皙如此，收起心中所想，“表姐，怎么不穿新制衣物”。

    秦瑜想到按照量身时做的衣裙，没想到这次试穿时胸脯处感觉紧绷，才月余而已，惹得绣娘低头笑着安慰她，“小姐，这是好事，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当时看着屋内丫鬟都低头忍笑，她脸涨的红红的，她也很烦恼，不知为何这一世会如此饱满。

    “恩，有些许不合身，给了绣娘再改改”。

    宋书婷看着秦瑜优雅修长的脖颈，纤细的身体，饱满的曲线，不盈一握的腰身，翘起的臀部，心想若是合身，要如何的勾人眼，想到□□日来向她打探情况，心思昭然若揭，可是母亲那处必然不同意。

    秦瑜看着她落下的脸色，不知为何又不开心。

    这些时日宋书婷得祖母教诲，已不会时不时落泪了，不过秦瑜可没有多大的耐心哄她。

    宋书婷想到祖母的话，还是提了脸色，寒暄了两句，回了莲花苑。

    藕荷看着表小姐远去，怔怔问道，“表小姐，不冷吗”。

    秦瑜笑了起来，当初祖母放下消息，给几位小姐制衣，秦瑜选择了青白，柳绿，杏黄色三套襦裙，去齐国公府，不求功但求安稳为上，她选的都是多为小姐常选之色。

    秦琬选了莹白，鹅黄，湘色三色襦裙，然而宋书婷选了海棠红，石榴红，樱桃红纱裙，惹得祖母斥责绣娘不知何谓，又亲自给选了碧色，雪青色襦裙，今日看来，祖母一番心血还是付诸流水了，表妹还是喜欢纱裙，就是不知这乍暖还寒的天气，身体是否受得住。

    不期然宋书婷感染了风寒，吃了几服药，在去齐国公府当日还是起了，气色还是些许不好，到显得皮肤白莹莹的，再加上病弱之感，更惹人怜惜。

    “表妹”，宋书尧看着身穿柳绿色襦裙，裙边点缀着小小黄花，如春季抽芽的柳条，春风扑面，上面的点点黄花让人欲探身嗅闻是否含有一汪春色，些许时日不见，自己这表妹更显诱人，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诉说着深情。

    “表哥”秦瑜问好，转身走到了秦琬身旁。

    齐国公府给了秦府帖子已是秦府高攀，自不可浩浩荡荡前去，秦老夫人命各位小姐只可带一位丫鬟，秦瑜母亲素来不爱参加宴会婉拒了，秦瑜也不想母亲前去那肮脏之地，只带了英嬷嬷前去。

    秦瑜听着马车车轮转动的声音，虽然出发前给自己心里打气无数次，还是内心战栗，生怕再掉进这深渊之中。

    她默默念着数，让自己平复下来。

    两辆马车到了齐国公府，看着前面排队的队伍，秦琬无聊的说着，“这要等到什么时候”，看着秦瑜安静坐着，问道，“姐姐，你知道祖母叫我们前来是所谓何事吗”。

    “拜寿”。

    “姐姐当真不知”。

    上一世秦府可没有收到齐国公府的帖子，秦瑜心想她确实不知，而且这几日守山和赵掌柜递来消息，已联合了几家商铺，确定了采买物品，也已招揽了几人，差不多已开始了，银子也用的日渐快了下去。

    昨日守山派藕荷前来领银子，秦瑜把最后的五十两给了出去，现在她分文没有，焦头烂额之际已然顾不上齐国公府的目的，拜寿之人如此多，她守在人群中，有英嬷嬷警醒着，想来她出不了大问题。

    秦琬看着姐姐迷惘的深情，探身悄声说着，“是给齐国公世子选世子夫人”。

    秦瑜看着她的神情这么笃定，难道真的如此，可上一世时中秋才定下的她呀，难道提前了，还是什么乱了，秦瑜的心忽然图图跳了起来。

    秦琬看着秦瑜忽然捂住胸口，惨白着脸，担心说道“姐姐，有何不舒服吗”。

    秦瑜听着耳边嗡嗡的呼鸣声，心脏的跳动声如战鼓版击打着她的耳膜，英嬷嬷忙抚着后背，缓了片刻，脸色总有回转，给了秦琬一个笑容，秦琬打了一个冷战，觉得这个笑容甚是凄惨，“姐姐，别这么笑，渗人，还有你们一个个怎么都病着”。

    秦瑜终于缓了过来，想着今日更需谨慎些，紧紧抓了英嬷嬷一下，英嬷嬷感知到点头应是。马车也缓缓到了齐国公府门，做了软轿进了三进院，又跟随指引丫鬟进了四进院花厅内，夏日还未到，花厅内却百花齐放，茉莉花珠一朵朵的簇拥着，栀子花，百日红，牡丹，洛阳花，兰花，甚至还有含苞待放的荷花，中间翠绿的莲子，惹得各位小姐惊奇连连，让这百花一日开放，还如此鲜艳，真是惊奇。

    秦琬还好，是外放三品官员嫡女，在上京也有几位手帕交，到了花厅有相熟好友，自是攀谈两句。

    秦瑜素来名声不好，也只有萧远晴一个好友，上次通了信件，得知也就萧远晴母亲前来拜寿，不可带子女前来，也就知道这次齐国公夫人寿礼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之辈了。

    秦瑜被晾在一旁，也不心焦，安安静静的看着那株荷花，再看那株并蒂莲，心想若是自己能在冬日养出这景观就好了。

    宋书婷跟着秦琬亦步亦趋，秦琬不得已给几位好友介绍了她，几番交流下来，也算说上了话，人各有志，秦瑜这辈子都想离着齐国公府远远的，但也不能阻碍别人的路。

    秦瑜听着一波波前来拜寿的人，有皇庭内的赏赐，也有国公伯爵府的拜贺，还有宰相将军府的寿礼，珍奇异物，黄金玉石，秦瑜也算见识了一番。

    “护国将军府，赵夫人到”嬷嬷禀告声音传来，秦瑜抬头看着花厅外慢慢走来的妇人，一身流彩暗花锦裙，头上玉簪挽着，素净中带着沉稳，许是多年孀居，总是不自然抿着嘴角，但却不让人望而生畏，反而让人不自觉想亲近。

    “姐姐”齐国公夫人从正厅内出来迎接，身着绯红百花织锦裙，裙角翩翩起舞的飞碟，飞碟穿花摇曳生姿，华胜抚发花恋蝶，裙摆禁步上却有着十二生肖玉佩，通体白无一丝杂质。

    齐国公夫人一出门，惹得这些小姐盯着目不转睛，接着又窃窃私语，谁又不艳羡齐国公夫人的华服美饰呢。

    秦瑜看了一眼便低下头重新看起面前的荷花。

    各家夫人见到护国将军府夫人机会自是不多，均上前请安问好。

    各家小姐们纷纷上前拜寿齐国公夫人，拜见护国将军府夫人，花厅内片刻间莺莺燕燕软香温语，好不热闹。

    寒暄完毕，齐国公夫人手牵着护国将军府夫人进了正屋，后面响起窃窃私语，有的知道些许内情的夫人讲了两家渊源。

    “这护国将军府夫人，是前宰相府大小姐，这齐国公夫人是二小姐，原是大小姐订的齐国公府姻缘，二小姐是护国将军府姻缘，奈何月老乱牵线，当年护国将军对大小姐一见钟情，用大战决胜之功请了天子赐婚，也有了姊妹易嫁之说”。

    一个夫人辩解道，“当初天子本就指了两家，并没有定下来，要是细说，到也没有这么复杂”。

    “可见有的时候命由天定，当初的大小姐有两人求娶之风光，也有孀居十年之苦，福兮祸兮，福矣祸矣，眼下总是难以分的开的”。

    秦瑜听着背后讨论，原来护国将军府和齐国公有如此牵扯，她抬眼看到英嬷嬷在门口张望，给了她一个眼神。

    英嬷嬷紧紧攥着手中的纸条，生怕露出害怕，看着小姐知会的眼神，心内略安，慢慢退后，隐匿在众多丫鬟婆子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