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集团第38层。

    杜芳泓开完上午的会议，给“蜡笔小小”回复微信，“任务顺利吗？”

    林竞来找他汇报工作，顺便来给他送头痛药，他进来时，杜芳泓正一手撑在头上，一手回复信息。

    他从小体质差，经常头疼，杜家出事后，这毛病更加严重。

    医生说他的头疼和焦虑是跟心理有关，难治。

    “杜先生。”林竞将水杯和药放到他桌上。

    他将手机锁屏，问，“把行程发给她了？”

    他口中的她，林竞一下子就明白是谁，嫉妒的小火苗像被添了一把柴火，腾地窜起来。

    早上，是他开车经过毕绡身边，不按喇叭不打招呼，是他私自决定，杜芳泓一直在后座办公，根本没有见到毕绡在路边站着。

    “发了。”

    杜芳泓吃掉药片。

    林竞见他面色不太好，担心地问，“先生，晚上的慈善晚宴，还参加吗？”

    杜芳泓低头看了眼手机，黑色的屏幕始终没有亮起来，“参加。”

    海畔娱乐公司每年都会在11月下旬筹办一场慈善晚宴，不光有自家的明星参加，还会邀请全国知名的艺人参加，声势浩大，影响广泛。

    去年，因为公司内部纷争，明星艺人纷纷离巢，损失巨大，杜氏抓住这个机会收购了这家娱乐公司，开始在文娱产业布局。

    今年的慈善晚宴，海畔早就给他发了邀请函，他去不去，意义不一样。

    如今社会越来越开放，明星大多不再避讳自己的属性，自信地展现自己的性别优势，为自己争取适合的角色，有些Omega艺人甚至会大大方方地在后颈上贴上好看的抑制贴。

    这种抑制贴实际效果不大，多用作装饰，抑制贴设计师已成为一种小众职业。

    没有公开属性的明星，众人也能猜到七七八八，因为他们行为、性格中会带有各自属性的特征，他们经常出现在人前，要完全藏住很难。

    但在场有一个人，谁都猜不到他的属性，因为他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

    在晚宴开始前，他都没有出现在会场。

    那就是正在致辞的杜芳泓。

    在主持人说话时，台下还有窃窃私语、交换着八卦信息的，但当主持人说出杜芳泓的名字，台下传来阵阵惊讶的低呼声，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

    杜芳泓的致辞十分简短，在三分钟之内就说完了。他来这里的意义就是表明杜氏对海畔的重视，只要他露面了，那么目的就达到了，下台后他会直接离开。

    这三分钟内，会场除了他沉静清冷的声音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杂音。

    每一个人都抬着头，用好奇和赞叹的目光看着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亿万富豪。

    在场的明星人人都知道，只要攀上杜氏集团的掌门人，以后星途必然一片坦荡，再努努力，十二分用心，说不定还能嫁入杜家做豪门阔太。

    坊间认为杜芳泓是Alpha，因为继承杜氏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的人，必须有非凡的意志、敏锐的经商头脑和充沛的体力，只有Alpha才满足这个条件。

    甚至有Alpha和Beta开玩笑说，如果能和杜芳泓结婚，他们愿意为爱做O。

    当那个尊贵清雅的年轻人说将以个人名义捐款1000万时，台下才重新响起讨论。

    终于要到最后一句了，杜芳泓悄悄吐了口气，讲话期间他一直在忍耐着混合信息素的奇怪味道，这个会场对他而言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上百种信息素的在这个蒸笼里发酵，一种难闻的味道让他直犯恶心。

    为了这次晚宴，他戴了三个抑制环，左手手腕，两只胳膊；左右的西装口袋里装了信息素隔离器，两条腿的衬衫夹上贴了微型的信息素隔离器。

    “谢谢大家对慈善事业的支持……”话刚说要说完，杜芳泓突然在台下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心头一颤。

    她正在朝他看，对他嫣然一笑。

    他讲完话下台，没有按照原先安排的那样从后门走出去，而是走到主桌的位置，林竞本来站在会场一侧等着他，见他不往门口走，而是走向海舫的陈总，心里纳闷。

    刚才杜先生似乎看到了什么……

    林竞转头寻找，看到那个身影，怔住，他瞪大眼睛，再三确认。

    是她。

    穿着职业套装的毕绡正在给客人们上菜。

    ？？？她怎么会在这？

    杜先生是因为她才坐下来不走的？

    杜先生就这么喜欢她吗……

    林竞心里说不出的酸。

    陈总本来以为杜芳泓只是露个脸，没想到他改了主意，在他身边坐下了！这可是给足了他面子，陈总本来就是在杜氏的帮助下，在内斗中取得了胜利，此刻恨不得拉着杜总的手表达感谢，但想起来他不喜人多的禁忌，还是忍住了，仅仅起身向他敬了杯酒。

    “杜总，我代表海舫感谢你。”

    这杯酒杜芳泓可以不喝，他有拒绝喝酒的资本，但就在这一刻，他想起了资料上毕绡的爱好：喝酒。

    他不是没喝过好酒，但酒有什么好喝的。

    想到她，他鬼迷心窍地和陈总碰了下杯，喝了一口。

    啧，辣，不好喝。

    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主桌，在杜芳泓喝了陈总敬的酒后，有人按捺不住了，起身走过来，向杜芳泓敬酒，接着是越来越多的人，排队来敬酒。

    杜芳泓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来都来了，他只好站起来，应付他们。

    这里面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的信息素，他很讨厌。

    他身量高，目光越过人群，再朝着原来发现她的方向望去时，她已经不见了。

    这么快。

    杜芳泓心里厌烦，抑制环、隔离器在身上，可还是遮不住他们身上乱七八糟信息素味道。

    他腺体的感知能力异于常人。

    头又开始疼了。

    来人还在敬酒，杜芳泓一一喝了。

    他好像明白了喝酒的好处，舌尖上酒味带来的刺激可以暂时地把他人信息素的味道掩盖。

    林竞已经走近他，想找个借口带他走，他试图走到包围圈里面。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却更快一步拨开人群走到杜芳泓身边。

    她放大声音问，“杜先生，看到您刚才招呼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杜芳泓侧头朝向毕绡，把一个敬酒的人晾在一边，只是看着女人，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他说，“嗯，休息室在哪里。”

    “我带您过去。”

    杜芳泓放下酒杯，对着凑近的人说，“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杜先生！”

    林竞赶忙上前，拦下了后面想要追上去的人。

    毕绡没有带他去贵宾休息室，而是带他去了另一个房间，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直到到了目的地，她刷卡，推门进去。

    杜芳泓没有犹豫，跟着她进去。

    这是一个窄小的标间，床上堆着一些衣服，桌子上放了很多化妆品，这些东西显然不是一个人的。

    “这是我们的休息室，又是更衣室。”毕绡跟他解释。

    杜芳泓再没有多打量，他安静地站在外侧的床旁边，虽然这里很小，逃出那个令人窒息的会场已经算是对他的拯救。

    这个房间里，是阳光的味道混合着化妆品的味道。

    化妆品的味道是阳光的点缀，变得可以忍受。

    太好闻了，她。

    杜芳泓偷偷地使劲呼吸。

    他在台上讲话的时候，台下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包括她，可能是灯光的原因，她没发现他气色不好，现在好好地看，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

    “不舒服？”她的眉轻蹙，问。

    “没有。”杜芳泓不承认，他问她，“转行了？”

    “哪能啊，我今天是替别人来的，今晚正好有我要跟的一个人。”

    “哦。”

    她今晚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他。

    即使收到了他的行程，她也没想过要给他惊喜。

    是他想多了。

    他说，“其实……”

    “嗯？”毕绡把沙发上的衣服扔到床上，给他腾出个位置坐。

    杜芳泓想说，其实你不用那么卖力，你想要谁的绯闻，我可以找人去查。

    但这过界了，他说过不会妨碍她工作。

    “为什么把我带出来？”还是不死心，想知道答案。

    毕绡直起腰，“听说你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合影，那么多人，我想你肯定会烦。”

    “听说？听谁说。”

    “小道消息，不能分享。”毕绡一脸神秘地冲他眨眨眼，表情里带着点身为狗仔的自豪。

    他第一次见她化浓妆，火红的嘴唇，炯炯有神的眼睛，深邃的眼窝，光亮的发丝，她的五官和美都被放大了，妩媚动人。

    杜芳泓偏了下目光，说，“我联系林竞，你去工作吧。”

    毕绡听他这么说，有点疑惑地看着他，然后笑了下，“晚宴才刚开始，时间还很长。”

    杜芳泓的唇惊讶地松开，他不确定她话中的意思是不是和他猜想的一样。

    他希望是一样的。

    越这样想，他就越紧张。

    毕绡站在他面前，微微踮脚，轻轻吻了下他的唇，“方先生，放松点，只是亲一下，不会弄乱你的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