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住

    屋子建在竹林旁,整栋房子上下不过三间卧房,最大的是间书房,里面还存放着一些未完成的临摹字画,通透的阳光铺撒在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光影在这里显得极度绵柔…仿佛刻意收起它的炽烈奔放,肆意流露似水温柔,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在等待主人的到来未曾有一丝改动…或许就像徐志摩诗中所写“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推开窗子远处的瀑布尽收眼底,只见奇景不闻其声,鸟语花香恬静安逸,当初建造这里可谓费尽心思,巧借天工。

    杨绍欽在楼下转悠了一阵不见墨清下来,只好上楼去找,猛然穿过书房,那背影…让他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默默的靠近轻轻碰触她的肩头,富春洋行那次就觉得似曾相识,到如今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当初非要让老四娶她,如果不是当初老四远在德国…脑海中一串浮想猛然揪住了他的心窝。

    一把将人揽在怀里,突然的举动墨清不知所措,推开他问到:“你怎么了?”

    绍欽勉强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想要说爱她,却不知为什么怎么都说不出口,在柳琳琳面前也没有如此紧张不安,多情公子转性成了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不堪。

    墨清看出他的异样:“你是患了风寒嘛,为什么脸这么红?”想着昨夜也不知开了几小时的车才到这里,加至中间又在车里休憩了一阵子,若是染上风寒那可了得。

    “太热了…”杨绍欽紧张的解开衬衫领扣,用手忽扇着,墨清可不觉得热,毕竟在山里...虽天气好但屋子久不住人还是有些凉。

    肚子饿的咕咕叫她忙解释:“是肚子里的饿,不是我…”又觉得肚子也是她的肚子,只好挠着耳后纠正道:“我从昨个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还真是如此,杨绍欽也觉得缺点什么原来是饿了:“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屋子久不住人也没贮存多少粮食。”

    “昨夜才下过雨,林子里肯定有竹笋,要不我们上山瞧瞧,说不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墨清突然想到。

    杨绍欽从厨房找了把锄头边走边回头问:“不是说竹笋只有冬天和春天的好吃,这个季节的能吃吗?”

    墨清怀孕走上山的路稍有些费劲,难免有些气喘吁吁:“可以…这个月份的竹笋…炖…鸭肉还是很好吃的…只是不多…也不知道今天我们能不能挖到。”

    “你别再往上了就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上去看看…”杨绍欽看出她的吃力。

    可墨清环顾四周,山里空气极好但是一个人留在这里未免太吓人,她连忙摇着头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你慢点跑…”生怕她摔了,杨绍欽赶紧下来搀着她。

    动作太急一不小心杨绍欽从湿滑的小坡摔了下来,这一摔倒不打紧,却无意中发现竹叶丛中的几株幼笋:“墨清你看这是什么?”

    “这么多呀,看来我们今天不用饿肚子了...”墨清边说边拉起他,杨绍欽徒手几下就将七八个幼笋拔了出来。

    下山经过一条溪沟杨绍欽蹲在溪边清洗着手上的泥土,才发现手心划了不大不小的一道口子,碰触到水灼烧的生疼。墨清赤脚在溪水里捡了不少的螺狮个头还不小:“绍欽,你看我捡到什么...”用裙子兜着刚捡到螺狮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

    “小心点...”她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早前在杨府没见过她这么开心。

    用衬衫擦着她的脚:“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多危险。”

    墨清哪能顾及这么多,坐在石头上低头看着杨绍欽手上的动作也不那么讨厌他碰触自己:“不危险,小时候大哥去河里捞鱼,总不带我下去,有一次我一下子跳进河里,那河水比这溪水深多了,大哥捞起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杨绍欽一动不动的听她讲着,结婚以来她还没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拿过鞋子给她穿上,拎起锄头和竹笋,牵着墨清回到静园。

    好不容易生了火,墨清用坛子里仅存的米简单的煮了米粥,将竹笋和螺狮炖在一起。一碗清粥,一道菜,杨绍欽自小食珠翠之珍甘旨肥浓,如今倒觉得这顿饭才是雕蚶镂蛤。杨绍欽津津有味的吃着,一碗粥喝下他抬起头:“还有嘛?”墨清笑了出来,看样子自己的厨艺还不赖:“有,还在火上热着呢,我去给你盛。”

    “不了你吃,我去...”杨绍欽将砂锅从炉火上端了下来,里面的粥剩的不多,他将稠的都盛给了墨清自己舀了些清汤。

    墨清端过碗,又将自己碗里的倒了一大半过去:“我吃饱了,你多吃点。”

    两人推来搡去:“我们俩一人一半,这下总行了吧。”墨清看着又被倒回碗里的米粥,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自从来到这儿,短短的一天才发现原来她这么爱笑,夹着碟子里不多的竹笋和螺蛳肉都送去她碗里:“多吃点。”

    天色已晚,收拾厨房才发现架子上存放着一筐番薯,墨清将泥土洗净又将炭火端去房廊下,将番薯放进炉火内,炉火劈哩叭啦的响着,倚坐在屋檐下遥望星空,这里没有外滩的繁华,却有着江南世外桃源的幽静。

    “墨清...”杨绍欽手里提着布袋兴奋的跑了过来,慢慢拉开袋子,一个个亮晶晶的小东西慢慢跳动出来萦绕着她:“萤火虫...”伸出双手逮住一只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掌露出一个小缝,小家伙跃跃欲试跳出手心,她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嘴角微微扬起,一只、两只...袋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尽然在夜空下犹如繁星璀璨,耀眼夺目。

    杨绍欽看的出了神,古有幽王烽火戏诸侯博取美人一笑惹的后人耻笑,他不也是如此,本想下山找农家买点粮食,可走到半路看见几个孩子抓虫,小孩子不识钱他只好用腕表来换。

    “墨清...”抚弄着她的青丝,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吻住她。片刻离开后用手指触碰她灼热的唇瓣,看着她迷醉的双眼再次吻了上去。墨清没似往日那般拒之,她不懂自己对于杨绍欽到底存有什么样的感情…吻到深情难以自持,杨绍欽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入了卧房墨清才变得紧张起来。

    “别,小心孩子...”即使到深情处她还是将他拒之千里,手撑着床俯视看着她,杨绍欽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个借口你要用到何时…”

    墨清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权利与财富的共盟,她只不过是父亲交易中的一枚筹码,而他也不过一时的兴起又怎么会真的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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