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珠在外面摔了，倒到了土坡底下，流了不少血，要送医院！”林二柱很焦灼，平时林宝珠再不好，真到人命关天的时候，那也是他堂妹啊。

    “啊？怎么回事！”江甜甜震惊，连头疼都被忘却脑后。

    “那等什么！赶紧带路啊！”田叔调转个头，就急促地催着林二柱走，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啊，那林家小闺女可还怀着孕呢，弄不好就一尸两命了。

    “好好！”林二柱抹了把头顶的汗。

    “走吧？”林长秋抬手轻拍了小姑娘的头。

    “啊？好，我们回去。”江甜甜眉头微缩着，显然是对这场意外抱有很大的好奇心。

    林长秋叹了口气，握住江甜甜的手，“咱们把东西放好，就去瞧瞧情况，不过提前说好，不能凑太近。”

    “好嘞！”江甜甜答应得响亮。

    江甜甜他们到的时候，前前后后已经围了一圈，林长秋索性直接在两家共用的那面墙边架了个凳子，两人坐在墙沿儿上看。

    江甜甜眯了眯眼，陆九诚正抱着昏过去的林宝珠往垫过一层被子的牛车上放，表情惊慌失措，林家人也在拾掇着东西，准备最坏的情况，直接住医院里。

    “坐稳喽！老伙计咱攒把劲儿！”田叔一声吆喝，便载着林家几个人往暮色深沉里出村。

    江甜甜呆愣在原地好久。

    可能是她眼神儿太好，林宝珠家院子里黄土上染着的乌红还静静地停留在原地，猛打一个寒颤，江甜甜下了墙头，一言不发。

    “没事儿的，田叔赶牛车几十年稳当又有速度，来得及。”林长秋抬起的手顿了一下，又缓缓放下，轻拍在小姑娘的背上。

    他家甜甜顺顺当当长这么大估计也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估计同情起了林宝珠。不过，怀孕出事的这种事儿在他们村里也不是说没有。

    要说前几年，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有些刻薄的，别管是肚子多大的孕妇，都被婆婆安排到地头干活，毕竟那时候也艰难，少一个劳动力家里就得挨饿。

    所以，也经常有孕妇直接在地里生了娃娃，那血腥又残忍的场面，林长秋也遇上过。虽然说农村妇女干活利索身体好，但也禁不住分娩的伤害，血都流得止不住，疼得说不出话来，直接昏厥过去。

    十有三四都没扛过去，顺利的也落下了病根儿，浑身上下都总有毛病。提起来，那真真儿是毛骨悚然。

    但这几年少了，但也不是没有因为别的出事儿的。农村医疗条件差，大队的卫生院也基本上相当于摆设，治个头疼脑热的小病还好，碰上稍微难处理的就只能往公社、县里送。

    农村人生娃娃也多，一个接一个地生，一串一串儿的，谁家没个五六个兄弟姐妹都不正常，一生得多，出个一个两个意外的也正常，这年头，大家都麻木了习惯了。

    “会的，肯定不会出事。”江甜甜念叨着，不管她平时怎么看不惯林宝珠或者可惜，这个时候作为同样的女性，她真的后背发凉，脑袋冰冷。

    林长秋看出江甜甜被惊住了，也没咋咋呼呼地嬉皮笑脸，就捏着江甜甜的手，并排坐着，直到小姑娘缓过神来。

    江甜甜从冰冷的被禁锢的恐惧中脱身，眼皮一抬，就是林长秋担忧的目光，他的手还在以同一个频率拍着她的手背，安抚着自己。

    心一动，江甜甜就扑到林长秋怀里，没给他一点准备。

    林长秋已经习惯了，双手稳稳地接住，头低下去看着江甜甜，“好了吗？再发呆可就要错过事情的原委喽！”

    “好啦好啦！”江甜甜猛一抬头，直奔院子外，估计苏大娘她们还没走，去打听打听怎么个回事儿。

    林长秋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的细腻暖香还残留着，忽而又勾唇一笑，眼里的情绪被睫羽掩遮，窥探不出。

    这么仔细一想，生孩子那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谁也不知道孕妇能不能再次醒来。林长秋突然心间一寒，若是甜甜呢？

    他们明年就要领证结婚了，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但，林长秋他有点不是很期待，尤其是要建立在他家小姑娘的苦难之上，而且他们两人的生活也只要有他们两人足矣。

    只是，不知道甜甜怎么想？万一她喜欢孩子怎么办？

    林长秋一慌。有空得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

    江甜甜这边也成功打入了八卦阵营，刚好赶上了一堆人正在对着说，一人一嘴的，也基本上还原了整个事件。

    “宝珠肚子也才没几个月吧？”

    “可不是！这才结婚俩来月呢，这时候娃娃可难保得住！”

    村里的大娘婶子们都是有经验的，人手至少五个孩子，怀孕多了自然能摸出些规律，虽然没学过系统科学的说法，但经验还是可靠的。

    “说起来宝珠自从怀孕那可是没干活的，一直待在家里，她娘和几个妯娌伺候着，看着就小心翼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怀的龙子凤孙呢！谁成想这一出来就刚刚好遇上事儿了，我就说啊怀孕的也不能太娇气，多动动，省得碰上点什么就出大事儿！”

    村里出了名的苛待儿媳妇儿的寡妇婆子瞪着吊角眼，听着是关心的话，说出来的语气却尽是嘲讽。

    “那可不？人家娃儿他爹可是京城来的，不是一般人家！看那彩礼哪家能拿得出来，出手阔气气质也不像咱普通老百姓儿！那娃娃可不是就是金贵？”

    跟寡妇婆子向来不对付的婶子提高了声音，她也没想特意给林宝珠解释说好话，但她就是看不惯寡妇婆子这一副说教的嘴脸，也不看看她自家过得那什么日子？鸡飞狗跳的也好意思管别人？

    “这么说，宝珠那丫头是第一回出来就出事儿了？”刚加入的听不明白的人忍不住插话。

    江甜甜瞪圆眼，竖起了耳朵。

    “那倒不是，就算是怀了娃娃那也不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不是以前的大家闺秀，哪有那么夸张的唷！就是这回啊单单去的地方远，水渠那边呢！路不好走，人就一脚摔下去了，刚好那边也没什么人影儿，这可不就出大事儿了？好在都是土坡，没什么尖尖角角的石头，倒也是老天爷保佑喽！”

    苏大娘叹了口气，回答道，说到最后明显带了几分庆幸。

    “也就是宝珠这闺女还是有点运道的，她小侄子给遇上了，回来通风报信儿才免了更大的遭罪啊！”苏大娘感叹着。

    “怪不得，之前林老太还不老念叨着她孙女是福星，上个山那野兔子野鸡的尽往这妮子怀里钻？”旁边的忍不住搭话。

    周围人的眼神齐齐看了过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冒泡了？这人被一群人盯着明显有点不自在，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失去底气。

    和寡妇婆子不对付的婶子叉着腰，翻了个白眼，“宝珠那丫头要是有运道，是福星的话，那她还滚到坡底下，这会儿还晕着？老天爷是这么对待福星的？也不用脑子想想！”

    说完这婶子对着被她说得唯唯诺诺的人又翻了个白眼，心里才舒服了。

    其他人也没吭声，更没制止，这明显是实话嘛，之前林老太老是在村子里乱说一气，也没人信过，别说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要真是福星喏。

    那也至少得生在个好人家里，顺顺遂遂的，哪里用得着投胎到她们这山旮瘩里，飞出个金凤凰都难得上天的地方。

    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腰。

    不过大家都还是有点良心的，现在宝珠那丫头还生死不明着呢，就算心里这么想着也没开口。若是平时，那肯定是一个比一个说得厉害。

    江甜甜就站在一旁沉默着不发表意见，听听这个听听那个，也大致把事情梳理清楚了。

    大概就是，林宝珠不知道被谁喊出去，去水渠那一带说话。估计是挺重要的事情，林宝珠平时跟个琉璃娃娃似的护着自己的作风居然出去了，还去那么远。结果，林宝珠去的路上刚好有个陡坡，脚没踩稳直接摔下土坡了，那边人烟稀少很久都没人过去。

    林宝珠就那个状况在那里待了有快半个小时，然后被自己在那里玩的大侄子发现了，赶紧连跑带爬地哭着回去通知大人们，及时赶过去把林宝珠救了回去。

    然后就是她知道的了。

    看着林宝珠的情况，那是必须要送医院了，但不巧的是，恰好今天牛车被田叔赶着去了公社，给大队买化肥，迟迟没有回来。

    林二柱就被安排着在村口里等着，就撞上了她和林长秋回来时的场景，林二柱带着田叔就赶回林家，把东西一收拾，赶着牛车就往医院去。

    江甜甜理清楚心里就开阔了，希望没事，母子最好均安。

    大娘婶子们侃着侃着就聊到了其他方面，一说到关键点，就引起大家一阵一阵的附和，江甜甜悄悄离开了，又抬脚进了林长秋家。

    一阵饭香味传来，林长秋做好晚饭了。

    江甜甜脚步一顿，但很快又心安理得地留下了。吃完饭又是被林长秋送回去，其实说实在的，江甜甜她并不害怕晚上的黑暗，更何况，这会儿的月亮亮着呢，一点都没被云层藏着。

    但年轻小情侣就爱黏黏糊糊地你送我我送你，一起并肩走心里都甜蜜蜜的。

    第二天一早，就有了情况。

    医院的地方也有限，林宝珠是住了院，但去了一群人总不能都住下吧，于是在病房里凑合了一晚上，留下了林老太和林宝珠爹，其他人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