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圈点的内容也记下了？”江甜甜犹疑地盯着林长秋。

    “那当然。”

    “那我抽查了噢？”江甜甜不死心，难道林长秋脑瓜子真的还挺聪明？那怎么没听大队的人有夸过，反倒是那些风言风语颇为盛行。

    “有奖励没？随便抽没问题，但我也不能吃亏啊。”林长秋跟着江甜甜前后脚进了屋，直奔书桌。

    “行，我答应你一件事儿，不过分的都行。”江甜甜利索地答应，细白的手在书本练习册间盘点，顿了下来，就抽出一本，翻开。

    江甜甜一笑，翻页。就这本，看着还很崭新，大概是没看多久，林长秋不一定记得熟。

    林长秋：“什么条件都行吗？”

    林长秋显然没关注江甜甜选的哪本，还在盘算着刚才他家甜甜应允自己的一件事儿。

    “当然！”随即，江甜甜顿了片刻，补充，“不能是违法犯罪、也不能在我能力范围之外。”江甜甜严谨地给这个条件加上了限定。

    但这丝毫不影响林长秋笑得荡漾，眼眯得看不清里面的情绪，笑着笑着手盖住眼睛，好像自信自己一定能从江甜甜手里拿到。

    江甜甜看他这般胜券在握，便眯了眯眼，看来林长秋一点都不需要自己放水啊？那本来还打算就拿她室友的标准来考核，既然这样的话……

    手下一停，江甜甜眼睛盯到了一页，那就来困难模式吧。

    江甜甜拉开椅子，撕了林长秋一张草稿纸，把刚才看到的压轴题改变数据和几个条件，顺便又随手添上一问，洋洋洒洒几行字，一个简单的图，数据一标，便把纸挪给林长秋。

    江甜甜瞪着溜圆又无辜的眼睛，把当时他们老师都不讲直接略过的题写在纸上，还改了几笔顺带上升了难度，眨了眨眼，“来吧。”

    林长秋一瞥，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气笑了，“故意的？”

    “没有啊，最基本的哦，知识点全在书上呢。”

    江甜甜轻飘飘地说着软话，但林长秋丝毫没被带偏，开玩笑，知识点是在书上，是在她给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书上吧？

    他可不记得高中的题能有这难度？毕竟那三年也不白上的。

    林长秋笑了，眼睛直勾勾地对上他家小姑娘的眼睛，看看这坏姑娘有没有一丁点儿心虚。

    江甜甜笑得人如其名，还光明正大，心虚是什么？不存在的。

    “好。行，那你先等着。”林长秋无奈地答应，他能是能做出来，至于时间，那可说不好。把刚才冲泡好的麦乳精和开了盖的黄桃罐头推到江甜甜面前，林长秋捡起笔就开始思索。

    江甜甜毫不客气地端起来，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她家也不是很宽裕，除了最开始的那个月送了袋麦乳精和零嘴儿，之后就很少，多是攒着就给她送钱啊票啊的。

    麦乳精也是精贵东西，但相比起来江甜甜更喜欢去国营饭店吃热腾腾的饭菜，麦乳精也贵，都够她一个人吃几顿啦，反正都是甜的，她还有糖呢。

    所以，她很少喝，一喝就有点子惊艳耶！

    江甜甜一口麦乳精甜水儿一口罐头的黄桃果肉，满足地翘脚脚。

    而，林长秋正在和江甜甜下狠手出的难题作斗争，狠狠地皱了皱眉，刚才还顺畅的思路被突如其来的一个条件给搅和乱了，不行，如果算上这个的话，还要从头考虑。

    咬了咬牙，瞟见乐呵呵的小姑娘，笑得越甜，下手越狠。行吧，等自己做出来有这小妮子好看，林长秋眼神暗了暗。让她长个教训，不要那么轻易答应别人条件，万一被坑了怎么办。

    边画着可能出现的情况，林长秋边想着。

    他估计大概率小姑娘改了条件，专门“刁难”自己。算了，也是自己没能力，他家小姑娘可是顶顶厉害，哪里容得了小觑啊。

    半个小时后，江甜甜放下黄桃罐头，咬下最后一口，眼睑一垂，写满了的草稿纸出现在自己身前，甚至贴心地把关键步骤用波浪线标了出来。

    打眼一看，还真做出来了。

    江甜甜这会儿才开始正视这个名为“混混”实则“潜力股”的对象，她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心动的对象也不是池中物耶，人长的好脑袋瓜子也不错，能挣钱还听话，最重要是她喜欢。

    知道林长秋能挣钱还是他把攒的钱都交给她，只留了日常开销用的钱的时候，江甜甜当时震惊得嘴都合不上，不是他哪里攒这么多的，都比她家的家当多！完全坐吃山空都可以！

    莫名腾生出一股责任感，好像他俩彻底绑到一起了，一辈子的那种，不过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结婚、回城都在计划内，她一向是个不爱规划的，对未来也只是有个大概的模糊的方向，但似乎都离不开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

    或许更为重要的是，她也很心动，或许称之为男人尚早，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残存着少年感，一笑更是满满热情洋溢，青涩又坚定。

    反正赌得起，最后就算兰因絮果，血本无归的也只会是林长秋。当然，她也不会让他吃亏也就是了。

    江甜甜放下轻薄的一张纸，笑着开口，“想要提什么条件，说吧？”

    “先存着，等我想好了再说。”

    本来林长秋想着趁机多亲密亲密，每次小姑娘都没主动，必须提要求让小姑娘先主动，林长秋想想就激动，但转念一想，他们是对象关系哎，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只要他提怎么可能实现不了，就作罢了。

    然后！就是提前领证结婚！甜甜年底满十八，他们就可以领证了，但之前她在人前说是要等来年开春，林长秋私认为还是听他家甜甜的吧，反正肯定是要结婚的，早晚嘛，他可以等。

    所以，左思右想，哪个都不合适，干脆攒着吧，不能轻易给浪费掉了。

    “行吧，你记着就行。”江甜甜板直的腰身松弛下来，随意扒拉着林长秋桌面上的书，整齐的书桌被书铺满，乱乱糟糟的，细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抠着书边，不轻不重的，只是消遣。

    “怎么非想着要我学习？怕我没学问配不上你，嗯？甜甜？”

    林长秋的脑袋窜了进来，两人脸对脸，林长秋的腔调随意，但表情暴露了一点点自卑又不安，转瞬即逝，掩藏得不着痕迹，如果不是两人面对面、江甜甜看得清楚的话。

    “不是。”江甜甜摇头否定，“是为我俩的以后。”

    江甜甜说得模糊，她不能把不确定的消息随便乱说，万一呢。

    万一政策有变呢，岂不是白白给了林长秋希望又亲手打破，倒不如顺其自然，就算是高考不恢复，她也不会和林长秋分开，总会有机会会城的，她和林长秋能力都不差。

    “以后？”

    林长秋疑惑了，现在学问顶破天高中了，大学？那都是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入学的，至于学问知识水平？那还真不好说。但他家甜甜说是为了以后，那是不是就说明，甜甜觉得以后这个大学还能恢复高考？

    林长秋想到这就一激灵，在心里忍不住自嘲，怎么可能，他还真的想得美。

    期待高考恢复还不如猜甜甜是觉得学这些估计对城里招工有帮助，有些厂招工有学历要求，甚至还要考试取最优者。

    这倒有可能，至于前者？梦里见吧。

    他之前也遇上过这样的机会，但没去过，在村里挺好的，钱票什么的赚得也不少，偷个懒大队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爹娘给他留的余荫，不享受岂不是浪费了？

    他爹娘牺牲那么大，命都没了，就剩个儿子，他要是不享受大队人的愧疚和纵容还有种种好处，那他爹娘不是更亏了。

    他高中毕业回来就直接当了大队的记分员，这可是个闲差事，公分也不少多少，还是刚好李会计家闺女到孕晚期了，要回家休息，给自己腾出来的位置。

    大队的人没少说闲话的，但林长秋不在乎，依然每天吊儿郎当地上着工，他应得的，这些人平日里说着愧疚，碰上自身利益，一个比一个忘得快。

    但林长秋没啥优点，就是脸皮厚。

    之后怎么退下来的？哦，李会计家闺女养胎结束了，他就滚了呗。

    大队长和李会计吵了一架，闹得沸沸扬扬，李会计家闺女也就是李莲花的姐姐蜡黄着一张脸，显得脸臭的林长秋就算不说话也咄咄逼人。

    闹得人不安宁，搞得多稀罕似的，还不是你们把我强拉上来的，林长秋果断甩本子离开了。

    哭哭啼啼的腊黄着一张脸的李梅花瞬间成了大队的人的攻击对象。

    林长秋爹娘可是为咱大队牺牲的，你们这么做是人吗？

    不就是一个记分员嘛？非要让模范的后代受委屈！

    ………  ………

    林长秋司空见惯了，他知道如果他强霸着不松手，又是另外一种声音了，但谁在乎？他才不在乎。

    “行吧，为了未来，为了赶上咱江甜甜同志的脚步，林长秋同志只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林长秋拉开距离，收回脑袋，却是长手一捞，把江甜甜揽进怀里。

    江甜甜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林长秋怀里。

    就这么抱着就很舒服，两人都没再动。

    ***

    时间说快也过得很快，没留下一丝痕迹，桃花梨花杏花纷纷凋落，嫩绿的叶子舒展着，直接过渡到翠绿，满树绿意盎然，蓬蓬勃勃，但花的踪影并未消失，杂乱的林间小花若隐若现。

    这就是夏天了，太阳挂在天空中的时间长了，照得空气中的粉尘都清楚。

    林家大队的夏天时常伴随着乌云和瓢泼大雨，但很快就结束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知青点的屋顶被几年前的大雨冲破，瓦片掉落，裸出缝隙。雨水就直接灌入房间，必须拿水桶水盆接好，满了倒出去。

    等天晴后，知青们爬上屋顶修修补补，就又能再坚持一年。

    江甜甜坐在床边，把水桶踢了踢，让滴答滴答落下的连贯的水滴掉入水桶的正中央。江甜甜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那个明显的缝隙，不小呢。

    几人对视一眼，均无奈地笑了，她们这叫什么？苦中作乐，听着滴答的水声，玩着游戏，有种奇异的惬意感，虽然凉得人直打哆嗦。

    只能等雨停了和点泥巴把瓦片彻底固定好。

    “之前的？怎么感觉都是豆腐渣工程？”云颖脱口而出时，程月和江甜甜愣了一下，随即拍手称妙，这个形容好！

    但这雨一直停不下来，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倾向，直到知青点的光都陆陆续续消失在黑夜里、噼啪的雨声中，大雨还不停歇。

    江甜甜总觉得有点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