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只守护甜心

    如月命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她低着头,避开了与宗像礼司的视线,只能看到对方秀窄修长的手,肃穆端正的再次推给她一盏茶。

    “怎么不说了?”室长像是在听故事一般,低沉的声线悠然自得“还没有讲到重点呢,mikoto君。”

    如月命慢慢的深呼吸“我只是突然间想起来,剩下的事情,室长你明明都知道不是吗?”

    “档案中记录的冰冷的文字可没有你亲口讲述来的有意境。”捕捉到端坐在面前的少女冷冷的避过自己的视线,宗像礼司笑意深了些“我当然记得,那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还真是相当恶劣的会晤。”

    如月命沉默。

    尽管有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出面息事宁人,但守护者这边却忙的不可开交。铲除了复活社后守护者确实安稳了一段时间,可那样的平淡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又出现了一种全新的恶化蛋,打破了少有的宁静。

    坏蛋和坏甜心只是影响个体存在,而这个全新的恶化蛋则是无视个体差异,能够激发出一定范围内的人的强大恶意,却又并不是完全剥夺人体意识。

    简而言之就是,被恶之蛋影响后,会将自身很小的恶意滋生到无穷大,打架斗殴甚至是伤人杀人都是有可能的。如月命曾经见过一次,被影响者是她的同班同学,因为被朋友冷落的缘故,用水果刀捅伤了好友,教室里血溅一地。

    鲜活的血液溅出来时,教室里所有人都被吓得屏住了呼吸,随即伴随着哭喊和尖叫一起跑出了教室。

    如月命当时只感觉肾上腺素飙升,磕磕绊绊跪在地上替那位同学疗伤,藤咲凪彦和三条海里及时形象改造将伤人者制服,又安排了人通知了理事长,由校方亲自将人带走。

    不敢相信如果她当时不在现场,那个女孩会不会真的直接失血过多而亡。理事长一向不插手守护者的活动的,唯独这一次召开了内部会议,告知他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如果没有及时控制,后果将会不堪设想。由三条海里分析整合后提出并沿用,将这种新的坏蛋形态称为「恶之蛋」。

    当然这只是前提。恶之蛋的出现让守护者们不得不谨慎,更不得不严肃,他们为此制定了各式各样的方案,并让甜心们详细探查恶之蛋的来源。

    而甜心们给出的答案并不明确。

    “很奇怪的力量”“并不是心灵之蛋的力量本源”“似乎是强行赋予的恶意”等等,甜心们各执一词,终究还是没能以强势的证据与理由说服对方。

    而她与宗像礼司的首次会面就源于恶之蛋,并且牵连了吠舞罗,交战地点又刚好在镇目町和七釜户的交界处。一连串如同多米诺骨牌的环环相扣,这无疑让如月命成为众矢之的。

    守护者与吠舞罗交战明明是在黄金氏族的地盘上,兔子却并没有出面,取而代之的是圣夜理事长天河司的出面。

    天河司就站在她的身边,如月命在原地没有动。同样的,吠舞罗那边赤之王懒洋洋的站在原地,一点一点的用呼吸吸食着烟草。

    姗姗来迟的是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Scepter 4。一列青衣执剑,强大的圣域将交战双方的攻击通通抵消。

    如月命当时就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守护者们对于她对敌人的收手义愤填膺,吠舞罗的人觉得未脱离守护者就加入第三氏族的她是叛徒,Scepter4的人作壁上观,被青衣拥护在中心的宗像礼司玩味的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而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天河司,是黄金氏族与守护者的联系人。

    她几乎无力抵抗。

    这就是现实。

    即便是这种情况下,如月命居然还能够平稳心态。每天上学放学,追击恶之蛋,偶尔需要面对一下好事者例如“听说你和□□有点关系”“你不会也是那种靠身体上位的女人吧?”的语言霸凌。在外解决餐食和课业后几乎深夜才回到吠舞罗,看一看已经不需要她的安抚就能自己睡着的安娜,轻手轻脚从后门离开。

    吠舞罗总是越晚越热闹,在她的刻意隐瞒下,没人知道她已经不在吠舞罗过夜了。或许身为王的周防尊知道,但他没有问,她也就没有说。

    是的,这样的生活她也能忍受。那段时间她非必要不开口,尽量避开与任何人的交流,不论是守护者或是吠舞罗,闲谈不提,连疗伤也速战速决。她恨不得隐身藏在角落,生怕任何话题落在自己身上。

    她的消沉连带着神脉的状态也不好了起来,日日夜夜的发呆或是贪睡,变身后总是会回到她的身体里休养,如月命有时会潜进意识海看一看她的情况,却发现另一颗黑色的蛋又开始生长了起来。

    那或许是她的恶之蛋,拥有恶之蛋与怀里抱着定时炸弹又有什么区别。理智告诉她医者不自医,于是她毅然决然的向守护者递交了辞职信。

    守护者当然不会同意,但架不住她接连一个月每日一封的辞职报告,最后还是由理事长出面劝她,依旧保留了她的黑桃位Q's Chair的坐席,等着她随时回来。

    所以她对外还是守护者的一员。

    听起来还蛮好笑的。

    她不想与昔日的伙伴为敌,但她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如月命开始独来独往,一日两次的巡逻,遇见恶之蛋也会独自解决,偶尔抬头看看天,却觉得连天空都灰蒙蒙的。

    在她遗世独立的那段时间里,伏见猿比古离开了吠舞罗,加入了Scepter4。因为早出晚归且刻意隔绝的缘故,她还不知道一向热闹的吠舞罗有一个人会那么郁结和痛苦。

    就像她一样。

    八月底的晚夏不知道为什么下起了雨,如月命没有带伞,只能沿着路边的屋檐缓慢前行。不记得走到哪里,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稍稍把伞往她这边倾斜了一点。

    是伏见猿比古淡漠的声音“真是的……没带伞就淋雨么?像个笨蛋一样。”

    如月命轻轻应了一声“伏见先生。”

    对方不耐烦的咂了咂舌,他只是路过而已,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想到还真是她,又不能真的把她丢下不管“……走吧,送你回吠舞罗。”

    如月命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伏见猿比古已经迈出去的脚步一顿,随即抓住了她的胳膊换了个方向“那就跟我走。”

    他说跟他走如月命就真的乖乖跟他走了。一连绕过了好几个街道,在某幢杂居大楼前停下,贴着破烂得快要掉下来的招租海报的屋门,似乎因为管理不善的缘故,屋门没有上锁。

    如月命跟着他进去了,这个狭小的房间看起来没什么温馨的生活气息,四周都是混凝土的墙壁,有个阁楼,但也堆满了杂物。如月命敛着眸扫视了一遍,把目光定在了与这间小破屋格格不入的家用章鱼烧机上。

    伏见不知道从那里翻出来一条毛巾扔过来,边缘有着被使用的痕迹,显然不是新的,如月命思忖半晌“……这是八田先生的毛巾?给我用合适吗?”

    “是我的。”他瞥了她一眼“没有新的,这个我不要了,你也将就着用。”

    反正他不要了,她也不必有心理负担。如月命没怎么犹豫,拿起毛巾擦拭起了头发和脸,她做这些的时候伏见猿比古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淡淡的说了句话,轻松的仿佛说他今天吃了天妇罗“我要走了。”

    如月命反应平淡“……准备去哪里?”

    “Scepter 4,你见过的。”

    如月命歪了歪头,她想起来了,前几天受草薙先生之托,她给一对青制服的双子疗了伤“是因为凑氏兄弟?”

    托这对双子的福,因为要收留他们,就暂时腾出安娜的房间给他们休养。安娜被草薙带回公寓住两天,而如月命则直接拒绝了十束多多良的好意,把自己在吠舞罗附近租了一间屋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让已经成年的男人和国中女生住在一起,这个决策显然并没有那么合理,所以十束多多良温柔的纵容了她,没有强迫。

    为什么想要进Scepter 4,伏见自己也说不清“算吧,但好像也不算。”

    关于凑氏兄弟的后续她不关心,只是看了看身边似乎又瘦了好些的少年“……在进入新的组织之前,伏见先生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如月命想了想,还是决定帮帮他。少女的指尖散发出点点温暖的白色光晕,随着动作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瞬间一股暖流顺着四肢蔓延至全身,连头疼的后遗症都好了许多。

    伏见猿比古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如月命淡淡的收回了手,浅浅的蓝绿色眸子里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是我应该做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言谢。

    突然间把两个不怎么说话的人凑在了一起,气氛没有变得尴尬,反而静谧悠长了起来。如月命呆呆的望着窗外阴沉的天和暴虐的雨,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

    先是向守护者请辞,再是半脱离吠舞罗,哪怕后面知道了凑氏兄弟已经落网,如月命也没有再搬回去。大家没有强迫她,只有安娜经常带着十束多多良过来做客,或者她偶尔陪安娜回吠舞罗的二楼睡一晚。

    上学,练剑,巡逻,疗伤。虽然已经半退出守护者,但剑道既然捡起就不想再丢掉,巡逻也是出于不让自己愧疚的责任感,疗伤更是顺带的事情。安娜给她的珠子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处,她能够随时随地感应赤王盟臣们的状态,谁受了伤,多重的伤,都能够通过这颗珠子传递给她。

    这样的不需要负责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一年前的八月。她直升了高中,并且成绩优异。八月是暑假的季节,她经常待在家里不出门,所以安娜经常来找她,晚上依旧挤在一起睡觉。

    而就在某一个安娜留宿的晚上,因为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所以没有出门巡逻。安娜透过玻璃珠和神脉玩的不亦乐乎,嘴上说着睡觉但还是在被窝里轻轻笑着。

    如月命忙着让哄安娜快点睡觉,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一个蠢蠢欲动的人影。

    *

    如月命说到这里顿了顿,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绞了起来,身音轻的几不可闻“我差点——

    “——杀了那个人。”

    面前的茶盏再次飘起了白雾,这是宗像礼司给她倒的第三杯茶。如月命总感觉雾气有点太重了,静默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档案宗像礼司显然都记在了脑子里,所以他毫不费力的接着说道“因为他打算对安娜小姑娘出手?”

    “是意图猥亵,室长。请不要把人渣的行为修饰成中性词。”如月命严肃地指正他“而且他是绿之氏族的人,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他只是绿之氏族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宗像礼司同样指正道“这一点你也比我更清楚,他的能力远远够不上达到绿王盟臣的标准。”

    ——他只是个从「Jungle」接到任务的倒霉蛋而已。否则当时并没有什么战力的如月命也不会真的差点了结对方的性命。

    她当时确实是想要杀了他,这一点如月命供认不讳。在夺过对方手里的刀时她甚至花过一秒钟的时间思考:是只让他丧失行动能力,还是直接捅他足以致命的地方呢?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就是正当防卫;如果是后者,那么她就是防卫过当,不仅会依照法律定罪,还要背上一辈子都无法自我谅解的人命。

    只是她那个时候不怕这些,在她眼里,敢动安娜的人死了又何妨。

    “miko!”

    神脉的喝止和安娜的哭喊让她在最后一刻保持了理智,及时在捅进对方心脏的一厘间收了手,转而一刀扎进男人的大腿,疼得他不停的哭喊求饶。

    如月命冷静的将那把不怎么锋利的小刀又拔了出来,冷冷的看着男人挣扎着想要扶墙爬起来逃跑,随即俯身在他另一条腿上又补了一刀。

    男人惨烈的哀嚎和鲜红的血液溅了她满身。这种感觉很眼熟,就几年前那个被恶之蛋操控,在教室用水果刀伤人的女孩一样。

    如月命突然间心沉了许多,不知道是出去那颗心灵之蛋的影响,还是她自己真的……

    真的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了。

    她就那么单薄的站在那里,原本挺直的脊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如月命冷冷的俯视着那个心怀不轨又胆小如鼠的男人,监视着他的动作,却没有堵上他的嘴,任由他一边嚎哭一边求饶,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或许是周防尊及时察觉到盟臣的反常,带着人及时赶了过来。她那扇装修完备的门被“轰”的撞开,门口出现了很多人的身影。

    如月命缓缓地朝着有光的地方看了过去。她穿着睡裙,脸上身上都沾了不少的血,乍一看仿佛是个血人。所有人都在原地怔了怔,还是十束多多良先一步跨了进来,奔向了缩在墙角的栉名安娜。

    十束身后跟着草薙。这么惊悚的场面,他反而是最先冷静下来的人,看见她穿的单薄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甚至特意放柔了声音“……发生了什么miko?可以告诉我吗?”

    如月命递出那把浸满了鲜血的刀,敛着眸半晌才说道“一个废物而已,想对安娜动手,被我反杀了。”

    “但我没有伤到他致命的地方。”如月命接着说“需要我帮他疗伤吗?”

    “不,不……”瘫在地上的男人闻言激动起来,更加痛哭流涕“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只是接到了一个任务,让我偷拍那个小姑娘的照片……”

    “我只是觉得晚上好下手……我只是觉得她很可爱想摸一摸她……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杀我……”

    她的眼神冷的像是在看死人“……你该死。”

    男人的哭喊声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如月命更甚,直接赤脚踩住了他大腿的伤口,正准备用力时被草薙出云半拖半抱着拦了下来,才没有真的让他直接疼昏过去。

    “好了不要这样了如月!”她拼命起来连草薙出云这个成年男人都吃力,只能抱着她离开那一片流满了血的地方“再怎么样也要为安娜想一想不是吗?你这样会让安娜害怕的!”

    听到安娜的名字,怀里的人才卸了力。草薙这句话提醒了她,如月命连忙看向窝在十束多多良怀里的安娜,小姑娘又惊又怕,看到她的目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哆嗦了一下。

    她忘了,她忘了安娜能看见红色了。她的心里疼得厉害,几乎是窒息般的疼痛。她想要上前几步向她解释,可是看到这么害怕自己的安娜,却始终没能向前走一步。

    安娜几乎是死死抓住十束的衣服,埋在他的怀里不愿意再看她一眼了。

    安娜不愿意看着她。

    她在害怕,害怕这样像疯子一般的自己。如月命紧紧抿着唇,浑身颤抖着,泪水夺眶而出。

    一直到这个时候,依旧站在原地的周防尊才走了进来,抱起十束怀里的安娜就像抱起一只小猫,直接转身带走“八田,给伏见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草薙留下来等伏见。

    “就这样。”

    顷刻之间,除了草薙出云,所有人都走了,大门孤零零的敞开着,仿佛这间单调的屋子没有来过人一样。

    这算是被大家抛弃了吗。如月命泪如雨下,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的她站不住,脱了力跪在了地上。

    太可笑了。

    自己为什么那么可笑呢。

    草薙出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沾湿了毛巾替她擦拭着脸上和身上的血渍,可血渍哪里那么容易擦干净?

    情绪的剧烈波动后她马上就累了,如月命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但又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只能不抱希望的问身边的人“……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她身上的血渍很难擦干净,但草薙还在擦,听到她的问题沉默了几秒才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情,感情告诉她做错了,她不应该让安娜看到那么血腥的场面,安娜害怕她是理所应该的;但理智又告诉她,她没有做错,她没有下死手捅对方致命的地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那么,如果她真的做错了,为什么会觉得委屈。如果她没有做错,又为什么会那么的难过?

    如月命脱力的坐在了地上,任由草薙出云替她擦脸擦手。很快门外有车辆发动机的声音,那是Scepter 4装甲车的到来。草薙连忙把自己本就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裹紧,抱着她走出了门。

    他以为只有伏见会来,没想到连青之王宗像礼司也来了。草薙出云尚未反应过来,伏见猿比古就已从他手中接过了如月命,立刻有队员抬着担架进了屋子,把那个男人关进了押运车。

    还有一批人快速的收拾好了屋子里的各种东西,装进了盒子一起抬了出来。

    这是要把她带走?草薙出云终于反应过来了“不,等等……为什么……”

    “哦呀?身为赤之王左右手的草薙君不知道吗?”一身青衣,左侧佩刀,站的挺拔的衣冠楚楚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唇边挂着笑意“贵组织的成员,此时此刻,正式被Scepter 4邀请入伍了。”

    “她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待在吠舞罗了。”他含笑道“她的抑郁和偏执状态都相当明显,你很清楚不是吗?”

    “但即便如此,也只不过是明珠蒙尘而已。如此璀璨的珍宝,差一点点就先我一步登上王位的「雅典娜」,既然吠舞罗庙小难敬大佛……”

    “就别怪我坦然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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