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夜深了,天空中弥散着烟一样的飞云,夜幕像打磨过的蓝得发黑的麻布,一点光泽都没有,唯有一轮弯月高悬在天空中,透着模糊的光环,晕染着边缘的黑夜。云儿被风驱散着,不停地游走在夜幕中,虚虚掩掩地遮住了月光。

    京城,桃源楼。

    桃源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在黑夜的渲染下,显得更加绚丽夺目,灯光五彩斑斓,从外面看,整座楼都异常繁华,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这是达官贵人和富家子弟最常来的娱乐之地。

    内部更是令人浮想联翩,美女如云,全国各地的美食美酒应有尽有,歌妓舞妓,各类琴师乐师,动听的音乐响彻整夜。

    一个男人搂着一个艺女,一仰头,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旁边的艺女正怂恿他多喝点酒,这男人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沉浸在温柔乡里,丝毫没察觉一旁的女人将手伸进他的裤腰带处,悄悄顺走了他的令牌。

    次日清晨。

    万鹤大门的军营处。

    本来应该在早晨当值的卫贤照,却迟迟没有出现,长武军中有几名士兵进入卫贤照的营房,却惊恐地发现里面有两具尸体。

    卫贤照死了。大理寺的人来察看了现场之后,只能判断为凶手同为长武军,刺杀卫贤照后,畏罪自杀。

    丞相府。

    沈修知道此事后,并没有太过惊讶,这种变故倒也在意料之中。

    “凌儿,我们进宫。”

    沈修和沈意凌来到了宫中,进入了栖梧宫。

    卫皇后坐在凤椅上,眉头紧皱,揉着太阳穴。

    “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丞相,想必你也听说了,这赵威真是好大胆子,敢对本宫的人下手!”卫皇后眼带怒意。

    沈修却不紧不慢,“请娘娘息怒,当晚京城人口杂乱,鱼龙混珠,赵威虽然嚣张跋扈,但做事也深藏不露,一时之间自然找不出真相。”

    “那怎么办?万一……”卫皇后十分担心。

    沈修微微一笑,“娘娘别忘了,真正的兵权,自始至终都握在陛下手中,陛下对赵威和皇后娘娘您都多有忌惮,唯独对太子殿下十分信任。那日,太子殿下对陛下虽多有冒犯,但也恰好证明了殿下的刚正不阿,为人单纯。”

    卫皇后听了,思考片刻,“你的意思是,让陛下将兵权暂时交由太子?”

    “兵权是否在太子殿下手中,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赵威会不会来抢。他若是不抢,那么整个京城的局势都会偏向我们,他若是来抢,那可是死罪。”沈修说道。

    “好,就依你说的来办。”卫皇后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龙安殿。

    长宁来到殿前。

    长胤京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双颊凹陷,印堂发黑,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宁儿,你来了。”

    长宁双眼中满含泪水,跪在他面前,“父皇,都是儿臣无能,才让父皇陷入如此地步。儿臣愿竭尽全力,除去朝中奸臣,为父皇,为百姓,永葆我平景王朝的江山。”

    长胤京眼中仍然有野心,但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得无能为力,“朕清楚,从朕登上龙位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定是人为。为了争夺权势地位,这朝堂之上早已腐朽不堪,可是朕不甘心,不甘心啊——咳咳咳……”

    长胤京用尽全力坐了起来,他双目猩红,喘着粗气,紧紧抓住长宁的肩膀,“宁儿,你发誓,你发誓绝不会背叛朕,只要除去赵威和沈修这两个祸害,平景王朝还是我们长氏的,保住这江山,你永远是朕的太子!”

    长宁坚决地点了点头,“父皇,儿臣惟愿竭尽所能,可是儿臣……儿臣的能力实在不足以与这二人抗衡。”

    “记舟——”长胤京喊道。

    记舟大监连忙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奴才参见皇上。”他一抬头,对上了长胤京的眼睛,他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起身进入内堂,片刻之后,手中托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

    长宁接过这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足以调动整个王朝兵力的虎符。“父皇,我……”

    长胤京拍了拍长宁的肩膀,“朕相信你定能完成任务,现在赵威和沈修之间的争斗已不可避免,只等他们两败俱伤后,你便可渔翁得利,一举铲除他们。朕知道你与沈家情谊深厚,但他们并不在意你,他们在意的是你这个太子的身份。明白吗?”

    长宁的手微微抖动,重重地磕头,“儿臣谨记父皇之命。”

    栖梧宫。

    卫皇后一脸欣喜地捧着虎符,“太好了,宁儿,虎符到手了,这下,天下都是我们的了!”

    长宁的脸色却不好看,“母后,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在说什么!”卫皇后拉住了长宁的手,“宁儿,这个计划,从你出生起就已开始了,本宫和丞相筹谋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扫除全部障碍,让你成为天下的王……”

    “母后!”长宁甩开了卫皇后的手,“你心里只有丞相,说是助我称帝,事实上只是你们合谋共治天下的一枚棋子罢了!”

    趁着卫皇后震惊之余,长宁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虎符,“儿臣知道,那日父皇失控,是母后在茶水中下了药吧。请恕儿臣不能成全你们的阴谋,我长宁誓死保卫父皇和平景王朝,绝不会让天下落入沈修的手中!”说完,长宁便转身离去了。

    卫皇后似乎没料到长宁会忤逆自己,有些失魂落魄。

    “看来,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离心了。”沈修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卫皇后打了个激灵,她有些恳求地看着沈修,“不,不是这样的,太子只是一时冲动说了胡话,他不会背叛我们的。”

    “真的吗?”沈修的一道凌厉眼神,令卫皇后不禁战栗,“依我看,恐怕长宁一称帝,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沈家连根拔除。”

    “不!”卫皇后扑过去,紧紧抱住了沈修,“阿修,你说过的,会让我们的孩子成为天下之主。”

    沈修抚摸着卫皇后的脸,“是啊,我答应过你。可是,明珠,我们不只有一个孩子啊……”

    宁国将军府。

    府中的下人个个死气沉沉,像极了被人支配的提线木偶。府中整体的装饰与色调灰暗压抑,透着阴森的气氛。

    内堂中,赵威坐在堂上,恶狠狠地瞪着下面跪着的一排随影卫,“你们说,陛下,将虎符给了太子。”

    “是,将军,属下亲眼所见。”一个侍卫说道。

    “那沈家的两个小兔崽子呢?”赵威摇着手中的玉盏,里面盛着烈酒。

    几个府兵面面相觑,一个人声音颤抖,“回将军,沈望朝逃去渤州,渤州太守有意阻拦,我们无法捉捕。捉拿沈清辉的路上,有江湖人阻拦,我们……我们,跟丢了……”

    赵威猛地把手中的玉盏砸向那人,那人直接被砸到头破血流,被几个下人拖了出去。

    “罢了,江湖人而已,等我称帝后,那些人于我而言不过草芥,到时再收拾也不迟。”赵威的眼睛中透着野心,“传令下去,计划提前,我势必拿下!”

    第二日。

    朝堂之上,卫皇后竟然公然指认丞相沈修毒害皇帝,罪不容诛,不顾群臣的反对,直接下令将沈修打入地牢。

    这一切发展得太快,长宁作为太子监国,可卫皇后这一出属实是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沈修就被押入了大牢。

    退朝后。

    栖梧宫。

    卫皇后眼含泪水,“宁儿,母后知道你受苦了。本宫想通了,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本宫与陛下夫妻多年,定不会让有心之人利用。宁儿,你别怪本宫,本宫是你的母亲,只要是你想做的,本宫都会支持你的。”

    卫皇后真情实意,长宁被感动了,到底是心软了。

    于是,卫皇后与太子长宁重归于好。

    渤州和太行山。

    沈望朝和沈清辉都收到了来自沈家的书信。

    两人启程,回京城。

    京城。

    长胤京的病仍然不见好转,全靠每天食入各种稀世名贵的药材,才勉强撑下来。

    长宁虽急但查不出其中的病因。

    赵威无时无刻不想着杀掉沈修,可地牢有重兵把守,他无从下手。

    而长宁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怀疑是保卫长胤京的随影卫对他下毒,下令将皇宫中所有的随影卫打入地牢。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赵威。明眼人都看得出,当朝的太子殿下先是没了丞相沈修,然后除掉随影卫,下一步就是宁国将军赵威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沈清辉躲避官兵,竟然偷偷进入了东宫。

    深夜,东宫。

    烛火微动,批阅奏折的长宁感到不安,握住毛笔的手停了下来。

    “谁?”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长宁眼眸震动,手中的笔“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小辉——”

    沈清辉消瘦了许多,长发只用一根木簪绾着,几缕发丝落在额前,有些凌乱,身上只穿一件朴素的长衣,即便灰头土脸,也掩盖不了通身的贵气。只是此时他望着长宁,眼眶微红,透露出思念的神色,却踌躇不前,这副模样像极了一位楚楚可怜的落魄女子。

    长宁也红了眼眸,只犹豫了一下,便走上前将沈清辉紧紧抱住。

    “小辉,太好了,你没事……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沈清辉原本乖巧地倚在长宁身上,下一秒却推开了他,“太子殿下,您说过的,会保护我,保护沈家。可现在呢,为什么父亲他被打入地牢!”沈清辉强压着声音说道,眼中满是倔强和绝望。

    “不是的,小辉,你听我解释。”长宁手忙脚乱地重新抱住沈清辉,“丞相野心勃勃,他觊觎父皇的帝位,他不能再留了!小辉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对吗?”

    看着长宁满怀期待的眼神,沈清辉点了点头,“我说过,会誓死效忠太子殿下的,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地牢中受苦啊。”

    “等我铲除了赵威的势力,我会让丞相罢免官职,告老还乡。小辉,你相信我,如今虎符在手,天下兵权都归于我。你就藏在东宫,本宫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长宁语气坚定,但沈清辉心里清楚,他如今身在东宫,生死由长宁左右,他必须支持太子的决定。

    “好,希望殿下能遵守诺言。”

    与此同时,沈家的势力皆不敢轻举妄动,都在暗处蓄力。长武军的统领由赵威的亲信赵金接手。

    沈望朝没想到,卫皇后竟会亲自派人接自己入宫,皇后的车队,从万鹤大门外驶入,赵金无权盘查皇后的车队,他明知道有猫腻,但也只能任由他们入京。

    栖梧宫。

    沈望朝只身一人走入宫内。

    卫皇后身着华服,雍容华贵,她款款起身,走向沈望朝。她轻轻抬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沈望朝。

    沈望朝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华贵的女人,只见卫皇后开口道:“朝朝,我的女儿,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沈望朝懵了, “恕臣女愚钝,不知皇后娘娘何意?”

    卫皇后抬手轻轻拂去脸上的泪珠,“朝朝,你是本宫的女儿,只是当年迫不得已,才将你送去丞相身边。这些年,本宫没日没夜地思念你,期盼着我们母女相认的一天。”

    沈望朝低头沉思,“那臣女的母亲……不,是已故的丞相夫人,当年生下的女婴……”她欲言又止。

    卫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怨恨,“那个疯女人的女儿,早已被溺死。朝朝不用担心,本宫当年以身体不适为由,在永佛寺静心整整八月,平安地生下你,无人知晓此事,更无人会以此事威胁你。”

    沈望朝虽然震惊,但什么大风大浪她都见过,这种调换子嗣的事情,她已司空见惯,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的内心只是微微波动,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皇后娘娘在此时与我认亲,可见父亲的计划发生了改变。皇后娘娘想让臣女做什么,不妨直言。”

    第二日。

    向朔渊从进京以来,就被人强迫与沈望朝分开,沈望朝被送入皇宫,而向朔渊与赤松门的人一同被送往丞相府。

    偌大的丞相府,此时冷冷清清。

    整整一天,沈望朝一直没有回来,向朔渊急得在院中踱步,“大公子,望朝她去了那么久,真的不会出事吗?”

    沈意凌坐在院中小亭里,这些天他消瘦了不少,“皇后娘娘亲自接沈望朝入宫,掩人耳目,应该没事……”

    “可是我听说是那皇后下令将丞相大人关入地牢的,望朝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向朔渊反问道。

    沈意凌一手扶额,“向公子,这里是京城,皇室的命令,我们臣民不得不从。”

    向朔渊的眉头紧皱,“那我们能做什么……”

    “向公子,你可知,朝朝是如何得罪皇帝陛下的?”

    向朔渊一愣,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沈意凌抬起他那疲惫的眼睛,“那日,小辉与太子一同去面见陛下,不想陛下竟提成让小辉侍寝的要求,小辉惊惧之下,无奈只能逃走,而朝朝恰好与康阳公主经过,为了保护二弟,她只身一人对抗皇家侍卫,最后被皇帝扣下,若不是沈家侍卫及时赶到,我妹妹恐怕已被皇帝毁了清白……可皇后不仅不为我沈家辩解,竟还污蔑我父亲给皇帝下毒,分明是皇后下的毒,却嫁祸我沈家,令我族蒙羞……”

    向朔渊听了,简直可以说是血液飙升,他没听沈望朝抱怨过一句,自己却不知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这皇帝老儿,不仅有断袖之癖,还想老牛吃嫩草?”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两人抬头一看,一男一女站在屋檐上,俯视着他们。

    “时师兄,翟师姐,你们来了。”沈意凌露出了笑容。

    时北越和翟潇跳了下来,落在他们面前。

    “沈师弟,来京城的路上,我们听了不少传闻。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大不了我们一起回断天派,过与世无争的生活。”翟潇丝毫不见外,伸手拍了拍沈意凌的肩膀。

    时北越认同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向朔渊,“在下断天派时北越,敢问这位公子是……”

    “在下赤松门,向朔渊。”向朔渊回应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闭关不出的赤松门少主,久仰大名。可否与我比试比试?”时北越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不了。”向朔渊敷衍地回应了一句,他现在脑子里全是沈望朝,根本没有心思去做无关紧要的事。

    “时北越!”翟潇一巴掌拍到时北越的头上,“你脑子里除了比武,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丞相一家,哪有心思去陪你做那些无聊的比试?”

    沈意凌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父亲身陷囹圄,二弟下落不明,我妹妹被秘密传至皇后宫中,至今未归。宁国将军对帝位虎视眈眈,恐有谋反之意,若他真的谋反成功,那我们沈家算是走到尽头了。”

    翟潇想了想,“不如我和师兄带着门派中人去地牢救出丞相,赤松门少主带人去皇宫打探丞相女儿的下落,如何?”

    众人对这一看法表示了认同,纷纷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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