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黛玉看了一眼探春,探春察觉到她的视线,偏过头去,黛玉看到了她眼底也有转瞬即逝泪花闪过。说到这等话题,气氛一下子便沉闷了起来。

    结婚是大喜,可是......作为姑娘家,有的更多是对未来的无可奈何。

    聚会也寂寥地散去。

    说起此事,寥寥不以为然“拜托,恐婚多正常啊!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没有谁比谁特殊,只是有的时候,长大之后,因为激素的分泌,荷尔蒙的分泌有时候人就会头晕,你看结婚,就是女子昏了头。”

    她的歪门邪说并没有抚慰到黛玉,黛玉将粉红衣服的小人安置好。瞪着眼睛瞪到了三更,她烦躁不安地披上衣服跟当值的丫鬟说了一声,出门便望见了月亮。

    月光平等地照耀着古代的人,现代的人,男人,女人,小孩,人类,还有动物,植物。

    月下散步之时,她遇见了宝钗,两人都是有些默契的,也有些缘分。

    宝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颦儿。也算是得了自由,跳出笼子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夜色正美,冰释前嫌之后两人趁着夜色也多了几分亲昵。

    “你瞧着人人都在这府邸之中住着,即便都是姑娘们,前程命运也都各不相同?你说,是也不是?潇湘县主?”

    “宝丫头,我觉得前程命运却是相同的,任人摆布,全无自由。”

    宝钗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掐了她一下“若能摆布,摆布给我一个国公当当。”

    黛玉忍不住乐了“你想得倒是美。”

    聊了几句之后,宝钗起了个由头“我小时候也可淘气了,当时,我爹爹娘亲不允许我看话本,生怕移了性情。可是我发现了,他们总会背着我偷偷看。那正好啊,我也背着他们偷偷看。之后,我爹娘发现了,都付之一炬。所以,什么倾国倾城貌美如花,多愁公子,我也是看过的。”

    说到这里,黛玉已经晓得她要说什么了。

    果然“女儿家的,做针线,勤治家,就足够了。你跟我认识了字,以后看些正经的书才对。”

    黛玉轻轻嗤一声“果真是......果真是玲珑剔透,善解人意的宝丫头。”

    她知晓宝钗是在点她读了西厢记,只是却不知道宝钗是何时知道的。她寻思,她未曾露过行迹。

    听出了黛玉的讽刺,宝钗无奈一笑。

    这种笑容包含了过来人的纵容,长辈对晚辈的宽容。

    “上次,你哭时,书就藏在书房。倘若这是在我家,你不说挨揍,一顿训斥是难免的。”

    黛玉脸红了一瞬“原是如此,可见宝姐姐知心又知书,一眼就知道是何书?”

    宝钗笑着应下“是知道些书的。”

    “我屋子里还有一些存的桂花酒。”当值的丫鬟去取酒,再来送酒的却是绿竹。

    绿竹离得远远的,打着灯笼。

    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杯子。杯子是珐琅桃花纹的,质地清脆。

    叮—

    桂花和酒的香气随着微醺的风飘了好远。

    巡夜的小厮,仆妇路过,忍不住探头,却被绿竹和文杏挥退。

    都道是“我们家姑娘在那处赏月。”

    酒精打开肠胃,也打开了情绪。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对。从前我总疑心是我的问题。甚至昨日,我还在想,我觉得女诫说的不对,宝玉也不对,宝丫头,你也不对,我觉得大家都不对的时候,是不是我真得太过矫情。”

    宝钗笑了笑“狂妄!”

    黛玉伸出手指,神秘地晃了晃。

    “这算不得狂!我今夜终于明白,是这个世界不对。”

    宝钗笑得捂着肚子“好妹妹,你真真,原来更狂的在后头呢。”

    她笑了,黛玉也笑。

    等笑完了,黛玉思索了片刻,还是讲了出来。“有些话,闷闷的闷在心中,总是不好。”

    “宝丫头自然有宝丫头的道理,你出身皇商之家,见多识广,你所看见的世界,做一个理智的人,去思考,去考虑什么道理最适合自己,然后遵循着道理去做,这是你的道理,你未必心底真的认可这些东西,只是,若有好处,你会说服自己去做。”

    “张嬷嬷出身宫廷,一生循规蹈矩,这才有了晚年的安详,因此最重视规矩。”

    “宝玉心地善良,他从小被溺爱,虽然有些教训,也总有人护着,他自己的感受一定是最重要的。他的心,他的体验。”

    宝钗起初只觉得是小女孩胡思乱想。

    就像她也曾有过的幻想。

    “宝玉不会去想那些姑娘家会因为他的轻浮遭遇什么,付出多少惨痛的代价”

    “张嬷嬷也不会去想,或者说她不敢去考虑她的心是否愉快,是否这些东西是她真心要得。”

    “而你,宝丫头,你的心,你问过你的心吗?你只管着你的道理,从不问你的心?”

    宝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你如今有爵位,又有身居高位的父亲,是千金小姐,将来有好的夫君,反倒是嘲讽起我来了?我的心,我不关心我的心吗?”

    黛玉摇了摇头。

    “君可知,京城之中曾有一官员,只生了一女孩,官员去世之后,这位官家小姐做了花魁娘子。”

    宝钗想到自己的遭遇,不免强笑“这等偶然的事情,并不总是发生的。”

    话说出口,带着自己都能够察觉的底气不足。

    “我亦有不足之处,我从前只问我的心,从不教她受委屈。我以为是这样的,只是如何也不能畅快。我又问我的道理,我的道理......大观园之中,没有我的道理,只有虚幻的,虚假的安慰。像水底的月亮,镜子里的花。”

    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两人辨道,不欢而散。

    月亮也朦朦胧胧地钻进了云里。

    黛玉一身轻松,她知道,她的焦灼已经度过了。她从前不知道前路,而如今,有千千万万人在告诉她,前路居于何方。

    宝钗裹着被子,瞪着眼睛到了天亮。她在想——这么多年,我的心到底想要什么?母亲的筹谋她自然晓得,木石前盟本是金玉良缘的绊脚石。只是木石前盟散了,她反而有些意兴阑珊。

    其他人或许会被那些表面的温情打动,而经历过父亲去世,失去顶梁柱,和母亲找到生机的宝钗来讲,那样的温情有时候是加分有时候是减分。

    她心念一转,便晓得未来的结果,看到的是悲观的结果。

    如何快乐,如何松快,如何放松。

    昨夜闲谈,反倒是悟了一点,他们二人是一样的随心之人。

    宝玉幼稚,难成大器。

    母亲说国公公子,还想成什么大器?

    是这样的道理,可是不是这样的情绪。

    她心里认为宝玉幼稚,不成熟,也认可他的真诚,只是她遵循了母亲的道理,也是她认可的道理,要衡量利弊,前思后想,找最好的。

    天亮了,她坐起身。

    “鱼与熊掌兼得本就不可能兼而有之。”

    她在晨光熹微的时候,再一次说服了自己,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她的大脑的理智,按下她蠢蠢欲动和愤愤不平的心。

    紧接着,薛姨妈派人传来消息,宝二爷房子的袭人,晴雯,麝月都挨了罚。

    她心底冷笑,说什么心,丫头没有心吗?循规蹈矩,听话做事,不能出差错。

    薛姨妈搂着她“我的儿,莫要伤心。”

    宝钗瞧着她倒是更忧心,反倒安慰道“宝玉心地善良,总是纵容那些丫鬟。”

    黛玉一觉醒来,知道了贾宝玉生病牵扯出来一堆又一堆的事情,闭了闭眼睛。

    “循例去礼便可!”

    不多时,有人送来了潇湘县今年的供奉。

    张嬷嬷拿走账簿。

    黛玉叫住了她“嬷嬷,我知你好心,只是这账簿是见不得我的面了吗?”

    张嬷嬷连忙回话“哪里哪里,之后还是要请姑娘过目。只是林大人交代了,不许你劳心劳力。”

    黛玉拿起信纸,给父亲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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