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回房之后,宝钗与薛姨妈闺房叙话。

    “儿呀,你说你这般,若是再恼了老太太。这事便不可成。”

    宝钗却说“娘,你可看清如今的世道。”

    薛姨妈不解。

    薛姨妈学问有一些,但到底不精通,自打儿子走了,除了在家中垂泪,只剩下担忧女儿的事情,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也学着贾家布施、斋戒。以求积攒功德。

    “娘,探春嫁了出去,县主这边便有些差事。咱们来京的目的不就是入宫给公主做伴读吗?如今机会来了,娘亲怎么又退缩了。”

    薛姨妈呀了一声。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啊!娘还以为......宝玉如今当了和尚,他......”

    一边心放下,另一边又悬了起来。

    宝钗步步紧逼“况且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当听从父母。”

    薛姨妈听了这话,倒是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也带了出来。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女儿,模样没有变,但就是有点不一样了。

    想想这段时间经历的风雨,她咬着唇。

    “娘对不起你,让你去面对这一切。”

    哪里有女孩家家的跟着人家去家庙的。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哪里有寄住在别人家谋划亲事的。

    她只觉得臊得慌。想着过去的风光,眼瞧着如今的处境。

    她满脑子只剩下一句。宝钗已经预判了她的话语

    “娘,爹爹已经走了很久了。让他安心往生。”

    薛姨妈被噎了一下。“你的事,你便做主吧。”她朝着佛堂处拜了一下。

    “娘没办法帮你,日日夜夜求佛祖保佑我的女儿。”

    宝钗微笑地将母亲送回去。

    等到了独处的时候,她一脸冷漠。

    世人常常以规矩讲宝钗。或者以宝钗代表讲究规矩的女子。却不知,她是最最叛逆的一人。

    书桌之上,大字一副“好风凭借力,送我入青云。”

    何处是青云之处?以往她以为是公主伴读,元春的贵妃之位?贾母儿孙绕膝,花团锦簇的人生。

    如今,却有一副新的图景展露面前。

    是她过往未曾想象过的图景。

    结婚有结婚的好处,结了婚在外行走便更方便了,宝玉便是最佳的人选了。

    分明是春日,她站在屋子里,窗户没有打开。

    莺儿在外忙碌,她却仿佛透过窗户看到了未来,看到了一年之后、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的图景。

    “姑娘,林姑娘差遣绿竹姑姑送来了一个箱子。”

    “快,请绿竹姑娘去书房。”

    探春心眼明快,自然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何况交接的事情,她也有协助。

    “早先,我说,若我是个男子,早就出去了,自有我的道理。如今出去的机会却是有了,只不过……”探春这般爽利的人也忍不住捏着帕子抹眼泪。

    黛玉握住她的手“日子还长着呢。所谓万物相生相克,是男是女上天已经注定。争或者不争是自个的抉择。”

    “我要走了,我姨娘你也知道是个眼皮子浅德,我弟弟哎。不说也罢。如今有了个差事,就那般干着,瞧着做事也没什么章法。哎!”

    黛玉瞧着她“难为你还操这么多的心。一家之中该操这份心的应该是族长才对。”

    探春蹙眉“可是主母也得操这份心。”

    说到这里,探春恍然大悟。

    两人对视,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内有内的消息,外有外的风光。我们所求的,是最终的权柄。”

    黛玉压低声音,凭空握了一下。

    “结婚生子,也可为我所用。”探春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陷入了沉默。

    “武皇也曾结婚生子,那又如何?”

    说到这里,两人便不再伤感,感怀。

    反倒是讲起了一些实在的话。

    “远嫁风险高,在于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本身女子嫁人仿佛投胎,你力弱,对方人多势众。以势压你,难免陷入困境。再加上十月怀胎,更是虚弱,如大病一场。此时再有些琐事,痛苦是难免的。”

    说到这里,黛玉偷偷瞄着直播屏幕之上点开的古代女子嫁人指南

    一点一点掰开告诉探春。

    “准备结婚第一要做心态上的准备,结婚之前呢,心中难免忐忑,难免不安。这种不安若是被对方捕捉到,这对你是极其不利的。所以我们要消解一下嫁人的这种仪式感。未来是有不确定,但确定的是,妹妹,你身强体壮,一路上又有家丁护持,嫁妆充裕,医女,护卫,接生,纺织的仆役我都会给你安排妥当。”

    探春愕然点头。

    “额....这与我娘讲给我的截然不同。”

    黛玉有些好奇赵姨娘是如何输出的。

    直播之中的弹幕也同样欢快地表示

    【想听】

    【赵姨娘教女儿.....怎么看怎么听都不靠谱】

    【佛了,古代的娘跟女儿我觉得仿佛是有代沟一样。】

    看出了黛玉的好奇,探春脸红着说

    “娘给我看了秘戏图,还说,肚兜的妙处。”

    黛玉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弹幕也散发出欢快地气息。

    【告诉她我们的胸衣更美妙!!!】

    【无钢圈,也能聚拢~~】

    “还有就是管家,要认真管家,要制服院子里的小妾,但是也不能太古板,若是太过古板失去了丈夫的爱,日子也很难熬,还要多生孩子,总有成才的。底下姨娘生得孩子也要好好养着,都是自个的,可别学那个人。”

    【ORZ】

    【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总之,就是不能失爱于婆母,公公、丈夫。殷切侍奉小姑,叔叔。总之,不能丢家里的脸。”

    但有一点黛玉确是赞同的。

    “谨慎,也是一件好事。”

    探春一言难尽“哦,对了,还有一句话。这是朝廷赐婚,风光无限,打量那边的人也不敢欺辱。”

    不读书的赵姨娘不管这些,或者说,眼前获得的财富已经让她晕头转向,不知所谓了。

    “我就当这是一份工作,不太喜欢的工作。”

    探春试着开解自己。

    “只是工作的目的,定然不是为了更好的工作,而是为了自个才对。”

    黛玉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寥寥挂起了一条募集资金的条目,一边更新,一边吆喝。

    ---探春成婚

    --简介:探春姑娘因为朝廷战败即将嫁给粤地的一名藩王,由邬家发嫁。

    原著之中探春姑娘的结局并未详述,但此地王朝将倾,金陵十二钗之探春的命运转折有你有我!点击小红花助力探春姑娘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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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将总结好的注意事项继续讲述。讲到生产的时候,还拉来了两名信实妇人。

    “你选一名,到时候医女再选一名。两个人呢也算有个保险。”

    一人只说自己叫王妈,另一人说自己叫吴妈。

    都无牵无挂,也曾经无依无靠,如今只靠着接生还有给女孩治病的收益养活自己。

    探春晓得这是自己的班底,一一和她们交流。之后护卫,护卫有男有女。探春选了四个看上去亲切的。能做金陵菜的厨子带去了两个,能做京城菜的厨子带了一个,还有会纺织的女工带了四个......

    选完之后,探春傻眼了。

    等人走后她扯着黛玉的袖子“好姐姐,这.....这我怎么养得起。”

    “你是养不起,我养头五年,五年之后务必用藩王的家资养着他们。”

    探春一直觉得自个是个顶天立地的姑娘,听了黛玉姐姐这般话,也忍不住头晕目眩。

    这,这可以吗?

    “婚姻也是一种关系,不是你侵占我的,就是我侵占你的,那为何我们不能做占据上方的那一个呢?这很难。比上青天还难,但这是走出去的第一步。你不是一直想走出去吗?你刚才来的时候说自己如今出去了,我瞧着,你还站在里边呢?根本没想着出去?”

    “要不然,我给你这些的时候,你该欢呼起来才对。”

    “也罢。”

    探春脸色煞白。她握着桌角,手背青筋透过白皙的肌肤。

    半晌,她说“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哪里不对。原来嫁人不过是从一个荣国府到了另一个荣国府。

    从姑娘变成了夫人,随着年轮的滚动再从夫人变成婆婆、丈母娘。

    从探春变成王熙凤或者薛姨妈或者王夫人。

    运气好再变成贾母。

    运气不好变成柳家的主母,王家的主母。

    无论时间空间如何更改,头顶上始终顶着一个天,一个无法忤逆的天。要孝顺,要慈爱,要奉献,要呕心沥血培育下一代,要低眉顺眼伺候公婆与丈夫。

    走出去的第一步就是凤姐。

    捏着对方的命脉,养着自己的人,自己的枝干越来越强壮。

    她一脸激动“我懂了!我知道了”

    黛玉点了点头,真是聪明的女孩一点就通!弹幕上的资金也随着探春的言语飞速飙升。她越聪明灵秀,她的资本就越多。

    【难得古代出来一个灵性的。支持,必须支持】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当主母就是出去的第一步,只是有很多时候,当了主母有很多人就安逸了。】

    【你们先别激动,她能坚持吗?能做到吗?】

    【怕就怕又变成一处深陷后宅的宅斗剧,糟蹋了这么聪明的女孩。】

    黛玉也有疑问,探春哈哈直笑。

    “什么王孙公子的爱,他若爱我,我赏脸看心情爱慕一番。他若不爱我,娶我回家,有什么后果难道该我来承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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