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果然是魔鬼。
消息刚发过去，卢玥就有点后悔。
她这颗因病而变得沉重的脑袋瓜，是彻底转不动了么？
怀疑谁都不该怀疑祁延。
因为资本家没有心。
等了一会儿，微信界面却丁点动静都没有，她就该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
卢玥放弃追究是谁送来的外卖和药，只在心里默默对“好心人”道了声谢，就快速打开外卖盒，准备先填饱肚子。
浓郁的粥香裹着绿莹莹的葱花碎，另一个盒子里还配了颗水煮蛋和四只荞麦小笼包。
卢玥被香气吸引，先夹了小笼包来吃。
一口咬开，是素馅的。
无论是粥还是包子，都是她常吃的口味。
不得不说，“好心人”貌似对她的喜好还挺了解。
卢玥坐在地毯上慢慢的吃，吃完又小心收好外卖盒放进了垃圾桶中。
热乎乎地晚餐下肚，身体里存留的那最后一丝微冷也消失无踪了。
她披着外套往沙发上靠过去，本想等上一会儿好把感冒药吃掉再睡，结果却因过度的温暖直接睡了过去。
柔柔的光打在她面庞，卢玥昏沉着睁眼，压着的校服就滑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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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晚课是每周一三五才有，周二周四，学校会预留出自习室来供他们自行刷题或写作业。
身旁，结束奋笔疾书的同桌打了个哈欠，起身收拾好东西对她说：“卢玥，你还差几道题了？我挺不住了，昨晚熬夜订正卷子，现在急需食物和床，我要先撤了。”
卢玥：“那你回去休息吧，我就差最后两道题了，新发的卷子好难……嘶。”
她捡起掉地上的校服，在腰上围好，皱着眉捂了下小腹。
同桌是女孩，对她的反应自然明了。
对方往后瞟一眼，而后轻声问道：“你今天是第几天？我只有第一天才会痛。”
卢玥半趴在桌旁，视线被同桌遮住，没能看到后座祁延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二人的身上。
她无精打采比了个“二”。
同桌惊呼：“老天，你第二天还会痛吗？太惨了。”
“没事，你先走吧，我歇会儿就好了。”
同桌背上书包出了教室，卢玥就咬着牙站起来，摸过空空的水瓶，想去饮水机那接点热水喝。
她动作缓慢，起身时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就跟身后的男生撞到一块。
“对不起！”她没想到会撞上祁延。
高她一头的男生单手勾着校服，一双狭长的眸子半挑，似是在打量她。
“你……不舒服？”祁延开口。
卢玥听得脸一红，忙跌跌撞撞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咕咕哝哝丢下一句，“没有啊，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我生龙活虎，上蹿下跳的！”
祁延：“只有猴子才会上蹿下跳。”
卢玥：“……”
她选择性失聪，决定不再接茬。
这种事情怎好跟男生讲。
太糗了。
卢玥来到饮水机前，发现插头已经被拔掉，一只空桶躺在机器边缘，别说热水，就是冷水都没得了。
她微叹，觉得同桌说的太对了。
她真的好惨。
放弃喝热水的卢玥又窝回椅子里，把头埋进手臂，打算睡会儿算了。
国外的那个家，给她的体验就像是酒店。
而她的爸爸和后妈，就是酒店的大堂经理和服务生。
大堂经理和服务生会关心入住客人的身体状况吗？
答案是不会。
所以，对于生理期腹痛的解决方案，她的认知很浅，除了止疼片和热水，并不知道还能怎么缓解。
她自顾自趴着，耳畔脚步声渐远，祁延应该也回家去了。
教室里很静。
除了一楼教室窗外那抹还没散光的晚霞，就只剩下一个孤独的她。
卢玥睡着又醒来，醒来又睡着，反反复复折腾很久，才强撑着抬起头。
失了血色的小脸被压出两条红印，浅浅地，伴着晚霞的橙红，看上去有点可怜。
倏然，她嗅到了一股甜味。
卢玥偏过头，这才注意到她的旁边不知何时放了一杯饮料，棕红色的液体冒着热气，弥散的甜味里还融着点姜碎的呛人劲儿。
“神马东西？”她微讶着自言自语一句。
刚说完，后方就有人搭茬：“红糖姜水。”
卢玥转过头，发现已经走了的祁延正伏在后桌，一只手撑着头，懒洋洋地看她。
卢玥凑上去，想到这人不知在后边坐了多久，一张口冒出句：“你怎么还没走？坐在这儿干什么？啊！祁延……你偷窥我！”
两个人打嘴仗的模式不是第一天才发生，其实彼此早就习惯了。
她歪着头，明明腹痛不止，但还是想在气势上先占领高地。
男生撇开视线，嗓音带着哑意，有点没睡醒的样子：“是啊，好奇，所以留下来……欣赏一下小猴子的睡姿。”
卢玥懵懵地眨眨眼，这才记起刚才这人说她是猴子来着。
她抿了下唇，实在太痛，便打算暂时放弃“战斗”。
卢玥的目光又转回冒着热气的纸杯，“干嘛要喝红糖姜水？”
刚问完，就听身后的人哼出一声，似笑非笑道：“卢小玥，你是不是女生？”
“喝。”
“赶紧的。”
“喔。”
委屈的少女双手捧着杯子，慢吞吞喝起来，边喝边废话文学：“烫。”
“自己吹。”
“姜味好重。”
“那就捏鼻子灌。”
“我一点都不爱吃姜哦，但我喜欢葱花，你说有没有红糖葱花水？会是黑暗料理吗？”
“别废话。”
“喔。”
她之所以那么多废话，其实是因为内心有点小兴奋。
因为在她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祁延会喊她“卢小玥”，她还为此把微博昵称也改成了这个。
青春时期的悸动和喜悦，总是来得那么容易。
不过祁延当时的解释是：“因为你太矮了，所以要在名字里加个‘小’字。”
她按照祁延的理论，打算喊他“祁大延”，不过接收到对方锐利的目光后，她就彻底打消念头了。
因为她怂。
卢玥喝光最后一口红糖姜水，连睫毛都被热气熏的湿润。
很神奇。
她好像真的不疼了。
后来她知道了，女孩子生理期喝红糖姜水也能缓解，不过方法是和男生学到的，这多少有点诡异。
满血复活后，卢玥象征性地客套了下：“感谢大哥照应小弟，那我继续刷题啦！”
“慢着。”
“不接受口头感谢。”
卢玥警惕地望过来：“那你想怎样？”
“哗啦”，后方扔过来一套未做完的卷子，空着的刚好就是她还没写的那两道题。
“帮我写了，我去打球。”
“……”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卢玥只能乖乖接过来。
但她不服，想着不可以让祁延太嚣张。
其实嚣不嚣张都是假的，她只是想多跟男生说两句话，因为暗恋，所以总想在对方面前获得更多的目光。
哪怕。
就稍微靠近那么一丢丢。
也好。
卢玥酝酿了下，用笔在卷子上敲敲：“大哥，这不公平，你这里有两道题，我就喝了一杯红糖姜水呢。”
祁延嗤了声，起身把书包丢她怀里，“那写完就等着，我日行一善，勉为其难送你回家。”
“成交，大哥！”
卢玥偷偷笑了下。
-
卢玥迷迷糊糊睁眼，做梦都乐出了声音。
“哎哟——”
她从沙发上滑下来，直接跌在了地毯上。
她偶尔会做这种梦。
很不科学。
因为那些事，都曾真真正正的发生过，像烙印一样的，印在了她的心底。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祁延通过好友添加的消息通知。
对于祁延同意加她好友，她不怎么意外，人家都是老板了，加一下员工也不过是为了方便工作而已。
不过通过后，对方还发了一句话过来。
屏幕界面空白的背景，简单的纯黑色头像，简单的一句回应。
就仿佛，他们如今这样陌生的关系。
也那么简单一样。
她上一句问了下单外卖和感冒药的人是不是祁延。
【祁延：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卢玥盯着文字消息看了两遍，默默放下手机，第一次没有了像少年时期那般争强好胜的勇气。
最终。
她什么都没回。
次日一早，卢玥恢复精神，又提前半小时来了公司。
这次她认清楚了，没有再坐错电梯。
不过就算坐错了今天也是没关系的，因为一进门，她就听到李笑在讲电话。
祁延出差了。
走的匆忙，所以打电话过来嘱咐李笑一些事情。
“张经理也跟着去了吗？”
卢玥和李笑一块去食堂吃早饭，顺便问了句。
“对呀，说是有个项目出了点小问题。”李笑塞了一嘴的炒肝，鼓着腮帮子道：“放心了，不是什么大事。”
卢玥低头喝豆浆，就见李笑“腾”的拍了下桌：“完球！我忘了给张哥买小汤圆了！！”
“什么小汤圆？”卢玥问。
李笑昨晚和闺蜜约饭，刚好附近那家店的手工小汤圆是张召最爱吃的，她每次路过张召都叫她帮忙带。
而且上次公司团建，李笑玩游戏还输给了张召。
卢玥听过，便觉得疑惑。
因为她记得张召并不爱吃汤圆，不过也可能是时间长了，张召的口味变了。
她晃神了会儿，就见李笑凑上来对着她笑：“玥玥，亲爱的玥，听说你每天回家都要坐地铁一号线？”
“是啊。”
“那你今天能不能早下车一站地，帮我把汤圆买回来哈？”李笑双手作揖：“我家和那个店是反方向的，而且他家不送外卖，店铺又关的早，我实在……”
卢玥喝豆浆的手一顿，“你说的店，是哪家？”
李笑见她有帮忙的意思，顿时眉开眼笑：“就是凌城一中斜后方那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