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来还有明日，明日不来还有后日，总是会来的！”夙韶淡淡答道。

    牡丹疑惑，会吗？或许如姐姐所言。

    牡丹却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姐姐为何定要每隔一月都会下界来帮助这些人族？”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十年间姐姐几乎未曾间断。

    七个月前她随姐姐下界来，做的是人界的糖葫芦小贩，每逢那半大的脏娃娃都要送出一只糖葫芦。

    今日更是做起了游医准备替人治病。

    过往十年摸骨算命，救济乞丐施恩一粥一饭，劫富济贫之事。

    更有一次连见到那渔夫打上来的鱼儿，姐姐遇见也会动恻隐之心买下将其放生。

    “众仙皆以护佑苍生为己任，苍生从无大小之分！况且整日蒙在醒泉殿内容易闷坏，得空来人间走一遭，看一看新鲜岂不美哉。”夙韶解释，

    既能救人，功德无量。又能游玩她觉得挺好，解一解在醒泉宫的困乏。

    而且凡事须知这天下哪有动辄如崖涉之战那般毁天灭地的大事，谁又能说行医救人于为仙者而言就是小事。

    牡丹似懂非懂点头。

    “我知你想说什么，他们于你我，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们于他们也不过是斗转星移。你且放心，我必不会破坏这人界天道人常之事。”

    况且仙界素有条例，不可过多干涉人界之事。夙韶虽时常下界，做的也不过是些枝梢末节的小事。

    救能救之人，不违逆天道，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简而言之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为仙者自然要守护苍生，护佑人界，但也不可逆天而为。

    人要助，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助。

    若为仙者，自视灵力强大而无视天道法则，不管是救人还是害人，必然会遭受天道法则强惩戒，反噬自身。

    这也是人界虽是五界中最弱除了众仙庇护，却也能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

    见牡丹点头，夙韶出声提醒道：“我们今日的装扮，你若是唤我哥哥，或许更妥帖。”

    两人一番闲话便也已经到了正午，夙韶的摊子前还不见人来。

    直到下午一对穿着破烂的夫妻，畏畏缩缩的站在夙韶面前，显然是家中贫困，没钱去医馆看病。

    牡丹见来人虽然穿的破烂，既有人愿意来，好歹算是勉强开张了。

    好在这对夫妻中的丈夫只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待给人开好药方两人才安心离去。

    一个下午又陆陆续续出现两三人前来求医问药，天边的晚霞映入眼帘。

    夙韶这才带着牡丹收摊去城中的一家客栈投宿。

    第二许是风声走动，人也渐渐多了些。

    夙韶与牡丹早早等在这处，天际才刚泛白，寻医问药的人就多了十多人，只不过也都是那些穿戴朴素脏乱的穷苦人家。

    夙韶自是不奇怪，也早就料到如此。

    本来此行做游医的目的便是针对这些没钱看病的穷苦人家。

    不收取钱财，力所能及开些简单的方子。既不违背天道，亦达到了自己的初衷。

    待到下午时求医问药的人却多了起来，不过才两天，来人便已经多了许多。

    如此往复，直到第十五天时，只要每日夙韶刚来，就看见摊前排出了拢长的队伍。

    夙韶抬头看着烈日当空，已过晌午已过眼前的队伍还是只多不少。

    夙韶刚给眼前一老妇问诊完。

    却瞧见她身后有一双大汉抬着一面黄肌瘦的男子，印堂发黑，脸色灰白，即便不把脉夙韶也能察觉出此人早已病入膏肓。

    周身死亡之气弥漫，真真是神仙难留。

    夙韶还是象征性将起身上前，蹲在地上为其把脉。

    此人是民间常见的肺痨病症，这种病在人界众人称其为富贵病。

    富人家得了此病症尚且无药可医，穷人更是只能等死。

    而此人肺痨病症已是膏肓之症，依照夙韶这皮毛医术在民间也只当得算个赤脚大夫。对此病症属实无奈。

    夙韶在旁将这一番情景如实相告。

    那一双大汉显然早已知晓自家兄弟的病药石无灵。

    前两日听说这附近来了个游医抱着试试的心思便将自家兄弟带来了。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不想眼前的游医同其他的医生断言如出一辙，没半分法子。

    那一双大汉刚要起身将兄弟抬走。

    身后却有人将那其中一大汉按住，那大汉心思本就下沉的厉害，却不想会有人前来寻他的晦气。

    游医助民，为众人看病，自是得罪不起。

    那其他人他却是不会忍的。

    那大汉刚转头过去，却瞧见一瘦弱的黑衣女子抓着自己的肩膀，竟一时叫他动弹不得。

    那大汉来不及发怒，却瞧见那黑衣女子冷冰冰又生硬命令道：“将此人放下！”

    话音刚落，那大汉双手一松径直将那痨病在身的兄弟跌落再地。

    那大汉傻眼在旁，这一摔岂不是坏事，松手并非他本意。

    而是身后这女子看似瘦弱，力气却大的出奇。几乎要捏碎他一侧肩胛骨，他这才不得已松了手。

    而摔在地上的人却没那么好运，原本脸色青白一片，跌落在地登时咳嗽声不断，仿佛随时都要断气的模样。

    周围人也下意识离得极远，众人可是都听到了，此人乃是痨病，药石无灵，痨病可是出了名的传染病。

    端着软架的另外一位大汉见此赶紧将软架放在了地上。

    这会那男子又咳嗽的这般厉害，可得离的远些，再远些才是。

    在场来看病之人，哪个不是穷苦人家出生，若是染上这痨病，便是倾家荡产也是活不下来的。

    “寞行，不得无礼！”只见不远处一白衣飘飘的女子，声音宛如天籁，虽是斥责，出声却极是温柔。

    “是，姑娘！”黑衣女子下意识松手便转身回到那白衣女子身侧。

    夙韶早在那女子出声就瞧见此人，身后跟着八个黑衣女子。一身白衣飘然若清尘。

    女子白纱拂面瞧不清长相，但露在外面的一双极美的眼睛却是浅紫色异瞳。

    虽看不见全貌，但周身外泄气质却不俗。

    只一眼夙韶便察觉出了此人身份非同寻常。

    那女子远远瞧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病患，将手中的丹瓶递给身边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接过丹瓶大步朝向那痨病男子而去。蹲下身掰开那小哥有些僵硬的嘴，毫不犹豫将那瓶中的丹丸的塞了进去。

    不过轻轻的一个动作，那小哥更是咳嗽加剧。

    身旁那大汉觉得这黑衣女子当真蛮横无理，也不知道给自家兄弟喂了什么东西，想要上前理论却畏惧黑衣女子的脸色。

    小娘皮气势太盛，厉眼如刀，大汉顿时被吓的禁了声。

    “小女子方才远观这位躺着的小兄弟疾症已入肺腑，这才出手，事权从急，还望两位莫要见怪！”

    牡丹刚要上前理论夙韶却将其拦下：“在下医术不精，对于这位小兄弟的病症束手无策，姑娘医术高绝，姑娘能救，在下感激不尽。”

    女子温柔道：“同为医者，天下如公子这般度量之人确实不多。小女子敬佩！”

    女子早就瞧见夙韶身后虎衔上书的八个大字，缓行一礼，以示敬意。

    话刚毕，只见方才那躺在地上得了肺痨的小哥分明濒临死亡，吞下那药丸后面色红润。

    停止咳嗽，起身动弹，周身竟比没病之前要轻盈许多。

    “我好了，我好了！”那小哥兴奋之余，却朝着女子的方向跪下。

    剩余众人见此都随着那小哥一同跪下，病痛折磨他们许久。

    方才这小哥病入膏肓可是大家亲眼见到，不过吃了那女子一颗药丸竟立竿见影。

    那若是他们能求得此药……

    无需再想，一众来排队看病的人皆向着那女子叩首。

    一番叩首接下来便是求药，哪成想众人再抬头，眼前哪里还有那貌美女子。

    “原来是仙女!”能让药石无灵的小哥从鬼门关拉回来，却又消失在众人眼前，来去无踪，不是仙女又是什么。

    众人见此更是朝着那女子消失的位置接连叩头。

    “牡丹，收拾东西。我们该走了！”

    “我们便这般走了？”牡丹仍然压制不住怒意。

    “往后这几日也不会再有人来了!”既见了仙女这些人怕是也瞧得上她这番手艺。

    “姐姐既知那小哥面相明知道此人必死无疑，若是救了便是有违天意！”那女子通身气质不俗，想必不会不知道此事，为何那女子还执意要如此做？”

    牡丹当真没见过如此不知分寸之人。

    那女子貌似生的好看，只是做事却也不甚周全。竟也不畏惧天道惩戒。

    姐姐昨日还在说，要在此地行医一月，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来个不知名的女子。将她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想必那女子自有躲避天道惩戒的法子！我们也尚未可知！”夙韶盯着那片女子消失的虚空说道。

    随手拿出一粒药丸就能又起死回生的成效，其实不难。

    她若是去太极宫寻阮阴真君要些仙药丹丸也能救那小哥，可这般违背天道救一个必死之人终归不妥。

    可那白衣女子便是说救就救了，可见此女子当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