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温度尚好。

    夙韶浅尝，香味回鲜，余味却是悠长。

    这银鱼的味道的确极好。

    才将一碗鱼汤喝完，夙韶便觉得腹内凭空生出一阵暖意。

    接着四肢百骸瞬间轻便了许多。

    舒筋解乏，竟还有这等效用？

    夙韶诧异。

    却瞧见砚潼君静坐在侧慢斯条理的品尝了起来。

    仿佛在品茗绝世好茶一般。

    姿态方正，一动一静行云流水。

    果真人好看就是好，做什么都仿若一幅画般好看。

    待夙韶的鱼汤彻底见底，也不见砚潼君再说其他。

    仿佛是在等着夙韶这边随时问出疑问。

    夙韶不知要如何询问，可瞧着砚潼君的模样。

    夙韶起身恭恭敬敬端着礼硬着头皮直接道：“砚潼君身上的味道小仙觉得很是熟悉。”

    不管会不会说错，先行礼在前，必是不会错的。

    若是砚潼君想要惩戒，哪怕顾念一分自己恭敬的态度，兴许便能饶了她这番不敬。

    说完等了一会儿，却不见砚潼君回应。

    待夙韶又站了些会儿，也不见声响。

    这样站着连她自己也察觉这问题有些突兀。

    夙韶也不知道从哪儿平白生出的勇气，抬眸瞧了眼眼前的砚潼君。

    只见言萧今此刻竟惬意的坐在篝火旁熟练的翻腾着剩余的几条烤银鱼。

    竟似没听见自己的声音一般。

    夙韶当下要坐下。

    “你这小东西虽做了十万年的小妖，却颇具灵根，竟然随随便便就能识得水泷荧草这样的宝贝 。”言萧今眸光透着一阵若有似无的微亮。

    夙韶疑惑？

    水泷荧草 ？是何物？

    见夙韶满脸疑问 ，言萧今意味深长的又看了一眼夙韶 。

    夙韶登时觉得哪里不对。

    脑子如同被击中了一般 ，茅塞顿开 。

    砚潼君是在回答刚才自己的问题。

    若是如此，那她在砚潼君身上闻到那阵阵熟悉的味道也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了。

    砚潼君这是承认了？

    她就说怎的从第一次与砚潼君见面便觉得他周身笼罩这淡淡香味，而且那香味极为熟悉。

    为挡小牡丹的雷劫时，蟠桃神树下。

    亦或是那日不小心撞坏了兔子灯时。

    兴许是因为砚潼君身上的香味极淡，这才多次都让夙韶不曾想起。

    再加上堂堂仙界的砚潼君，无论如何夙韶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灵草竟然被仙界之人惦记上。

    若不是今日听到他亲口承认。

    便是再遇上砚潼君几次，怕是自己也猜不到。

    夙韶这才确认，砚潼君身上那阵熟悉的香味竟是自己在沼泽地的葵水上守了许久的灵草。

    那日她可是只吃了三小口便陷入沉睡，没想到后来竟然被砚潼君得了便宜。

    夙韶吃它一来为其香，而来便是裹腹，也不知这草对砚潼君有何用处。

    夙韶听不懂什么水泷荧草，似乎并未在书阁中看到过，当时只觉得那草香味她尤为喜欢。

    况且味道也的确不错。

    可堂堂天界的上等神仙也会觊觎自己的水草。

    想必那草的确是个好东西。

    “砚潼君便是因此才愿渡小仙一阶小妖为仙……”单单只为一株香草？

    即便是珍贵了些也不至于让这么一尊大神费心度化自己才是！

    况且她本就是个不爱惹事的性子。

    便是那日自己清醒着，有个这么厉害的仙界之人为了一株香草。

    自己也不会与人争夺。

    更何况那日它还因为那灵草的灵气昏睡了整整三日。

    砚潼君完全可以拔了草便转身走人。

    “是也不是……”

    砚潼君模棱两可回复道。

    夙韶抬首看了眼砚潼君，陷入症结中，俯身坐在篝火旁。

    看着砚潼君行云流水翻动着即将要烤好的银鱼。

    这话又是何意？夙韶不敢问，只是唯恐待会自己再说错了话。

    只能憋闷在心中。捡起手边的柴木顺势掷入火堆中。

    新柴入火，交叠阵阵声响。

    夙韶满眼疑问看着香气外泄的银鱼。

    仿佛这样盯着银鱼便能得到砚潼君的答案一般。

    思索半晌，再次壮着胆子道：“砚潼君引仙之恩，若得机会，他日小仙必竭力相报！”

    “你似是很怕我！”言萧今抬首将烤熟的银鱼递给夙韶。

    夙韶被砚潼君的问题怔楞在一旁。

    怎么会问到这里？

    怕！怎么不怕！

    眼前可是仙界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砚潼君，五界可是传闻他素来喜怒不行于色。

    提携之恩大抵只是砚潼君的一时兴起。

    若是有朝一日砚潼君看不惯自己，轻而易举便能将自己打下界去。

    她好不容易得以成仙，自然也不敢在这人眼前过多张狂。

    也因此居于醒泉殿内十年从未过于张扬。

    早前每月下界行善也算是为自己积德罢了。

    她还想有朝一日修成很是厉害的大神仙，救扶世间。

    自然不能这样轻易被人打下界去，再次成了一阶无人问津的小妖。

    若当真如此只怕自己再也升仙无望了。

    半晌直到银鱼的香气再次袭来，夙韶这才回过神来。

    夙韶恭敬之余，双手接过烤好的银鱼，更多了几分客气。

    这些话，方才不过是她自己想想罢了。

    这样怕不怕的话，她自然也不会当真拿到砚潼君面前说。

    只是重复道之前的话略带了些溜须拍马的气势道：“小仙于砚潼君更多的是敬仰之情！”

    言萧今似是看出了夙韶的想法，却也不点破：“往日不曾听闻你如此露怯，想来在游离人界这些年，也的确学了不少东西！”

    夙韶愈发听不懂砚潼君的话了。

    不过人界妖界这些年她也的确懂得了许多事情，只能顺势接连的点头。

    似是想起来什么砚潼君又自言自语道:“兴许是我想多了，既能将我的净世莲送予他人，可见你也并非当真畏惧我！”

    夙韶抬头望向对方，明明方才还好好的，这会竟会提起净世莲？

    夙韶多了几分心虚。只得在旁讪讪赔笑。

    心下微凉，旧事重提。

    莫不是自己方才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怒了砚潼君？

    思来想去夙韶也没察觉到那句话出了什么错处，果然即便成了仙，立身于仙界也绝非易事。

    仙界素来很重规矩，往日夙韶也算紧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