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找了一个这里的民俗学教授，”洗刷完毕的赵完泰端着一杯咖啡坐在了孝真对面，示意孝真继续看手上的档案，“他那边有很多附近传说的资料收集。”

    “一百年前，江北郡的突然暴富？”孝真抽出一张看起来历史久远的村子档案记录，“这是一份物品接受记录？”

    “很有趣吧，原本饿死人的村子突然接到了大批食物救助，凭借这批物资整个村子几乎全部存活，除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赵完泰惬意的盘腿享用咖啡，脸上挂着孝真熟悉的嘲讽笑容：“你猜猜这批物资怎么来的？”

    “总不会是突发善心，”档案中还夹杂着一页纸，上面简单记录了当时的死亡和失踪记录，“一家四口，父亲割喉自杀，母亲吊死，两个女儿全部失踪？”

    “因为这家的女主人是吊死在那颗垂髫树上，所以我特别注意了下，”赵完泰注意到沙发上的石东哲有了动静，眼珠转了转，调转了话题。“话说，你吸收了太子鬼的力量没问题吗？毕竟，对方是非常厉害的恶鬼呢。”

    闻言，孝真抬起头来，挑眉到：“你是担心我对付不了她？不会吧，再这么说我们也相处了这么久呢。”

    “因为你不像是神明，更像是，”赵完泰找了个措辞，“见习神明？似乎你一直在积累力量。”

    “怀疑很久了吗？”孝真合上档案，单手托腮看着赵完泰的眼睛，“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是山神吗？”

    出乎意料的是赵完泰的回答，他的眼神复杂难辨，但似乎并不包含恶意，“不算是怀疑，镜子的显像不会是假，一开始只是担心你的目的，毕竟神明也不会完全不求回报吧。”

    孝真认同的点头：“当然，神明的关照是有所求的。”

    “你似乎在收集力量，”赵完泰说出心中的猜测，“或许，你之前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作为神明的力量，现在想要凭借人类的信仰，重新回到以前。所以，你是很古早的神明吗？”

    精彩！只是凭借猜测，几乎得到了全部的真相。

    “你说的没错，很久之前，因为我照拂的村子遭遇了恶魔，”孝真很久没跟人这么聊天了，“因为不敌对方，村子被毁，我也几乎消散掉了，机缘巧合，重新恢复了意识，放心，我对这里没有恶意，对你们也没有恶意。”

    “我知道，”赵完泰毫不犹疑的接话，“我从没怀疑过你对我们的善意。”只是，最终会走向哪里呢，你还会是眼前的人类少女，还是会成为他无法触及的存在。不过，不论是什么，总不会轮到身后的小子来妄想。

    关于神明的谈话无疾而终，孝真抬头看向石东哲：“你醒了啊～，去洗洗吧，有给你留早餐。”

    “啊，好，你们醒的可真早。”石东哲面色无异常，很快卫生间就传来了水流声，而客厅里则是保持着一种令人焦灼的安静。

    孝真埋头查看档案，而赵完泰则是看着她出神，直至石东哲坐在了两人身边，递给孝真一杯咖啡，开口询问：“太子鬼的身份现在已经能确认了吧。”

    “啊，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失踪姐妹中的姐姐，”赵完泰的眼神从孝真脸上移开，重新端起自己的咖啡，“从年龄上来看，就是李香伊最为符合了。”

    “李香伊，失踪的时候是十七岁，确实跟我看到的太子鬼形象一致，”孝真抽出一份记录，上面是赵完泰张牙舞爪的字迹，

    “所以，当年是尹升钰给了这个村子一笔钱财。”

    “就是尹洪悦的祖上，巧合的是，在这次事件之后，尹升钰的事业一发不可收拾的扩大，他一手建立的中坚商社快速成为巫志郡的最强大的财团，”石东哲补充到，“后面几代甚至参加起政治力量。”

    “顺利的不可思议，”赵完泰手指在玻璃杯上摩擦，“似乎完全没有敌人，或者说没有活着的敌人。”

    “太子鬼可以让死亡成为自杀，”孝真也放下资料，享受咖啡的香气，“普通人确实很难匹敌，唔，现在看来，李香伊的手指，大概率是在尹洪悦那里了。”

    “真奇怪，为什么在他儿子死的时候，太子鬼没有出现？”在这几天的查询过程中，这一点是最困惑赵完泰的地方，手里有这样的大杀器，按理来说，会第一时间派出去报仇。

    “我大概有点猜测，”孝真想起白正基的状态，“李香伊的力量越来越大，她想直接占据人类的身体，或许尹洪悦已经不能完全操控她了。”

    “这样说的话，白正基只是尹洪悦找的一个替死鬼，”赵完泰很快领悟到孝真的意思，“是他给李香伊找的玩具，顺便还能继续敛财和发展势力。”

    “现在，李香伊的力量变弱，重新回到尹洪悦身边，说不定他们已经再次联手了。”孝真突然想到韩勇民一家，“我们的郡守大人情况如何？”

    “第一时间我就通知了他，目前他已经从老宅搬到了政府大楼里，那边我们布满了符纸，阿月也时不时的会过去巡查，除了一两次，他的办公室门外有不明人物的呼唤之外，没什么异常。”赵完泰想起下属的汇报，“如果不开门的话，似乎死亡的可能性比较小。”

    “没必要拖下去了，”孝真站起身来，看向另外两人，“事情很清晰了，我们现在去找到尹洪悦和太子鬼，了解这一切。”

    “去哪里？”石东哲两口将咖啡喝完，急忙站起身来。

    “尹洪悦的老宅！”

    没错，根据资料上显示，尹家的老宅位于巫志郡和江被郡的交界处，是尹升钰在世的时候建立的，这么些年来，尹家继承人都会长期的住在那里，孝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尹家老宅更加适合藏东西的地方了。

    开车前往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哗啦啦的掩盖了车外的一切声音。

    孝真在后座整理赵完泰带出来的一堆物品，厚厚俩沓的符咒，三瓶朱砂，红绳还有一把桃木剑，她重新将两张符纸叠成三角护身符，在上面留下一缕黑白雾气，然后递给了前座的两人，嘱咐着：“你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一会儿你们留在院子里搜索，不要跟进去。”

    副驾驶的石东哲接过护身符点头，经过新上帝教的事情，他对于孝真的力量有了新的认识，也不想去添乱：“不知道他们将手指放在什么地方？目标太小了。”

    “我一直在想，李香伊姐妹俩的尸体去哪里了？”赵完泰看着车窗外黑沉的天空，有些苦恼，他一向不喜欢雨天，干什么都不太方便，“而且制造太子鬼不是一个人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两姐妹都失踪了。”

    “一般巫师们制造太子鬼更偏好小孩，李香伊的妹妹，李木端失踪的时候才十岁，按理来说更加适合才对，”孝真一边整理后座的符咒一边猜测，“除非，制作太子鬼的人，因为什么原因，将献祭的人改成了李香伊。”

    “尸体的话，不会在老宅吧？”听着另外两人的分析，一个猜想浮现在石东哲心中，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是真的，那尹家人真是可怕。”

    车子停在了一幢别墅前，在阴暗雨天的映衬下，木制的古老别墅显得更加幽暗诡异。

    孝真打头，直接推开大铁门进入了别墅，她扭头示意两人留在庭院的走廊中，自己独自进入了别墅内屋。

    门锁在孝真面前几乎是空气，她轻而易于的推开木制大门，进入到别墅一楼。别墅内没有开灯，加上窗外的黑压压的天气，

    显得屋内如黑夜一般，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尹先生好兴致啊～”黑暗不能阻挡孝真的视线，她慢悠悠的走到黑影前方，戏谑的看着白发苍苍的尹洪悦。

    “哼，”头发几乎全白的尹洪悦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只剩了苍老和颓废，不过，老人眼中的阴翳只增不减，他紧盯孝真，语气倒是还算平静：“不请自来，这是你的礼貌吗？”

    孝真正在四处打量着别墅内部，听到此话做出苦恼的表情：“因为担心香伊提前跑掉，所以只能突兀的上门拜访了，话说，李香伊呢？怎么不见她下来跟我叙叙旧。”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尹洪悦也不动怒，他只是疑惑，为什么眼前的女孩就连太子鬼都败在她的手下，多少年来，他们尹家凭借着太子鬼，几乎无人能敌，却在他这一代，遇见了眼前的人，一败涂地。

    “等找出李香伊，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再来个自我介绍了。”孝真眨眨眼，感应到了太子鬼的气息，也不再跟尹洪悦纠缠，直接迈步往二楼去。

    木制的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伴随着天空中阵阵闷雷声，衬得更加阴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