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收工。”
“大家都辛苦了。”
休息室里，何小婷卸完妆，吹干头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疲态感让她深邃的五官覆了一层忧郁之色。
频繁的妆造，让她天生糙黄，微卷的发质，更加难以打理。
正要梳头发，“砰”地一声，洗手间外头就嚷起一道女声。
“何小婷你这个贱人，凭什么抢我这期封刊，我争取好久，才得到邓主编赏识，凭什么转眼就用你了，我早就知道，你最会用你这张脸使狐媚妖术，不知廉耻的下贱胚子！”
“骂够了没有！”何小婷冷眼瞧着她，平静开口，“你现在的说的每个字，都可以构成诽谤。”
艾青脸色狰狞，双眼皮和鼻子的痕迹就更加明显，听她威胁，手指着她，唾沫星子讥讽，“你她妈少吓唬我，你是什么个货色东西，网络上不都有，我说得不是事实？”
何小婷眼睛在离她指尖三十厘米的距离，语气犀利，“所以呢，我都拍完了，你来我吵有什么用，邓主编不用你，你得罪不起，就跑我这找痛快来了。”
艾青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也自知事情已成定局，所有对她的敌意妒意，让她面部走向变得无法直视的扭曲，显然还没恢复好。
“凭什么你一来，鲁哥就把所有的好资源都给你，主捧你，凭什么你一个才两年的新人就骑在我头上，好，这些我都忍了，唯独这一次，我辛辛苦苦谈好的，邓主编明明允诺我的，怎么就被你抢去了，何小婷我忍你很久了，我告诉你，别嘚瑟，你现在有的，将来一定会成为你最大的噩耗。”
何小婷终于被激怒，两步上去，用小臂将她怼到门上，速度非常快，力道非常大，以至于艾青反应过来想用手去抠她手臂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其另一双手全部锁住，卡她脖子的臂力重了两分。
艾青整张脸从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变成沟壑，爆红，嘴巴张着口鼻呼吸急促。
何小婷就保持着让她窒息的风险，放话，“机会给过你了，是你自己在节骨眼上把你这张脸填充的不像人样，纯属是你自己耍聪明的反噬。邓主编会用我，是因为在你去跟她求着说好话的之前，就已经向我我抛橄榄枝了，我之所以没答应，是鲁哥跟我说好话，把这次机会给你。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没本事，关我屁事！”
“放…放开我…救，救命…”艾青双目恐惧，何小婷手臂的力道，让她现在只有一个概念，她会死。
在她两眼翻白，胸口起伏剧烈之际，何小婷骤然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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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的天气，夜晚温度偏低，何小婷提着一个姜黄色大包，走出公司，将卫衣帽子戴上，瞧一眼手机屏幕，时间：七点半
这时屏幕上弹出一则消息，紧接着铃声响起。
何小婷压着火，语气疲惫：“不来，我刚收工，没心情唱歌，明天还要上学。”
“不用来接，我打车回来，你九点半必须回家，挂了。”
从公司到西喜街，打车一个小时的路程，何小婷发着昏，忍着睡意。
每到周末她会到去兼职模特，保持着这种工作状态已经两年了，她一米七三的个子，长得混血，在模特圈里混得小有名堂。
苦是苦了点，但钱多啊。
车到目的地，她往身后的商场走去，直奔玩具店，挑了一个飞机图案的儿童玩具模型，又到三楼买了个菠萝包边吃边乘电梯到一楼，准备到负一楼超市购食材。
从超市出来，才意识到东西有点多了，三站公交的距离才能到家，她犹豫着，还是准备走回去。
顺着往前走两站，熙攘杂吵的声音也变大，半坏的路灯，完全被街道两旁闪出的大红紫绿的光冲击掉。
酒吧，宾馆，饭店，杂货商铺在这条街上混乱穿插着，这条街就跟分水岭似的，把城市的繁华从这硬生劈断，再穿过一条被夜市占领的坑洼大马路，三座老式的居民楼就更明显了。
何小婷就住在那里面。
她手上提着几大包东西，走得慢。
前面一家名叫【唱情】的挂牌K T V，外放着俗套音乐，门口那辆蓝色宾利引起她注意，刚经过门口，几个染着五颜六色的混混撩帘子，架着一个男人出来，黄毛从门前的啤酒框里抽出一把尖刀，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敢惹老子泡妞，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这一片治安是出了名的差，晚上就是一个群魔乱舞的窝点。而被拖拽着的人，看起来没有丝毫意识，落到这些个混子手里，可想而知。
混混们歪七扭八地拐进了旁边的深巷里，叫骂和殴打的声音被刺耳的音乐遮掩着，不仔细听很难分辨出什么。
何小婷没打算管，朝前几步路，毫不犹豫，转身进了一家杂货店，几秒的时间，再出来时，手里拿多了一根铁皮晾衣竿。
她最烦烂管闲事，可见死不救，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住手。”
混混们打得正带劲儿，没听到身后有声音。
何小婷拉下帽子，喝道：“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
此话一出，混混们停手，齐齐转身，黑暗里犹如饿狼的眼睛，泛着要吃人的绿光。
“报警，哈哈哈哈哈…报警可不如抱哥哥们实在哟。”
“小妞，你很有胆嘛，来打扰哥哥办事。”
接着又是一阵恶心的荡笑声，光线太暗，彼此都看不清面貌。
何小婷却丝毫没有惧意，语气挺横：“识相点，赶快滚。”
“哟，这小妞脾气还挺横，来让哥哥亲一口，你们两个去把她拖进来，让老子好好宠幸宠幸。”
“我怎么觉得这女的声音，有点熟悉啊？”
何小婷自动过滤掉那些污人耳目的话，但在听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了半分谱，她本就不想与这些混混纠缠，此刻有转圜的想法。
一开始她也不确定这些混混里有人认识她，虽打过“交道”，但这一片混混群体实在太广泛，报名字，就能让这场“恶战”停下，她还没那么牛逼。
“好啊，你个孬种，吃独食不带上我们，那就没意思了啊。”
说着，还发出“嘬”的一声。
何小婷“找死”二字还未说出口，后面就响起来一道嘶喊声：“快跑！”
她低骂一声蠢货，混混们便揭竿而起。
这些人手里多了两把刀，个个凶残，她挥动着晾衣竿想速战速决，左右攻击一番，晾衣竿三两下就被砍断了，黑漆逼仄巷道里，连个木板木棍都没有，视线受阻，何小婷开始惯用腿功，飞踢，横踢，侧踢，上钩腿和扫堂腿…巷子里惨叫连连。
“是…婷姐，我不知道是您…”
现在才认出来是她，晚了。
又是一个旋风踢把人全打趴后，还未来得及站稳，何小婷就被人拉住手腕踉跄着往出口跑。
“放开。”
她体力透支厉害，还未及时挣脱，身后一声恶吼，刀光利闪下，她下意识用胳膊护在身前，“滋啦”一声，衣服料子碎裂的声音，转眼把给人踹飞了。
“干什么呢你们！”
“里面有人打架！”
终于引起注意，她一下腾空，被人抱起来，脸撞进对方的怀里，一股浓烈的酒味瞬间钻入鼻腔，在火辣般的疼痛下，开始有晕厥的症状。
“你受伤了，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颠簸中眩晕越厉害，视线模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砸在了她的额头上，一滴，两滴…对方的下巴越来越模糊，在剧烈的嘈杂声中，眼前忽然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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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婷是在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中惊醒过来的。
“你醒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有没有哪不舒服，伤口疼吗？”
何小婷像是极不适应眼前的陌生环境，语气讷讷：“这是哪？”
即使嗓子哑得厉害，但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困倦，她还没有彻底醒过来。
“我们在医院，这里是病房。”
何小婷眼睛无神。
“你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幸好伤得不深。”
何小婷对他眨了两下眼睛，没说话，整个人还处于迷糊状态。
“医生说你晕倒是因为没吃饭，和过度劳累造成的，吊瓶里是营养液。”
温淳的声音，带了些关切。
“瞧什么呢，我叫医生来看看。”
“叮咚”一声，护士铃响起。
何小婷轻颤了一下，意识慢慢回笼，灼热的痛感蔓延，她低头注意到自己的右小臂上缠着厚卷纱布，左手背上扎着输液针，想起什么，抬眼，一道压影笼罩，是个陌生面孔。
她身体下意识往后仰，警惕道：“你是谁？”
对比刚才，语气完全不一样了，带着满满的戒备与不耐烦。
对方微愣，“我叫顾西雾，非常感谢你救了我，很抱歉，让你受伤。”
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画面，何小婷彻底清醒过来，刘海半遮的眼里浮起怒意。
那男生额头被白纱布缠着，右眼也被包着，各种淤青，摩擦的伤口，布在脸上，经过消毒处理，脸色泛黄。
整个鼻青脸肿，嘴角却是勾着的，一脸伤还能笑得出来。
奇葩！
何小婷审视着，看他直起身，个头很高，白炽灯打下来，脸上的黄色淡化，白T恤上染有不少血迹，已皱巴得不像样，露在外面的肤色，与光融为一色，甚至更白，手臂上也有淤青。
整体有种游乐园里小丑角色扮演人物站在她面前，特别的不真实。
顾西雾见她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看，觉得这姑娘肯定在生气，也是，为陌生人受伤，还进了医院，换作是他，也不会有好语气。
“你…”
何小婷突然神色一凝，开始左右翻找：“我手机呢，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别乱动。”顾西雾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给她。
她打开一看，快一点了，慌乱着就要下床。
顾西雾按住她肩：“你要去哪儿？”
“滚开。”
“你先别动，吊瓶还没打完。”
何小婷显然还处于浑身没得劲儿的状态，双臂被他紧紧扣住，挣脱不开。
“放手。”
顾西雾没有松手，怕她乱来，抓着她的力道松了些：“是有什么急事吗？”
何小婷瞪他好几秒，不客气道：“别碰我。”
顾西雾一愣，双手连忙松开，赶紧表歉意：“不好意思。”
何小婷刚要去拔手背上的针头，顾西雾紧着开口：“谢霄他们去拿药了，你有什么事，等人回来了再说可以吗。”
何小婷听着，冷静下来，在手机屏幕上划两下，电话拿到耳旁：“喂。”
“孟姨有没有知道？”
“小聪有没有哭？”
“嗯。”
挂了电话，何小婷晦气地看着面前人，微笑唇使得他始终是一脸浅笑之意，面相非常得让人不舒服。
“你跟谢霄是朋友？”
顾西雾见她眼神不友好，“是的。”
何小婷多看他一眼，心情糟糕就多一分，“难怪，都是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