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婷打车回来的，刚跑进小区，两人影从楼里出来，她瞥见顾西雾手里的飞机模型，眼里又圈起一层火。
“小婷，你回来了。”
何小婷不理阮南星，直冲冲向顾西雾走近，不客气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阮南星怕她动武，正要解围，顾西雾像炫耀似的，把手抬高，得瑟的语气，“是飞机。”
何小婷火已经快窝不住了，“给我。”
顾西雾像是护宝似的，把飞机往身后藏：“小聪送我的，为什么要给你？”
小聪？！！
何小婷和阮南星双双一怔，阮南星雀跃地抿住嘴巴，朝顾西雾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顾西雾心领神会。
“我走了。”
他冲何小婷驽了驽嘴，绕过她，朝停车走的方向走。
阮南星赶紧把何小婷往楼里拉，“先回去，我跟你慢慢解释，这街坊邻里的，连个蚊子声都听得见，吵醒我妈就不好了。”
接近九点，这几栋楼里大多住的是早起早睡的人，此刻就只有他们三个和一盏昏黄老旧的路灯。
何小婷哪里听得进去，推开她，“等会儿再来收拾你。”
顾西雾刚把东西放进后座椅，在车门合拢之际，出现一只手，想卡住车门，顾西雾眼疾手快，拉开她，车门“砰”的一声就合上了。
“你干什么，手不想要了！”
何小婷忍得拳头蠢蠢欲动，阴森森道：“飞机还我。”
“不还。”顾西雾整个挡在车门前，好整以暇地看她：“怎么，又想揍人，行，揍吧，随便揍。”
何小婷刚要抬腿，阮南星大声一喊：“妈，你下楼干嘛？”
何小婷收脚，循声望过去，阮南星冲过来，把何小婷一拉，就又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王叔，王婶。”
“你们放学了啊。”王婶问：“这是你们朋友？”
阮南星蹦跶出来：“是的，是的，王叔王婶，你们才下班吗。”
“哎哟，今天干了一天活，可累人了，我们先上楼了。”
“好。”
人走后，何小婷怒视顾西雾道：“你还不还？”
阮南星插话：“还什么还啊，这是小聪送给他的。你知不知道人家帮了我们多大的忙，背我妈出院，开车送我们回来，又背我妈上楼，给小聪讲故事哄他睡觉，连晚饭都没吃，就被你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发火一通，人家欠我们的啊！”
何小婷冷眼瞅她：“你把人领进屋了。”
阮南星点头又忙否认：“不是我领的，是小聪领的，小聪喜欢他，非要他哄着睡觉，我能怎么办。”
何小婷听何聪喜欢他，还让他讲故事，简直像在听奇闻，抓关键点问：“孟姨受伤了，你不喊我，喊他？”
阮南星拉她手臂摇两下，“我想你要上自习，我一个人又带着小聪肯定不行，本想叫谢霄的，但他那个脾气肯定会惹我妈生气，我想着你是顾西雾的救命恩人，就让谢霄把他叫过来了。”
何小婷冷哼一声：“你挺会安排啊。”
“我也觉得我安排得不错。”阮南星说着，冲顾西雾笑，然后厚脸皮地对他说：“今后如果再有麻烦事，或者小聪想见你，欢迎你来我们家常做客啊！”
“阮南星，你是不是有病！”
“哎呀，婷宝，人家帮了我们耶，你干嘛对人家敌意那么大，就因为他是谢霄的朋友？你这也太蛮不讲理了吧。”
何小婷瞪她，“他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维护他。”
阮南星见顾西雾在看戏，撞何小婷的肩膀，话里有话：“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吗。”
何小婷眉头一拧，都能料想如果继续掰扯，她能说出什么狗屁话来，当即就把人往楼里拽。阮南星还不忘朝外喊：“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学校见。”
顾西雾坐回车里，摘帽子，向后看了一眼飞机模型，又盯着楼道看了一会儿，笑着启动车子，开出小区。
回到公寓里，他直奔画架，脑海里收集的素材库，让他眼神饥渴，表情专注，期间他手机响了三次，他也没看，直接关机往沙发上一丢，不知过了多久，他扔笔向后一倒，闭眼，腿上散落着三四张画纸。
盯着天花板，眼神放空。
喜欢吗，说不上来，只能说特别，特别地想深挖，想剥壳，丢置很久的绘画，彻底以一个女孩开始，也是第一次以一个女孩正式开始。
他想，如果有一天，被发现，尤其是画上的主人发现，不是不知道后果，那又怎么样呢，在离开这里之前，或许会让她知道，或许她永远不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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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珊予进教室的时候，见顾西雾手指飞快地划手机，戴着白色棒球帽。
她手伸进书包里，犹豫了一下，拿出一盒松糕，满是小心思地递过去。
顾西雾抬眸：“给我的？”
林珊予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与他对视：“谢谢你昨天送我去医务室。”
顾西雾笑了：“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很正常。”
林珊予见他不接，也没说话，搁他桌上，顾西雾说：“我不喜欢吃甜的。”
她解释：“这个甜度适中，茶山味浓，吃了对身体好。”
既然给了，他不好再拒绝，“谢谢。”
林珊予见他把松糕收进桌肚，弯了弯嘴角。同为转学生，又是同桌，抱着她去医务室，给她拿书包，都住一个地方，就好像在陌生城市同病相怜，可以互相取暖的同类。
林珊予边拿书，边问：“顾同学，你说你也住在星花城啊，哪一栋啊？”
顾西雾看她，扬唇：“要来我家做客啊？”
林珊予放书的手一顿，“不是，我觉得我俩挺像的。”
“像？”
林珊予意识到话有唐突，忙道：“你有家人在这边吗？”
顾西雾边玩手机，边回她话：“我一个人来的。”
林珊予低头，语气有些苦涩：“我也是。”
林珊予是舞蹈特长生，从C市转过来的，她是单亲家庭，妈妈从商的，常年都很忙，只因在宜阳这边有业务，即使她不想来，也必须跟着走。
顾西雾抬头，林珊予似乎不想再多说，转移话题道：“我学习成绩不是很稳定，以后能不能找你讲题。”
顾西雾笑了笑：“只要我懂的，尽管问。”
林珊予觉得自己还可以更加进尺一点，说：“我们放学也可以一起回去。”
“看吧。”两个字说完，顾西雾视线侧过她，何小婷从前门进来了，顾西雾看她，她也看顾西雾，甚至还看了一眼林珊予，然而林珊予与她对视一瞬，就下意识去看顾西雾的表情。
何小婷是视线所及处刚好有他俩，顾西雾是故意的，只有林珊予眼神是复杂的。
顾西雾在何小婷快要经过他课桌时，突然拉住她的书包，何小婷一顿，回头，还不等他反应，开口：“放开。”
距离早读还有十几分钟，教室里陆陆续续进人，闹哄哄的，他俩就那么旁若无人地拉扯着，顾西雾手没放，问：“阿姨好点没？”
何小婷压着火，将书包往前一扯，没从他手里扯出来，顾西雾就又作死地说：“想揍我啊，在教室？”
短短两天，他也算是大概率摸着了她的脾性，看似不好惹实际有度，这个度的衡量具体看人来，所以他心痒痒地想现在衡量一下。
何小婷盯着他那张贱得要命的微笑唇两三秒，就卸下书包，勾手将他的棒球帽带飞，走出教室外，扔垃圾一样抛下楼。
这一操作，直接让注意着他们的人惊呆了。顾西雾肿胀的脸消下去了不少，但仍旧看着吓人，林珊予显然也吓到了，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顾西雾的唇角杨着，视线一直在何小婷身上，没搭理她，林珊予就站起来以维护式，对她起敌意：“你凭什么扔人家帽子，你有没有素质？”
看着鼻青脸肿的狗男人，何小婷抢过书包，心情似乎好极了，冲林珊予反问：“素质是什么？”
“你…”
这是她俩第一次说话。
林珊予跟班里绝大部分人都不熟，独来独往惯了，但她知道何小婷不好惹，也知道何小婷在学校的风评极差，见顾西雾的还盯着她，试图把他的注意力拨回来，“我去给你捡。”
“不用。”顾西雾今天穿的灰色连帽开衫，他将帽子拉到头上，直接向后走去，众目睽睽之下，停在何小婷的桌边。
何小婷以为这个死男人又来找茬，却见顾西雾冲她咧笑，还压低声音说：“你其实不讨厌我。”
接着，早自习铃响了，他人出了教室后门。
余舟问：“他怎么回事？”
何小婷回：“有病找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