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婷那两脚有点下狠，顾西雾一瘸一拐地跟在她后边，前前后后距离拉得老长。何小婷没指望甩掉他，快步到上次的那家砂锅米线店。
店里的人依旧多，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忙活，看到何小婷脸色才好一点，拦下另外两个要闯进来的人，凶巴巴道：“不接了。”
示意何小婷进去。
“怎么这样啊，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那两人刚抱怨完，里面传来争吵声。
本就有限的空间，人满为患，一下子挤挤攘攘的，都站起来，往门外跑。
“说老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是天鹅吗，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看到你这样的小混混，我就恶心，跟你说话都觉得脏嘴。”
林珊予站起身转头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何小婷一愣，何小婷视线望向她脑后，大喊一声：“肖瞬！”
一个汤锅就跟她泼来。
何小婷拉林珊予的速度很快，她自己也侧身躲过了，还好及时，却没料到旁边两个杂毛没收住手，又是两个烫锅泼来，何小婷眼前乍一黑，有人抱住了她，力量大的使她带着人撞到身后的桌沿上。
两人同时闷哼出声。
何小婷僵硬一瞬，连忙推开顾西雾，他的后背淋成一片。
“快脱下。”
何小婷快速拉开他的外套，拽下，然后拉他进后门。
里面传来水声，外面一片狼藉。
老板娘一句“天杀的你们这群狗崽子”才让在场目睹的所有人“活”了起来。
“一个都不许给我跑。”老板娘气得打电话，声音都是抖的：“喂，赶紧死过来，有人在店里闹事，把我们店砸了。”
林珊予也赶紧冲到后面，撩帘子向里面看去，顾西雾正脱下湿透的白T，眼暼到她，一个转身躲到何小婷身后。
何小婷手里拿着盆，被他突然动作搞得有些懵，又担心他后背，刚要转身，被顾西雾扣住肩膀。
她问：“怎么了？”
顾西雾抱怨：“怎么不关门。”
话一出，何小婷的头顶连着震了一下，看向林珊予，林珊予也看着她。
“是想留下来继续看？”顾西雾语气玩味，但掺和了明显厌烦情绪。
林珊予讷讷地说：“你的背…”
“我没事。”顾西雾收起全部情绪，淡淡道：“你再不走，就有事了。”
林珊予又看了一眼何小婷，出去时，脸已经红透了，继而心跳加速。
脑海里全是他后背的纹身。
只一眼，她看清楚了，是骷髅，向日葵和狗。
“你也别转过来。”顾西雾用T恤挡在胸前，对何小婷说：“把门关上。”
两人挤在一个小卫生间里，顾西雾个高，整个束手束脚，伸展不开。
何小婷扔下水管，去关门，外面的说话声被隔断，转头瞧他一副小媳妇被占便宜模样，想笑。
“不想被人看，为什么要脱？”
顾西雾不自然地回：“贴着疼。”
何小婷皱眉：“转过去，我看看。”
顾西雾脸有些烫，幸亏他戴着帽子，不然糗大了。
“我没事了，把你外套借我。”
何小婷拿起水管，命令道：“转过去。”
顾西雾讪着问：“真转啊…”
“快点。”
顾西雾扭扭捏捏地转身，他皮肤白，背上烫出的一大块红印就很明显，红印包围着那朵垂死的雏菊，范围延伸到金毛犬的头顶处，在水的刷下，竟有些诡异的感觉。
她视线往上，瞟了一眼骷髅，视线移至他右肩胛骨，以及左臂上那些细小的疤痕，刚刚她看到了，胸前也有，像是受过很多伤。
顾西雾又羞又紧张，问：“没吓着吧？”
“什么？”
“纹身和疤。”
“没有。”
他犹犹豫豫，还是决定解释：“这些疤是小时候留的，骷髅看着有个性就纹了，向日葵是我养的第一株纪念意义的花，我补救过，没有救活，金毛是我养的第一只狗，出了意外，都纹在身上，留个纪念。”
“希望你没被吓到。”
因为纹身的面积有点大。
何小婷手拿着水管保持不动，想到顾西雾的手机屏保，愣了半晌，说：“纹身的人很常见，有什么好怕的。”
顾西雾双手捶下，右手握着T恤，“听你的意思，你见过很多纹身的人？”
何小婷：“也没有很多。”
“那就是有。”
何小婷不说话了。气氛微妙一瞬，顾西雾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多嘴了。”
“谢谢。”
顾西雾反应过来：“…小事。”
何小婷听他说得随便，想起他挡过来的画面，就止不住心惊肉跳的，往坏处想，如果不是汤，是刀的话…不敢想了。
“不用淋了，没多大点事。”
“还疼不疼？”
“不疼。”
“再淋五分钟。”何小婷不太放心，水流开得不大，顺着背而下，他的裤子全湿了。
何小婷顺着水流，视线也朝下。
屁股还挺翘。
顾西雾恰巧偏头，余光瞥见她的注意力，连忙转过身，把湿T恤又挡在胸前，“我真没事了。”
再淋都要被你看光了。
何小婷脸不红心不跳，关水龙头，看他挡跟没挡似的，把外套脱了给他：“我先去给你买一套衣服，然后你去医院开药。”
“不用。”顾西雾接过她的校服外套，转过身披上，衣服小了，也没指望穿上，背对着她说：“你帮我把外套拿进来就行，下午我请假。”
外面响起敲门声：“有没有事啊你们？”
“等我五分钟。”何小婷说完就走，打开门时，店老板娘往里望，她下意识把门合上：“帮我看住他，我马上回来。”
外面，肖瞬他们不在了，店老板正在骂骂咧咧打扫卫生。
她来不及问什么，跑到门外，又折回，拿起椅背上那件外套就匆匆出去了。
顾西雾全身湿透了，这样走出他丢不起人，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将身子藏到门后，门开一条缝，喊：“老板，麻烦帮我把外套拿一下。”
“何丫头拿走了。”
“啊？”
老板娘接着说：“他们是刚吃没多久就闹起来了，你背真没事？”
顾西雾答：“没事。”
“等何丫头回来了，你们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拿点烫伤药。”
顾西雾应：“好。”
老板娘又说：“那小流氓嘴巴脏，想占小姑娘便宜，小伙子，你跟何丫头都非常勇敢。”
顾西雾被夸，笑着说：“怎么解决的？”
“还能咋解决，以后不准那帮小流氓来就行了。”老板娘说：“这小混混跟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到时候可别忘了让他出医药费啊，如果他不出就报警。”
老板娘那语气已相当惯常了，顾西雾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侧头看后背，被凉水冲了十几分钟，真的不疼，就是发热，靠在洗手台上，眨巴两下眼睛，也不看手机，心里全是何小婷为他冲水的举动，心底暖意渐起，同时一股莫名的躁动。
闭上眼睛，脸上又多了一道绯红，刚刚，她看他身体，看他纹身，还看他屁股…
十分钟后，顾西雾听到她的声音，关手机，等人影一晃到门上时，立马开门，笑吟吟道：“你回来了。”
何小婷见他探个头，又贼又滑稽，把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大方袋子，递给他，她来回跑得急，这时候压不住地喘气：“拿去换上。”
顾西雾惊讶：“你给我买的？”
“不然你怎么出来。”何小婷也是好脾气，又把袋子朝他面前递：“赶快换上，去医院。”
“谢谢。”顾西雾接过，关上门，T恤外套裤子都有，而且还跟他原来一身同色系同风格，光是这点，就让他又惊又愣，袋子里还有个小黑袋子，是…是内裤，中码和大码的两条黑色的，这彻底让他愣住了。
何小婷等了一会儿，听里面没动静，催促：“换好了没有？”
“好…好了，马上就好。”
很快，门打开，顾西雾提个袋子走出来，何小婷上下打量，很合身。
第一次给小聪以外的男生买衣服，她神情有些不自然，说：“那个，鞋子我不知道你穿多大码，也不好找你这牌子的，你将就一下，去医院检查后，回家就把身上这一套换下来，新衣服有味儿，对皮肤不好。”
顾西雾把帽檐压的很低，听她心细地说着，脖颈以上都红得厉害。
白皮肤，非常容易被发现。
何小婷有些担心：“你脖子好红啊，是不是穿着不舒服？”
顾西雾立马挡住脖子，轻咳两声说：“不是，穿着很舒服，你上哪找的跟我风格差不多的牌子？”
何小婷知道他穿的都是名牌，只当他在说反话，说：“你这大众化风格，满大街服装店卖的都有。”
顾西雾正了正帽子：“你的意思说我穿的土。”
“我可没说。”何小婷瞅他：“走吧，去医院。”
顾西雾抿抿嘴：“我真没事，我已经请好假了，准备打车回家。”
何小婷不耐烦起来：“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毕竟你替我挡了那两锅烫，要是真怎么着，那就是我的罪过。”
她说着，撩帘子出去，顾西雾跟着她出来。外面收拾得差不多了，老板娘见他们出来。
“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我家汤的杀伤力没让你脱皮，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这老板娘还挺幽默的，顾西雾笑出了声。
何小婷暼他：“赶紧的。”
顾西雾倔道：“我不去。”
何小婷眼神森森，顾西雾退几步，讪笑，“我回家洗个澡，自己去医院成不成？”
主要是他还穿个湿内裤，真的不舒服。何小婷给他买的内裤他没穿，一是别扭，二是都小了。
何小婷做出退让，“那你到时候给我发检查结果，最好别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