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区，都是独门独户的院子，一到晚上就特别安静，一种孤寂感让他脚步很虚空，心里有种排斥，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屋内有光，指纹开锁进铁门，下意识朝车库看去，郑海明的车不在。
“天啦，是小雾回来啦。”
“容妈。”顾西雾见她从二楼下来，喊了她一声。
“回来也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你胳膊怎么了，怎么还绑上了，出什么事了，搞成这个样子？”容妈围着他转起来，声音带着急切。
“我没事。”顾西雾左手握住她肩，轻声问：“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啊？你在外头跟人打架啦！”容妈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急着问究。
顾西雾盯她好两秒，才放开她，回：“胳膊受了点小伤，没什么事，我妈呢？”
容妈脸色即变，眼神闪躲着说：“前些天，脑袋磕伤了，在楼上躺着。”
顾西雾一听，转身就往楼上跑，几乎是撞开门，冲进去的。
顾晴额头上包着一圈绷带，面色苍白，正闭目躺在床上。
顾西雾跌撞地蹲下，极慌地喊了一声：“妈…”
容妈跟进来，瞧这一大一小，一下都带着伤，顿时心酸不已，抹了眼泪，走近拉他起身：“小雾，先出去吧，小姐好不容易睡下，别打扰她，要是看到你胳膊受伤，又该情绪激动了。”
顾西雾听她的话，僵硬着起身，阴沉着脸下楼就问：“怎么会磕着，是不是郑海明打的？”
容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顾西雾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质问：“容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不是今天我正好回来，家里发生的一切都打算不告诉我是吗，就连你也站在郑海明那边了？”
“不是的，小雾。”容妈解释：“是小姐让我不要告诉你的，说不想让你担心。”
顾西雾冷笑两声：“是不想让我担心，还是怕我回来揍那个畜生。”
容妈听他说“畜牲”两个字，还是觉得刺耳，“小雾，他毕竟是你父亲，你不该这么喊他。”
“父亲，他有资格担当这个身份吗。”顾西雾太阳穴跟要炸了似的跳，他抹了一下脸，沉声开口：“容妈，你最好实话实说，我妈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不然我不会放他。”
容妈最怕的时候就是这种时候，如实交代：“那天早上，我在厨房做饭，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事和姑爷吵起来，姑爷先出的房门，小姐不让他走，拉扯之下，小姐从二楼摔下来，才磕到了头。”
顾西雾听她描述，呼吸都急促起来，握紧拳头，眼睛红煞着问：“其他地方有伤吗，去医院了吗？”
容妈说：“脚踝扭着了，姑爷没让去医院，请苏医生来照看的。”
顾西雾接着问：“那郑海明人呢？”
容妈看他表情，声音越来越颤：“从那天，姑爷就没回来过了。”
顾西雾闭了闭眼，容妈紧着劝他：“小雾，你可千万别再对你爸做什么傻事了，你和小姐现在都还伤着，他不回来正好，省得你们母子俩闹心。”
顾西雾“嗯”了一声，说：“我先上楼陪陪我妈，您去休息吧。”
“小雾，这么晚上回来，没有吧？”容妈担心他肚子饿，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用，我没胃口。”
.
顾西雾握着顾晴的手，想了很多事，容妈半夜进来，见他还守着，催着赶，他才去睡觉。
早上，顾西雾起床第一时间就直奔顾晴房间，他待了一会儿，不见醒的迹象，刚起身，床上的人突然一个惊颤，睁开眼睛。
“妈，你醒了。”顾西雾喜笑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你…”顾晴定眼一看，动了动干燥的嘴，惊讶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顾西雾看她想起来，伸手去扶，对她的语气和态度略有些不满，说：“我想家了，就回来了，难不成您还不乐意我回来。”
“小雾，说什么胡话，小姐天天念着你回来，只是你回来得突然，小姐额头又伤着，才会这样激动。”容妈端着饭进来：“我饭做好了，你快下楼吃饭。”
“你不该这时候回来。”顾晴额头阵痛起来，闭上眼睛，没有任何激动的神情，反而更多的是漠然和责怪。
“小姐，小雾好不容易回来，你别说这样的话。”容妈偏袒着说：“我看哪，小雾这次回来，就别走了，一个人在外，危险多，没有人照应实在不放心，还弄伤了胳膊…”
闻言，顾晴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他右胳膊不对劲，问：“你胳膊受伤了？”
顾西雾凉意横生，不理人，转身走出去。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小雾回来，应当高兴才对。”容妈不忍劝道：“那孩子本来就敏感，你这样跟他说话，以他脾气哪天不回家了，可怎么办？”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顾晴疲累不已地说：“你去跟郑海明打电话，叫他暂时别回来，我怕这父子俩又要闹出个好歹。”
“好。”
顾晴脚扭了，头还昏着，不方便下楼，让容妈等顾西雾吃完饭，叫他上来。
顾西雾没吃两口，黎州的电话打来，问他今天回宜阳吗，顾西雾说暂时不回去了，他现在没法走，何小婷现在也不想见到他，等六天之后再说。
“小雾，你胳膊要不要紧啊？”容妈担忧地说：“待会儿苏医生过来，让他好好看看。”
顾西雾笑一下，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郑海明对我妈动过多少次手？”
他非常直白，绝不是夫妻俩吵架闹矛盾这么容易的事。
容妈搪塞着要去厨房，顾西雾喊住她：“我不会找郑海明麻烦，你不是已经打过电话，让他别回来了吗？”
容妈脸色微变，说：“小雾，大人之间的事，你就别管了…”
顾西雾打断她，“什么叫不管，容妈，你是想让我们到最后都没命？”
他本就张着一张温和脸，唇角带着勾，说出这话时也很平静的口吻，也没有一点生气之意，但就是令人毛骨悚然。
容妈显然被他吓到。
顾西雾对郑海明恨之入骨，父子俩比仇人还剑拔弩张，说得更狠一点，双方可以赌命的程度，顾西雾干过，郑海明也做过，只不过都没死成，而顾西雾绝大部分都是为了顾晴，但郑海明却是为了离婚。
她这些年都是陪着经历过来的，年轻的时候受过顾家的恩惠，所以一直在顾家做保姆到现在，也知道这个家早就名存实亡，可她也只是一个保姆，唯有尽心照看这个家，关键时候能护小姐一回，是一回。
“小雾，我不是这个意思。”容妈语气透着哀，“小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这辈子只怕是要跟姑爷耗到底了，怎么也劝不醒。”
她何尝不想顾晴早点解脱，可顾晴像是入了魔，死死把郑海明抓在手里，而郑海明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穷小子了。
顾西雾怎么会不知道，他妈已经无可救药了，而他除了玩命根本做不了什么。
“妈，你跟郑海明离婚好吗？”顾西雾握着顾晴的手说：“离婚后，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去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生活…”
他还未说完，顾晴就甩开他的手，厉声说：“你胡说些什么，这就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你要是回来惹事的，就赶紧给我走，别给我乱添堵。”
说完，她偏头，意识到语气不对，扶额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里待一段时间，把胳膊养好。”
顾西雾黯然神伤地回到房间，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顾晴跟郑海明闹了这么多年了，是他妈死缠着郑海明，可他只有他妈这一个亲人了，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估计会疯。
中午，苏医生看过两人的伤势，顾晴终于缓和了些态度，总归是担心顾西雾的胳膊：“你老实跟我说在宜阳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受伤？”
“没什么事。”
顾晴微恼：“没什么事，苏医生说你伤到肌腱，有可能臂力恢复不到从前了，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
顾西雾不想说：“不是。”
“这么大人了，还总要人操心，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回来也就算了，还给我带着伤，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满意。”
顾西雾低喃：“精力全放在郑海明上，哪还有心思顾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休息吧。”顾西雾赌气似的出去了。
顾晴看他背影，有一瞬地恍惚：“孩子终究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