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婷沾上沙发就睡着了，顾西雾把空调调高了好几度，上楼拿毯子给她盖上，轻手轻脚地把她鞋脱了，这才松一口气。
还是很吃惊，她会来找他，心里雀跃。
怕打扰她睡觉，顾西雾站在门口橱台旁速度解决。
快要九点的时候，何小婷手机响了，等铃声闹完，人没醒，接着响第二遍，估摸着是家里来的电话，手机在她衣服兜里，顾西雾不好意思去拿，试着喊她，没有反应，又拍了几下，她迷迷糊糊哼了几声。
顾西雾没再喊，睡在他这里又不太好，他有阮南星电话，正思考措辞，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声音略显焦急，“喂，小婷是不是在你那？”
顾西雾略惊：“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了小文，说她人早走了，猜来猜去，应该在你这。”
顾西雾有些心虚地“嗯”一声，解释：“她聚餐喝了一点酒睡着了，等醒了，我送她回来。”
“别，就让她睡在你那。”阮南星说：“她昨天为了接你，把工作留到晚上，又连着转轴到第二天，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你别千万叫醒她，小聪也睡了，我跟我妈说她睡公司就行。”
顾西雾看着沙发上的人，怔怔道：“好。”
阮南星又说：“我相信你的人品，所以，好好照顾她，对了，记得提醒她第二天要上学啊。”
顾西雾讷讷地回答：“好。”
阮南星在挂电话之际，补了一句：“其实你走的这些天，她很想你回来。”
顾西雾心里一直是这句话，看着何小婷熟睡的样子，既动荡又心疼，真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是有位置的。
何小婷是惊醒的。
顾西雾就坐在她面前，勉强靠着沙发垂着头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她大动静，也跟着醒了，转头就问：“怎么了？”
何小婷全身冒虚汗，一看眼前人，更加燥热了，她是被梦惊醒的，这个梦很离谱，梦里是顾西雾再一次一声不吭地走掉，小聪大哭，她打电话求他回来，却被他一次次挂断电话，最后小聪哭到休克，然后就被吓醒了。
顾西雾看她惊魂未定地盯着自己，担心地问：“做噩梦了？”
何小婷回过神来，把脑海里的可怕思绪强压下去，舔了舔唇，打量了一下四周，干涩着嗓子说：“…几点了？”
顾西雾拿手机看一眼，说：“一点多。”
何小婷全身热得冒汗，难受掀开毯子，“我怎么睡这么久？”
顾西雾以为她要走，“阮南星来过电话了，现在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等天亮，我送你回去。”
何小婷没接他话，往下拽衣服拉链，说：“我好热，能把空调开低一点吗？”
“好。”顾西雾拿遥控器调低了两度。
何小婷捏着嗓子，“有没有水？”
“有。”
顾西雾给她倒来，一杯喝完，才舒服了些。
“还要不要？”
何小婷摇头，顾西雾从她手里接过杯子，“时间还早，你继续睡。”
何小婷这才不好意思起来，说实话，她本来不想去聚餐的，可就是心里不舒服，本来酒量就差，三杯啤酒足以让她酒意兴起了，没想到会借着酒意来找这个罪魁祸首，她全都记得自己的言行，此刻还正躺在人家里，有些羞耻。
“麻烦了。”何小婷语气尽量平稳。
顾西雾盯着她，弯唇：“我喜欢你麻烦我。”
不等她反应，自己先不自在地转身去放杯子。
何小婷看着他，心跳突然加快，脸不知是被热烧起来的，还是被他这句话引起的。
顾西雾羞归羞，还是很担心她的睡眠，说：“你去床上睡吧，舒服些。”
何小婷脑子一轰，垂眸，“不，不用，这里挺好。”
顾西雾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那我把被子拿下来。”
何小婷拉过毛毯盖上，“我就这样睡，你也快去睡觉。”
“可是…”
“别说话了，我困。”何小婷说完，快速躺下，拉过毛毯盖在脸上。
顾西雾瞧她样子，轻笑两声，问：“要不要关灯？”
何小婷听他那一贯的笑声，羞恼地“嗯”一声。
“啪”的一声，本就只开了沙发一侧的壁灯，一下全陷入黑暗，何小婷掀开毯子，抬眼去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手好点了吗？”
从A市回来就一直在养伤，差不多有十天了，身上的伤都在有效愈合。
顾西雾脚步一顿，摆了两下右胳膊，还让她安心，“已经没事了。”
“头呢？”
“已经在掉痂了。”
何小婷放心提醒：“那你注意点，睡觉别压着手。”
“好。”顾西雾心里跟蜜饯似的甜。
睡了一会儿，何小婷还是觉得热，动来动去，她起身把外套脱掉，散了头发，再盖上毯子，舒服很多。
可能是挑地方的原因，她后半夜睡得不好，总觉得身上很重，压得她热汗直冒，极不舒服地睁开眼，迷离了一小会儿，清醒后差点弹起来，顾西雾竟坐在她面前，头还低着，何小婷愣愣地看着他，这么睡脖子不扭着才怪，摸着身上的被子，一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个滋味。
“顾西雾…”何小婷一遍没喊应，去拍他肩。
顾西雾也是一惊，扭头太快，脖子“咔”一下，发出“唔”声，被何小婷手快地护住脖子，拉坐到沙发上。
然后何小婷在他脖颈一侧小心捏了一下，语气有点急，“是这吗？”
“嗯。”
“能不能动？”
“…好像不行。”
“你都没动，怎么知道不行？”
顾西雾尝试着动一下，“不行。”
“那怎么办？”何小婷有些慌，丝毫没意识到手指正覆在他喉结上。
顾西雾被她手触碰的地方滚烫，全身都绷得紧紧的，没由头地来一句：“让它僵着。”
听这话，何小婷直接松手，却被顾西雾抓住。
“干什么？”
“能不能给我揉一下？”顾西雾刻意压低声音，显得自己无辜，“是真的疼。”
何小婷冷喝一声，“你刚刚不是动得挺好？”
“哎呀…”顾西雾立马装模作样地皱眉喊疼。
何小婷被逗笑，揭穿他：“少装。”
“我没骗你。”顾西雾语气似是撒娇，抓着她手重新放回脖子上，“给我捏一下。”
何小婷顺势在他脖子上一掐，恼道：“你一天不抽风，心里就不舒服是吧！”
顾西雾轻笑起来，何小婷忍住要暴打他的举动，骂道：“神经病！”
害她瞎担心。
何小婷去拿茶几上的手机，一看四点多了，天还没亮，她要上学，得早点回去。
顾西雾也看了看时间，说：“要走吗？”
“我鞋子呢…”
“这。”顾西雾给她拿到脚前，起身去开灯。
何小婷不适应突然的强光，刚闭眼睛缓冲，就听见顾西雾惊咋的声音。
“你，你头发…”
何小婷扒拉两下，烦躁溢于表，又炸毛了。
顾西雾看她头像个棉花团，扑哧笑出声。
“有这么好笑？”
顾西雾点头，手撑下巴评价：“还挺可爱的。”
“你能不能滚。”
.
趁何小婷在卫生间洗头发之际，顾西雾看冰箱里食材。
他一个人虽极少做饭，但冰箱里也不是全空的，鸡蛋面条这些都备着在。
他准备给何小婷做早餐。
听何小婷吹头发的声音，他把烧水壶的热水倒一杯出来散温。
简单的一碗鸡蛋面条做好了，顾西雾去敲门，“小婷，好了没？”
冬天静电多，头发吹干后，更炸了，何小婷在卫生间里磨了半个小时，这头发就是不听话，扎来扎去她热得冒汗，还把皮筋给扯断了，拉开门，顶着个狮子头，气急败坏道：“这头发我弄不好了。”
顾西雾忍笑，“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
“什么？”
“梳头。”
何小婷惊讶：“你会？”
顾西雾说：“小时候经常给外婆梳发。”
何小婷将信将疑地站在镜子前任由顾西雾捯饬。
她竟真的答应顾西雾给她梳头，也不是说不愿意，就是很震惊他还会梳头发。
顾西雾用梳子先一点一点将其发梢梳顺，手上的记忆重现，格外紧张，“弄疼了，你就打我骂我。”
何小婷没说话，从镜子里一直盯着他，心跳从他握住自己头发的那一刻便开始狂跳不停，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眼神却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顾西雾仔细地梳完发梢，抬头和她对上视，眼神猝然碰撞，两人一下都不自在起来。
何小婷假装着镇定：“快点吧，我还要上学。”
“我太久没给人梳过头了，手法有些生疏，弄疼你的话，你就踢我。”
“别废话。”
“哦。”顾西雾红着脸，尽量忽视何小婷的视线，开始从上而下地给她梳。
卷发非常容易打结，顾西雾小心翼翼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比平时那副笑颜正经多了，何小婷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心跳控制不住节奏，她想逃。
顾西雾慢慢地把她头发全梳顺了，整个过程何小婷除了头皮紧了几下，全程没有什么实质性疼痛，而她也全在专注于盯人。
到最后的高马尾环节，顾西雾发现何小婷的耳朵很红，他眸子亮了亮，又跟何小婷的对视上，何小婷来不及躲掉，发现顾西雾的眼神过于明目张胆，加上两人站得近，何小婷突然有些受不了，“我自己来。”
顾西雾眨了一下眼睛，说：“皮筋给我。”
何小婷这才想起皮筋断了，她拿起洗漱台上的皮筋，把断了的两端系上，递他。
顾西雾接过说：“你应该用粗一点的皮筋。”
“什么…”
“你头发这么多，细得很容易断。”
顾西雾给她头发扎了三圈，总算是梳好了。
何小婷左右偏头，满意道：“梳得不错。”
顾西雾视线炙热，禁不住用手指去勾她碎发到耳后，碰到了她滚烫的耳朵。
何小婷卡在洗漱台和他之间，被他这举动弄得神色一僵，猛然推开他，大步出去。
顾西雾暗骂自己不知分寸，赶紧跟出去道：“吃了早饭再走。”
“不用。”何小婷穿上外套，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等等，我送你。”顾西雾准备上楼拿外套。
“我自己回去。”何小婷开门，头也不回地说：“别跟来。”
电梯很快就上来了，她没再看他一眼。
等人迈进电梯，顾西雾才转身回屋，想起刚刚刮到她通红的耳朵，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