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聪昨晚是跟着孟秋容睡的，自从阮南星不去学校，何小婷就没让孟秋容再做早餐了，在家门前那条大马路上，或者在学校周边买。
何小婷洗漱好了就跟顾西雾发消息，让他在小区门口等。顾西雾也不拖沓，等了不到十分钟车就来了。
“吃早饭了吗？”他一上车就问。
何小婷说：“没。”
“大哥，能在你车里吃个饭吗？”顾西雾看向前座问。
“吃吧，你们这些读书人不容易啊，干什么都是匆匆赶赶的，有这个时间，赶快吃。”
“谢谢。”顾西雾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方形饭盒递她，何小婷看着那个饭盒盖上密密麻麻的小水珠，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我昨天买的饺子和烧卖。”顾西雾说。
“你…哪里来的饭盒？”何小婷想，他昨天也没买烧卖啊。
“你走之后，我又去了两趟超市，把该买的都买齐了。”顾西雾赶紧说：“我发誓没用右手。”
何小婷惊愣不已，顾西雾又往她面前递了些：“趁热吃。”
何小婷手先于脑袋一步反应，接过饭盒，顾西雾又从包里拿出一双筷子给她，还有牛奶。
何小婷睁大眼睛看着，司机见顾西雾细致体贴的，忍不住多嘴：“照顾女朋友啊？”
“啊…”顾西雾看了一眼司机，再看何小婷脸色变了，笑着解释：“…好朋友。”
司机不再说话，但还是时不时向后看，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孩子长得真俊啊。
何小婷揭开盖子，热气冲上脸颊，她呼吸一紧，东西都已经在手上了，无法拒绝，言于表的不好意思，犹豫两秒，又递了过去，顾西雾给她牛奶，说：“我吃过了，你赶紧吃。”
“谢谢。”何小婷说得生硬，吃得更加木讷，顾西雾一直注视着她，还问：“味道怎么样？”
饺子是猪肉馅的，“还挺好吃的。”
何小婷耳根子发热，受不了他的视线，转头说：“你真吃过了？”
顾西雾点头。
何小婷在他的注目礼下，呼呼塞了几口饺子，然后把方盒朝他一递，腮帮子鼓着说：“我饱了。”
顾西雾看着盒里烧麦没动，将牛奶递给她。何小婷吃太急噎得慌，接过后发现牛奶是热的，她喝了两大口，偏头看窗外，不想被发现脸上无法压下去的异样。
“还吃吗？”顾西雾怀疑她没吃好。
何小婷喝着牛奶，摇头。
顾西雾心思都在何小婷身上了，拿筷子夹烧麦，刚要喂进嘴里，突然反应过来，脸一下就红了，然后把筷子换了一边，心怦怦跳地解决剩下的，司机在前面看得老来劲儿了。
何小婷见他用同一双筷子吃着同一个碗里的东西，虽然是换了边的，但是为什么觉得那么羞耻，刘海下，一贯冷清的脸红晕爬满，心跟火烧似的，平静不下来。
到校门口下车，何小婷凌乱的思绪被冷风吹得逐渐淡定，她半张脸缩进围巾里，与顾西雾并排走着。
冬季校服不保暖，大多都穿在里面，外面套自己的衣服，所以进校的学生们看起来就不那么和谐。
绑架案一事还未尘埃落定，何小婷他们几个早已在学校出了名，即使人没齐，基本上都把他们认全了，顾西雾头顶上的伤还没好，发量多，能遮住那块伤疤，不想搞特殊，所以没戴帽子，这会儿经过他们，走在前面或后面的人，都默契地朝两人看。
他看了一眼何小婷，也选择忽视，两人一路也没说话，何小婷走在前面一些，先一步进教室，顾西雾跟在后面，他原来的座位有人了，那同学用震惊的眼神瞧他，班上的人更是个个投注目礼，都以为他不会来上学了。
何小婷的位置又换到最后面靠窗的那个角落里去了，顾西雾就跟着她走到座位上。
“后面的两张桌子是余舟和徐橙意的。”何小婷冲后门扬了扬下巴说：“那边还有个空位。”
“我跟你坐。”
何小婷直接坐进去，顾西雾取下书包，坐在了外边。
绑架案一事，好像大家对他们的态度都不一样了，眼神都是友善的，特别是语文老师扬春林，以前看何小婷就跟敌人似的，现在：“何小婷，你回答一下这题。”
何小婷从容答完，杨春林示意她坐下，“很好。”
杨春林上课老喜欢点何小婷回答问题，何小婷每次都回答上了，杨春林越看她越顺眼，顾西雾见这态度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小声问：“她什么时候对你态度这么好了？”
何小婷说：“从绑架案来上学后，就这样了。”
大课间，何小婷去办公室问余舟的事，顾西雾早自习下了就去跟赵梅报到了，这会儿跟她一同顺道去教导处，领冬季校服，从而也知道了余舟妈妈去世的噩耗。
顾西雾领校服很快就到赵梅办公室外等她。
何小婷出来后，顾西雾问：“怎么样，联系到了吗？”
何小婷摇头：“最后一面只怕是见不到了。”
中午阮南星打来电话的时候，他俩正在馄饨店里，说余舟母亲今天早上火化了，也不准备办丧事，已经找好墓园下葬了，这种喘一口气就能让人崩溃的事，发生在余舟身上，不敢想象。
两人都神色沉重，都没说什么话，吃到一半，顾西雾就以买豆浆为由把账先结了。
回学校的路上，有人喊何小婷，是肖瞬和他的两个跟班小弟。
“婷姐，你们也在外面吃的啊。”肖瞬嬉皮笑脸地看向顾西雾，竟然神奇般地冲他点了一下头。
顾西雾讶然，肖瞬自来熟似地搭话：“我还以为你不来上学了，伤好了没？”
自从绑架案并肩作战后，他对顾西雾奋不顾身挡刀的行为很佩服，连带着以前被他按在草丛里羞辱的事也一笔勾销了，本来也是自己先找事的。
对于他的突然友好，顾西雾皮笑肉不笑地“嗯”一声。
“那以后我们当兄弟吧。”肖瞬大方地说。
何小婷：…
顾西雾：
“我喜欢和强者交朋友。”这是肖瞬对他的肯定，“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以后我们就是好哥们了。”
他说着，兴奋地撞了一下顾西雾的肩，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何小婷立即将顾西雾一护，冲肖瞬道：“别动手动脚，他伤还没好。”
然后跟护犊子似的，拉着顾西雾就往前走，留下原地呆愣的肖瞬，噘嘴不爽地喃喃：“除了阮南星之外，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急眼，要是当时是我挡刀就好了。”
他两小弟在后面拆台：“瞬哥，别想了，那个顾西雾是婷姐对象不早就是公认了么。”
肖瞬剜起眼问：“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两小弟立马怂起来，见远去两人动作亲密，不怕死地说：“星姐啊，再说论坛里不都觉得他俩是情侣么，这下为婷姐挡刀完全是实锤了吧，你看他俩手拉手的，不明摆着公开谈恋爱嘛。”
何小婷一直拉着他，到校门口才觉得不对劲，进校三三两两的学生，瞄着他们，校门口公然拉手，不乏一些窃窃私语的，何小婷松开他手，抬眼瞅去，顾西雾红着脸轻咳一声，偏过头，他心里高兴得要命，大方地护着他，像是种明目张胆的偏袒。
何小婷眯起眼睛，顾西雾被看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也没做什么，可能是藏在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作祟的原因，心虚全写在脸上，就快要兜不住了，才说：“…不进去吗？”
何小婷冷着脸，转身进校，顾西雾松了一口气。
回到教室，等铃声一响，开始午休。何小婷强忍着困意，趴在桌上，头朝窗外，这动作明显是不想理顾西雾。
教室里开有暖气，门窗拉帘紧闭，黑压压的，只剩一片呼吸声。何小婷边上的窗帘是半掩着的，外面是阴天，她放空，脑袋沉，眼皮重，真的很困，逼着自己不能睡，之前搞过一回在教室里午休，醒不来被送去医务室的阵仗，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在教室里睡过午觉了，她很烦自己得这种稀奇的症状，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苗头。
何小婷眨了两下眼睛，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向她同桌看去，顾西雾闭着眼睛，头枕左臂上，面朝着她，像是已经睡着了。
盯了好几秒，确认他睡着后，有些愣神，近距离的五官，眼神逐渐找茬起来，皮肤为什么会这么白，睫毛还挺长，嘴巴竟连睡觉都还笑着…心里正对他五官一连串疑问时，顾西雾忽然睁开眼睛，惺忪对上嫌弃，顾西雾很快清醒过来，抬头用表情问她怎么了？
于是何小婷很平静地转过头去，重新趴下，心打鼓地闭上眼睛，可是她怕睡着了，又会醒不来，虽然这种情况占少数，但是教室不比家里，她不想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众人面前，搞过一回了，绝对不能有第二次。她想坐起来找点事干，一想到旁边是顾西雾，就郁闷起来，说实话她不习惯顾西雾挨那么近。
纠结半晌，听身后没动静，刚抬起头，就后悔了，她又连忙埋下头，不对，怕个什么劲儿，算了不管了，免得把这个神经病惹起来了，最后气的是自己。
顾西雾知道她有难醒症状，拿笔在本子上写了几笔，然后，去拍她肩。
何小婷浑身带刺地抬头，顾西雾赶紧把写的东西给她看：放心睡，到时间我叫你。
何小婷愣了一下，凶巴巴地瞪他两眼，然后重新趴下，不理人了。
她闭上眼睛，心里肆起的悸动久久消停不下，慢慢杂乱的思绪飘起来，而后沉沉睡去。
“小婷，小婷，上课铃响了，醒醒。”顾西雾把窗帘一拉，继续拍她肩，“醒了没，上课了，醒醒，小婷…”
何小婷被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许是光亮刺激到了眼睛，她眨巴了两下，恢复清明。
还是很困，还想睡。何小婷起身，背懒懒地靠着后桌，脸窝进领子里。
顾西雾轻笑着说：“你现在的样子真像小绵羊。”